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撲

第四十撲

潘蜜的注意力全被半跪在地上的少年吸引住了。

纖長偏瘦的身形,穿着淺色毛絨衛衣和長褲。

像是察覺到她的目光,少年向上擡起頭,一雙灰色的眼睛像貓科動物一樣敏感的望了過來,眼底有很明顯的黑眼圈。

特拉法爾加.羅。

和她印象裏不同的是,這時候的羅大概還沒有出海,手指和手背上并沒有紋身,下巴也不像漫畫裏那樣蓄着小撮個性的胡子。

對了,好像還差點什麽……

少年的目光很快轉了回去,把手上斑點毛帽拍了拍灰,戴在頭上。

接着他在侍衛長的攻勢下敏捷的在地上一個翻滾躲開。

侍衛長一邊攻擊一邊怒斥:“你居然敢傷害公主!”

羅倔強又不服輸一樣抿緊嘴唇,在對方越來越狂暴的攻擊下只是奔跑躲閃,卻并沒有反擊,相反還很冷靜的說,“給我點時間,我會拿出治療方案的!”

“做夢吧你。”侍衛長手裏的手杖劍高高舉起,“餘生給我在監獄裏好好忏悔啊混賬!”

“ROOM——”

一個小小的飛快旋轉的白色漩渦出現在他的手下,然後放大開來,一個半米直徑的藍色薄膜眨眼間撐開,不知道從哪摸出來一把手術刀,飛快遞出,一揮。

冷不丁殺了個回馬槍。

淡藍色的透明半球裏,那把手術刀忽視了任何阻力、硬度,就這樣把侍衛長的腦袋切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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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詭異的是,侍衛長的腦袋一邊飄一邊在空中驚恐的哇哇大叫:“我我我,居然被砍頭了…我怎麽還能說話?!我怎麽沒死?!!”

>>>

羅不耐煩的用手術刀指着那個聒噪的腦袋,“都說了我會想辦法的!”

那邊國王正滿眼熱淚期待的聽到南斯答應這就去看看公主的病況,結果發現大廳那邊,侍衛長不但沒把對方給制服住帶上手铐,反而被反殺了……

國王吹胡子瞪眼:“反了天了,來人!叫索将軍來把這個臭小子拖下去!”

羅聽到了,扭頭沖着國王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還比了下中指。

內廷官為難的說:“陛下,将軍他上個禮拜去度假了,您也批準了啊。”

宮女們在喊,侍衛長在叫,國王在咆哮。

場面一度非常混亂。

被晾在一邊的潘蜜孤零零的溫柔道:“是不是偏題了?”

沒人搭理。

潘蜜只好換了個姿勢,這回聲音裏帶了一絲霸王色,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威脅道:“我說啊,我像是脾氣那麽好的人嗎?!!”

………………

事情很簡單,

公主的腦子裏長了不少瘤子,随着體積越來越大,開始壓迫大腦小腦腦幹神經中樞,就要活不長了。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哪裏有問題切哪裏。

按照醫生的思維,附議,而且得切幹淨免得複發。

國王請了好多名醫名手,用上最高新的醫療設備,可這一檢查,很多醫生打了退堂鼓。

2000多個神經瘤。

至于為什麽不是準确數值,因為一個醫生一個答案————連病竈數量都查不确切的情況下,誰敢給公主做手術?

特拉法爾加.羅揭下了懸賞榜單。

手術果實能力者,在他開辟的能力領域內,是最精準的執刀者。

>>>

“小半個腦袋都切空了啊?!!不出問題就怪了!!”

南斯一邊檢查一邊罵:“這些神經瘤有的已經形成了聽覺神經和視覺神經,本來有些是可以好好利用起來的———真行!2000多個瘤子全給我切了,我去,還切的這麽幹淨,一點都沒給我剩啊!”

南斯陰陽怪氣道:“真是一場堪稱完美的手術。”

“那還有補救的辦法嗎?”潘蜜問。

“只能從別的地方取出點神經一個一個修補了”南斯關掉設備,“淨特麽沒事找事,這單生意我虧大了。”

國王一聽,對着旁邊的特拉法爾加.羅就要發脾氣,被內廷官趕緊攔下。

“您需要助手嗎?”羅走了過來。

“我想在這場手術中擔任您的助手,黑醫當家的,”帶着斑點帽子的年輕人繼續說,“我想知道您是怎麽做到讓病變組織變成其它功能的神經。”

“你想學我就讓你看啊?”南斯惡劣的抱臂挑眉,“憑什麽?”

