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北望玄武〖三〗

北望玄武〖三〗

烈火灼去,牧歸遠再睜眼時眼前只剩下一片冰原。

朱雀透明的身影站在他面前。

透明兩個字讓牧歸遠不顧一切想抓住什麽,因此想也未想立馬朝着人撲過去,将人摟進了懷裏。

這時他才看見原來自己也與封千一般,是透明的。

“放開”朱雀聲音清冷,仔細聽來有種金玉鈴铛之感。

沒有辦法,牧歸遠只好悻悻放手,“那什麽……我剛才以為……以為”

在朱雀的目光中,他的聲音愈發地變小。

這時,他才看見朱雀面前放着一個蛋,約莫有鴕鳥蛋那麽大。

奇怪的是這顆蛋并非是透明的,而且上面依稀印着紅色羽毛印。

這時他才開始觀察四周,他們如今身處一座岩漿裂谷下,四周都是噴濺的岩漿。

周圍時不時冒出些岩漿灼燒的聲音。牧歸遠将此處打量了一圈,并未認出這裏是哪。

于是,他問了出來,“這裏是哪裏?”

身後朱雀出聲,“赤骨火山”

“赤骨……”牧歸遠立馬噤聲,他似乎記得,這是朱雀出生的地方?

沒有理會他未完的話,封千道出他們所處困境,“火靈散布短暫将時空扭曲,在時空的亂流中将自己最深刻的記憶走完便可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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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來說就是兩人現在被困,需要看完動畫片才能出去。

至于是誰的動畫片,牧歸遠看了看朱雀,再看了看遠處的那顆帶有火紅印記的蛋。

“……”也不知道算好事還是壞事。

兩人說話的時間,時空亂流中的過往已經開始流動。

在這危險到極致的赤骨火山,出現一個哭兮兮的女孩,她發尾被燒焦,脖子上戴着防火項鏈,跌跌撞撞地往山崖中心的鳥蛋去。

小姑娘的臉有那麽些熟悉……

牧歸遠思考了半天,這才想起來這人是誰。

“這是你的記憶?”确信自己記憶裏沒有這麽段,就算是他失去的記憶,也不該是這裏

封千沒答,走向那顆被岩漿所包圍的蛋,慢慢蹲下來。

與此同時,那個女孩也走到了朱雀的位置,與朱雀重合,他們同時将手伸向那顆蛋。

蛋上發着白光,将小女孩,或者說沐雲辭籠罩。

朱雀起身,頗有些遺憾的說,“若是當年喚醒我的人,不是她就好了……”

牧歸遠動了動手指,擡手覆上朱雀的腦袋,他沒有說什麽多餘的話,只是輕輕喚了一句

“朱雀”

封千擡頭,将他的手拉下來,“不需要”

他話語未盡,牧歸遠卻知道他要說什麽,他不需要安慰。

兩人互動的同時,那邊的動作也在繼續,沐雲辭的血滴在殼上,然後向周圍擴散開來,鳥蛋從中間裂開,一只雪白的翅膀從裏面伸了出來。

“啾?”随即出來的是一雙藍汪汪的大眼睛,蛋殼破碎,在岩漿中化為灰燼。

哭着的沐雲辭呆住了,就連牧歸遠也呆住了。

雪羽藍眸,任誰也猜不到從無盡岩漿中誕生的是這麽個一塵不染的小家夥。

“你,你是朱雀……”

“啾啾”小白鳥叫喚了兩聲。

後面發生的事理所當然。

懵懂的朱雀與這位契約者一同接進了皇宮,從皇室禮儀到國家大事的學習,雖說朱雀宮中的人大都看不起沐雲辭,但因為朱雀這個變數,對沐雲辭還算客氣。

兩人從小認識到大,一起學習一起逃課,一起處理政務。

因為雛鳥情節,朱雀對沐雲辭算得上喜歡。

照理來說應該是不會出什麽事的。

在外觀看了一切的牧歸遠也是這麽覺得的。

越是到後面,封千周圍的空氣越是凝結,牧歸遠記得,在後來似乎是朱雀聽從命令屠了西城,牧歸遠看了看面前即将成為女皇的沐雲辭與一旁的朱雀。

所以,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見過殿下,這位是新來的丞相大人。”面前的人一身藍色錦袍,腰間是玉束扣,眼眸狹長,頗有些陰柔相。

牧歸遠眼神一冽,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邵炎!

“見過殿下。”他在沐雲辭面前微微行禮。

“小封,你覺得他如何?”沐雲辭興致勃勃的問自己契約獸。

朱雀那時正将赤骨火山靈力煉化,全身上下都是白的,白衣白發,與那雙剔透的藍眸。他擡眼見這人不禁皺眉。

狹長而刻薄的長相與眉間陰郁黑氣讓朱雀厭惡,他冷聲回答,“不是什麽好人。”

哪知邵炎膽大,直接反駁“朱雀大人未曾了解過小人,就如此評判會不會太武斷了?”

朱雀似乎很是厭惡他,連話也不想說上一句。

只是告訴沐雲辭,“翼城災旱長年,糧食不夠,需盡快降水。”

“小人鬥膽,翼城糧作豐收不夠大約是應為當地地方城主的問題,何必相信城主的片面之詞?”邵炎行禮,插了句話。

那時的朱雀還未經過被人質疑過,脾氣一上來就将手中南明離火抛了過去。“誰給你膽子插話的?”

