第7章 chapter 7

chapter 7

對不起。

———y的心事簿

陳裳一覺醒來。

房間昏昏暗暗,窗簾緊閉,分不清時刻。

床上實在是暖和,她又繼續舒服地閉起眼,十幾秒思緒回轉過來,猛然睜開眼,四處一看,不知自己昨天究竟是怎麽從酒吧回來的。她醉後一貫對發生的事情一片空白。陳裳無語地将手搭在額上,實在是想不清了,喝酒誤事是真的。

但想都不用想,多多少少昨天估計也麻煩了他。

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些別的什麽話。

最好是沒有。可莫名心裏生出一絲後怕,雖然她還不願承認其中夾雜着絲若有若無的恐懼,不過很快就被否認。

她躺在床上,細細聽外面并沒有什麽動靜,記得上周星期四他是沒有課的,陳裳摸到手機,上午八點多。

還有一通未接電話。

陳裳看了眼,暫時不想管,界面滑了又滑,像是在下定決心,最終點開便簽,指紋密碼,進去頭一條———

那裏記載她這兩年去過的各個城市,後面做标記的表示來過第二趟。

她盯着手機屏幕停了一分多鐘,沒什麽情緒,退出,掀開被子下床洗漱。

開門出來的時候,客廳果然沒有人,她走過去看到電視機旁丢了幾片創口貼,純粹是随意打眼一望。

茶幾上還擺了一盤洗過水的草莓,去了蒂,又大又紅。

陳裳多看了兩眼。

原本以為那人應該是不在,這時,卻突然聽廚房的傳來關火的動靜。

陳裳走過去,推開掩着門。

鍋上升起大團白霧,李隅傾身,伸手開櫃子正打算拿碗,聽到聲音回頭。

他似乎看見她有些不自在,倒是本人淡漠如初。

“……醒了?”

“嗯。”

見她一副要出門的打扮,李隅正要說些什麽,她突然道:“謝謝。”

李隅茫然兩秒,反應過來她指的是昨天的事,想到後面頓時整個人慌亂起來,心快到說話都要結巴。

陳裳陡然皺了皺眉,見他這反應冷聲問:“我昨晚有跟你說什麽亂七八糟,很久以前的話嗎?”

“沒有。”

“确定?”

“嗯,很正常。”

靜默了兩秒,李隅明白了,又說:“什麽都沒有,就吵着口渴不舒服,後面你就睡着了。”

“謝謝,我不記得了。”

李隅看她,能夠察覺到她緊繃的弦跟着松動,猜想她敏感,應該是不太想讓人知道她酒後的那些奇奇怪怪不符合身份的話,而且那些話……

“沒事,不太麻煩的。”他視線微微下垂。

陳裳徹底放心下來,推了門,走過去,站的離他有段距離,不知道怎麽覺得他有些低落,怕是自己想多了。

“手怎麽?”她靠在冰箱上,揚了揚下巴。

李隅下意識藏手,又覺得沒什麽,索性拿出來:“沒什麽,不小心補東西的時候劃到了。”

“哦。”陳裳點頭。

李隅:“昨天……”

“嗯?”

李隅張了張嘴,可話到嘴邊轉了個彎,說:“你下次不要一個人喝這麽多酒,不太好。”

陳裳眼皮一擡,一雙眼睛饒有興趣地打量着他,借力一撐,站直了身子。

他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躲閃着挪開,看向小鍋裏。

“想管我?”

“沒有。”

“那你說說,就怎麽個不太好?”

等了幾秒,他沒作答。

陳裳哼了聲,抱着手問:“煮了什麽這大早上?”

李隅拿碗去盛,話裏有點高興的意味了:“你想吃的黑芝麻餡兒的湯圓。”

今早下了蒙蒙小雨,他特意出去買的,臨近超市只剩下小個頭,問了好幾個地方才找到想要的。

碗燙手的很,李隅想叫她先去外面等着,叫了聲她名字,卻沒見她答應。感覺有什麽不對。

他一回頭,就見她直接走了。

李隅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明明前一秒還聊得好好的,察覺到氣氛的變化。他心裏一急,放下漏勺,快步追出去。

“你要去哪兒?”

“和你有關系?”陳裳突然停住轉過來說。

她語氣冰冷跟刀子似的,和先前完全變了個人。

“是我有地方得罪到你嗎,”李隅根本搞不清狀況,話也跟着急了,“如果是的話,對不起對不起,你可以跟我講。”

陳裳看他,久遠的記憶過來,房間所有東西似若倒退,只一瞬間回憶裏一張模模糊糊的人影籠罩過來。她忽就對他着急認錯這個謙卑的樣子厭惡極了。

她火氣上頭,接連反問:“你做什麽都只會道歉?你做錯了什麽嗎?!”

“我剛剛問過你我昨天有沒有跟你說什麽吧?!你怎麽回答的,你是聽不懂話!還是你故意跟我這兒裝傻!”

李隅捏了捏手,整個人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說:“不是。”

陳裳頭疼地閉眼,站穩了,緩了口氣,瞧燈光下的少年,跟一拳打在棉花上。

偏偏李隅清黑的眼睛看着她,說:“我只是覺得這些沒什麽重要。”

他不理解她為什麽發脾氣。

可是陳裳卻從他身上體會到一種外人的審判。

她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整個身子都微不可察地抖。這些年,她走了那麽多地方,說不清是上心還是怎樣。但當哪句“你想吃的黑芝麻餡兒湯圓”好像一下子敲擊着她。你其實還惦記。

可惦記又有什麽用呢,羅弋陽說的沒錯。連她都抛棄她了啊,似乎所有人都要明裏暗裏告訴她你陳裳有多不好。這些年,她走過的每一個地方,忙中從來沒有忘記去試試找一找她,能有機會當面問一句,當初守在門口的那幾天,為什麽不來接她!就算不回家,為什麽又不帶她一起走!

“這輩子就不會有人從始至終都選你!”

昨晚的話回旋镖似的飛擊回來。

她站在原地,感覺頭疼的厲害,像瀕臨呼吸的魚,一下子呼不上氣。

髒破的過去被人窺見的羞恥與惱怒襲上來,如海浪般襲卷向她。

這一下,李隅完全愣住了,突然被吓到,他趕緊上前想扶住,卻被陳裳用手直接推開。

啪地一聲,門直接被關住。

……

派出所。

胡警官招呼人給對面倒了杯水。

他覺得奇怪。

這位女士他見過,早在幾年前她就獨自一個人過來,那時候她還是學生,說要找個人。如果不重要,她就不會來找他們,可每次談話全程她對要找的這人态度又涼薄的同陌生一般。

還有她給的信息實在是太少太少,一個人名,一張速寫畫,除此之外,真的什麽都沒有了。或許那張畫還面臨着與真實人不怎麽匹配的信息點。這完全等同于大海撈針,或者說是一個玩笑。

胡警官調出網址給她看備案的失蹤人口信息中所提供的各類圖片,身份證明。翻了翻手邊上的一大沓資料,最近的事情實在太多。

無非暗示像給出詳細信息的,雖然警方在協力但至今有下落的都少,你就憑着兩樣模糊到不能再模糊的東西再次找過來,這不是故意為難嗎。并且警方無論無何都會全力幫助。

“陳小姐,你有沒有想過覃泓英或許十幾年前就改名字了,”陳警官看她一眼,還是說,“或者早十幾年前這個人就已經不在t了……”

外面下起淅淅瀝瀝的雨,這幾天天氣預報提醒冷空氣來襲,這一周往後将會越來越冷。

陳裳從警局出來,裹緊衣服,淋着雨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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