被怼了,羅也沒有半點局促退縮的意思,目光平靜無波道:“我可以把那些切下來的神經瘤安回去。”

南斯:“…………”

國王氣得嘴唇都在發抖:“你居然……還想讓我的女兒再遭一次罪?!!來人啊,把這個混賬拖下去……”

內廷官無奈的比劃了個手勢,最後,國王被拖下去了。

>>>

十個小時後。

兩人從手術室裏前後腳出來。

潘蜜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門一響,驚醒的擡起頭。

“怎麽樣?”她問。

“你居然沒去泡溫泉?”南斯有點驚訝。

“…………”潘蜜看了眼徑自去一邊摘了手術服的羅,端起一看就是出自她手的果盤,柔聲軟語得讓南斯起了一胳膊雞皮疙瘩,“辛苦了,你們要吃水果嗎?果糖總比澱粉更好吸收。”

南斯嘴角抽了抽,然而不敢出言諷刺壞了船長的事,扭頭就走,“我不餓,我先回潛水艇睡覺,沒有急事別給我打電話。”

那邊,內廷官從一旁的衛兵手裏接過一把太刀,轉而遞給羅,“先前是我們誤會您了,我已經讓廚師長做了豐盛的晚宴……”

“不用了,”羅面容平靜無波,勾了下嘴角,把太刀扛在肩上,走到潘蜜面前。

潘蜜注意到了羅眼裏的血絲和幹燥起皮的嘴唇,據說這個手術先前就進行了十四個小時,剛才又是十個小時,感情一天三頓飯沒吃,肯定已經精疲力盡了。

她遞過去:“吃個?”

羅本來是想詢問對方一些事情的,不過剛走過去對方就把一個玻璃碗塞進自己手裏。他雖然對周圍的人和事漠不關心,但對人禮儀向來不功不過,于是道謝後坐了下來。

潘蜜看他沒動,像是沉思什麽的表情,馬上想到特拉法爾加出身北海,于是立刻體貼地解釋:“這個吃瓤不吃皮……”

“…………”羅默了一下,“園丁當家的,西瓜我還是認識的。”

他剛才想到哪兒了?

羅突然開口:“其實……我想跟着您一段時間,我想看看,海賊……還可以是什麽樣的人。”

這個女人是新晉七武海,那個男人也是,然而他們看起來完全是兩個極端。

五年了,他始終沒有忘記柯拉松先生的恩情和對多弗朗明哥的仇恨。

那個男人冷酷邪惡而嚣張,本是北海勢力最大的海賊團,成為七武海後等同拿到了官方私掠證,行事更加肆無忌憚,甚至還成功奪取了國家。

他十歲那年滿懷替家人報仇的念頭,一心想要加入厲害的海賊團把世界政府攪得翻天地覆,然而在被柯拉松先生拯救後——無論“身”與“心”的拯救,他開始抵觸成為一名海賊————那肯定不是柯拉松先生想要見到的。

他也不可能去當海軍。

直到今天他見到一個奇怪的女人。

既然當上了七武海,肯定是個實力強大的老資格海賊,結果幹出了“為了賺十億貝利的診費千裏迢迢從南海趕到了北海”這種不華麗的事。

你們可是海賊啊,像這種不在170位世界政府加盟國裏的小國家,直接拿武器指着對方勒令給錢多省事啊。

就算學不成多弗朗明哥,再不濟你也像文斯莫克家族那樣搞點軍.火生意啊,南海不是你們的地盤嗎?

溫婉淺笑的模樣,完全不像個海賊,更加很難想象她曾經擊敗了身高七米,能力詭谲的莫利亞。

潘蜜驚訝的看着羅,不是吧?她自從看到羅第一眼就開始想怎麽把他忽悠到芳嶼,結果?對方居然自己上門了?!

“可以啊。”潘蜜一臉溫柔欣喜地點頭,真是的,越看越順眼,有氣質有顏值有責任心還有小個性。點點頭,她柔聲道,“我家船醫醫術很好的,正好你可以跟他多交流一下,雖然南斯總是一臉不爽鄙視的模樣,其實有人跟他探讨醫學他心裏高興着呢。”

羅愣愣的看着她,對方如此體貼,說不感動是假的…………原來那些傳聞是真的,園丁以海賊的身份,卻同時擁有了平民的喜愛、海軍的贊譽、海賊的尊敬……

“……我會交學費和夥食費的。”羅也趕緊點點頭,看着潘蜜笑眯眯的還在看着他,突然覺得渾身哪哪兒都不自在,有點局促慌亂的拿了塊西瓜埋頭吃起來。

吃了一會兒,羅拿出紙巾擦手,站起來,真心實意地鞠了一躬,“今後幾個月,還請園丁當家的多多指教。”

她親切的擺擺手,“好說好說。”

羅:“那我先回旅館休息了,明天我……”

話沒說完,一個趔趄,栽倒在地。

“……”

潘蜜眨巴了下眼睛,撓撓頭,起來去扶他:“我……對不起,我忘了西瓜裏,剛下過迷藥來着……”

不過迷都迷暈了,她指揮藤蔓把羅卷起來,裹成個蠶蛹,抓着末端系成一束的藤蔓,拖着就走。

內廷官在一旁被雷得魂飛魄散。

…………

“小淑女號”潛水艇裝着現金和財寶禮物,裝着北海特産和船長的喜悅,滿載而歸。

>>>

羅發現自己被坑了。

虧他還以為享譽四海的園丁希希亞是個什麽溫柔純善、體貼又富有同情心的女人,把她的形象在心裏拔高成第二位柯拉松先生。

“……”

海賊就是海賊,而且身為資深的海賊頭子,更是戲弄別人的好手好嗎?!

上午,羅被推到芳嶼尚未開發的森林區,被蜂鳥旅團裏長得跟大猩猩似的的喀克揍得鼻青臉腫。

下午,羅被拖到訓練場,被號稱百刀的戈米拎着各種兵器夾着呼嘯的風往他身上招呼。

晚上,傷痕累累的羅就跟南斯待在一起學習醫術。

堅持幾天被揍的實在爬不起來了,潘蜜也不肯放過他。跟惡毒寵妃為難落魄小宮女一樣,還美其名曰幫忙開發他的果實能力。

比如:

潘蜜把一碗紅豆和一碗綠豆倒進一盆土裏,運用灰姑娘繼母的同款語氣讓他五分鐘內把豆子分類,而且手不能觸碰到土壤。

一個禮拜後,ROOM.掃描 get√

比如:

潘蜜把羅拉到已經開挖到一半的地基坑,工人們說鐵鍬碰到了一塊特別大的石頭,得想辦法挖出來。

羅默默地盯着她,好一會兒才說話,“園丁當家的,你這根本是壓榨我吧?昨天讓我收麥子剝黃豆,今天讓我挖地基,明天你是不是就讓我去養殖場殺豬了?”

一個禮拜後,ROOM·指揮 get√

再比如:

潘蜜經常趁他不在,偷偷把他卧室的紗窗捅漏了,還在裏面點了一盞燈。導致羅每天晚上臨睡覺前還要花半小時去逮蚊子和許多亂七八糟的蟲子。

一個月後,見聞色霸氣 get√

雖然羅被氣得火上頭時,常會看着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暗中磨牙,帶着惡意暗中想象着就這麽張開“ROOM”偷襲這個女人,把她切成八塊拼都拼不回去。

可他也清楚這個女人是在幫他,這兩個月下來,他的速度和體能、抗揍能力和格鬥技術,包括果實能力和醫學知識都有着飛一樣進步,讓他離自己窮盡一生也要達到的目的快速接近。

他不可能做出恩将仇報的事。

更何況,這點苦算得了什麽呢?

他早就發過誓,為了替善良的柯拉松先生複仇,他願意孤獨地淌過世上最為苦難和疼痛的長河,哪怕打斷骨頭也要爬着前行……如果獲得救贖,在終點遇到柯拉松先生當然最好不過,如果不能,和多弗朗明哥一起下地獄也心滿意足。

>>>

慢慢地,随着羅的手術果實運用得愈加熟練,戈米和喀克就不太願意跟他打了。

“那小子的能力太讓人不舒服了,我們又不能下死手。”戈米難得說了這麽多長的一句話來抱怨。

這個時候,潘蜜開始隐晦的向他提出,可以試着利用能力進行身體互換。

她手舞足蹈的比劃,“一個人逃,另一個追,展開能力實時鎖定住他們,兩個人跑着跑着,發現自己出現在對方的身體裏。”

結果這個想法剛提出來就遭到了羅的無情嘲笑。

“希希亞當家的,那是唯心主義,手術果實再厲害也達不到身體互換,或者,您是想說靈魂互換吧?”

斑點帽的少年雖然談吐還算客氣,然而那張自帶嘲諷表情的臉卻明晃晃寫着“這麽大人了居然還異想天開。”

羅說她是唯心主義潘蜜是絕對不承認的,明明她是受了他的影響好嗎。

動畫裏,羅一招“ROOM.混亂空間”,讓山治流着鼻血換到娜美身體裏那一幕至今記憶猶新呢。

然而幾天過後,羅主動來找她。

“我查了一下書籍。”

“人的記憶一般儲存于大腦前額葉與海馬區,如果展開ROOM,互相調換這部分大腦皮層,應該是可以做到你說的思維轉移,也就是身體互換。”

“可是現在的我還不能精準控制這個能力,能展開的區域也相當有限,目前只能調換三十米距離內的小石子。”

羅心中也不得不承認,有時候果實能力開發不僅取決于努力程度,更多要靠能力者的想象力和腦洞,所以有句話叫,沒有廢物的惡魔果實,只有廢物的果實能力者,那些廢物大抵都是笨蛋罷。

潘蜜一下子激動起來:“你展示給我看看。”

羅點點頭,“ROOM——”

一個淡到看不出來的淺藍色的透明薄膜從他手中撐開,然後窗外的一朵小花眨眼間長到了屋裏盆栽的仙人球腦袋上。

潘蜜鼓掌。

羅顯露的這一手顯然比調換小石子要有難度,見到潘蜜不似作假的贊嘆欣喜,一向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氣質的臉上倒是難得腼腆了幾分:“按照說的,等我能力再進步一些,大概可以實現器官移植。”

和ROOM·屠宰場亂七八糟拼接身體不同————不僅移過去,還得讓人活。

潘蜜點點頭,拿起那小盆仙人掌仔細看,捏着新長上去的小花輕輕拽了拽,對他說:“嫁接的不錯,我想到了可以幫你訓練惡魔果實能力的辦法。”

第二天,潘蜜身穿唐裝,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只鴨,跟個提籠遛鳥的纨绔子弟一樣,用鞋尖踢了踢羅的房門。

少年身材欣長瘦削,拉開房門,被潘蜜這個架勢給震了一下。

雖然早就認清這位有着“ 花冠女神 ”“溫柔之光”“完美新娘”等等稱呼的潘蜜希希亞私下簡直過分活潑了些,可是羅還是被潘蜜放飛自我的“殺熟”給噎了一下。

“早上好,園丁當家的。”羅問道,“這是要做什麽?”

“既然有望給人換身體,不如拿雞鴨練練手?”潘蜜把兩個木籠子放下,體貼道:“試試?失敗了也沒關系,精神分裂的雞鴨也能吃。”

羅:“……”

“随你吧……”羅把木籠子又往一起靠了靠,低聲說道:“ROOM——”

淡藍色的薄膜停留了有半分鐘之久,然後像被吹破的肥皂泡一樣瞬間消失。

“好了?”

“好了。”

潘蜜把雞鴨放出來,發現它們兩個都好好的,也沒什麽明顯變化,然後搞笑又滑稽的事情發生了————

它們兩個都很驚慌,彼此看着對方呱呱亂叫,而且走路方式顯然不對,好似它們都不适應現在所用的身體一樣。

潘蜜捂着嘴笑:“真的做到了啊,既然不同物種的雞鴨都可以,人肯定更沒問題。”

羅也滿意的點了點頭:“嗯。”

潘蜜又開始挑剔:“不過有件事我得提醒你,打架的時候別把自己的技能名報出來,不故意誤報幹擾對手也就算了,還喊出來讓敵人提前防備,什麽毛病。”

羅:“…………”

潘蜜給羅指出了方向:“現在你的目标就是擴大能力領域,争取百米內讓多名敵人互換身體,我過幾天會出海抓些人渣,你務必不要客氣的放心取用。”

羅想了想那兩只倒黴的雞和鴨,認真的點點頭。

見他同意,潘蜜眉開眼笑:“我親手做了豐盛的早餐哦,飯團、炸魚和果汁……”

兩個人端着西柚汁碰杯,都很高興的樣子。

羅想得顯然更加深遠,如果今後碰到了難纏的對手,比如……黏液人和岩石小細嗓,趁其不備陰他們一把,對方一時間不适應新的果實能力,絕對戰鬥力銳減,等同于削斷了多弗朗明哥的左膀右臂……

潘蜜腦子裏則盡是些歪門邪道,她美滋滋的盤算着:紅發你丫的再跑啊,老娘過幾天就帶着羅去新世界奪舍,把身體一交換,想怎麽摸就怎麽摸,你想拿回身子就得乖乖跟我合體…………

【內心小劇場1】

潘蜜:我缺起德來連自己都不放過……

【內心小劇場2】

潘蜜:問問紅雞蛋怎麽煮,到時候給紅發補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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