“朱雀!”沐雲辭用契約之力壓下南明離火,不贊同的看着他。

力量被壓制,朱雀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站起身一語不發離開。

事情最初便是這樣,是一件決策的小事,到後來邵炎獨居丞相,朱雀城的人不再尊朱雀為圖騰,再到沐雲辭這個主人也只是将朱雀當作可以奪城掠地的工具。

牧歸遠默默看着那孤寂坐在樹下賞月的朱雀。

有些心疼,小朱雀,那時候你在想什麽呢?

“朱雀,女帝叫你過去。”以往的朱雀大人變成了朱雀,前來傳話的侍衛都有恃無恐。

以前他們尊稱一聲朱雀是因為朱雀的強大,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到如今才知道原來契約可以控制朱雀。

如此,他們還會對朱雀懼怕嗎?

女帝不會輕易讓朱雀傷到他們。

朱雀沒有答話,靜靜的起身離開。

宮殿裏,沐雲辭正在同邵炎商量什麽事。

朱雀身有靈力,自然聽得見兩人在說什麽。

“小封他當真可以将雪葉花帶回?”

“自然,你應該相信朱雀大人。”邵炎笑的一臉溫柔。

西城雪葉花,具有寒冰特性,百年一出,其中蘊含百年靈力。

邵炎說着,看向身後的朱雀,“對嗎,朱雀大人?”

朱雀沒有答話,或者說他一直不屑于同邵炎說話。

“小封,你能将雪葉花帶回來嗎?”沐雲辭問。

朱雀一頓,要知道雪葉花生在流浪雪山,而流浪雪山則是白虎的地盤。

這什麽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邵炎想讓他與白虎對上。

要知道,在四方當中,白虎主戰,玄武主和,青龍與朱雀各有領域,一般都不會侵犯彼此。再說了,除了朱雀武力不錯,青龍不經常打架,那只白虎可是號稱戰神。

沐雲辭的話他不可能拒絕或者說也不能拒絕。

“好”那雪白的人兒垂着睫,應下。

到這裏,外面透明的朱雀一手火靈,想将這時空亂流一把火燒了。

怎麽回事?

牧歸遠雖說在關于朱雀的事上降智,但這麽簡單的掩耳盜鈴他還是能看出來的。

朱雀想燒毀這個時空亂流,定是因為後面發生了什麽他不想看見或者說……不能讓他看見。

在這之前,邵炎與沐雲辭都提到了雪葉花,雪葉花他知道,星徽的資料庫有,聽說是産自流浪雪山。

流浪雪山……

是關于我的麽?

牧歸遠眸子一閃,上前握住了朱雀的手,離開南明離火,時空亂流的屏障絲毫未動。

“小朱雀,讓我看看呗。”

封千周身冒起火焰,只靜靜說了句,“知道太多對你來說并不是好事。”

“但我若是不知道又怎麽能看清自己的內心?”

封千:“……”

“小朱雀,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隔着兩米,封千胸腔裏的心劇烈跳動着。

這不是他的心跳,在一聲聲震耳欲聾的聲響中,有一道微弱的心跳夾雜其間。

或許他早就知道,只是萬年來太過孤獨,使他既放不下也不敢認同。

兜兜轉轉千年過去,到如今這個問題再次擺在他的面前。

牧歸遠沒有逼迫他的意思,只是單純的想引開朱雀注意力。

時空亂流裏時間還在繼續,朱雀已經到了流浪雪山。

他撲扇着翅膀在流浪山頂降落,而在距離他不遠的山崖處生長着一朵雪葉花。

那花約手掌大小,白光圍繞,花芯是黃色的。

周圍既沒有異獸,也沒有想象中的白虎。

朱雀轉身,準備将花摘下,身後傳來一陣巨大聲響。

朱雀:“?”

他站在原地轉頭,見得一個巨大的雪球從雪山上滾過來。

如果不是他視力不錯,都不能發現那個雪球在動。

随着越靠越近,那白色物體漸漸顯露五官。

一雙圓溜溜的冰藍色大眼睛,全身上下覆蓋着柔軟的白色皮毛,嘴裏還叼着一只巨魚。

是一只大貓,一只長得有些像白虎的貓。

那只大貓在距離他還有十米的地方停下,身上還帶着怒氣與殺意。

但沒過多久,就神奇地傳來一道聲響。

“撲通”

大貓嘴裏叼着的魚掉在地上,就這樣呆呆的看着他,小虎牙露在外面,一副瓜兮兮的樣子。

這只貓看起來有些胖,全身上下覆蓋着蓬松的毛茸茸。

朱雀能勉強看清楚大貓的修為,與他差不多。

所以這是白虎?

朱雀眼神警惕

要知道,這貓修為與他差不多,一鳥一貓打起來一時半載分不出勝負。

哪知對面那修貓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發完呆後擡起一只爪子指了指山崖上的花花,眼神純真,嘴裏吐出一句話,“你想要嗎?我送給你好不好?”

白虎送花,開天辟地頭一回。

牧歸遠當然也能看明白這個疑似自己的白虎送花是因為什麽。

而且他居然能理解那只貓的心情。

“拿了我的花就是我的人了哦。”

那時的朱雀不懂,只是謹慎點頭。

當然,若是能少一戰朱雀也不想白費這個力氣。

白虎一聽,管都不管自己的午餐,耳朵一立就跑上山崖,輕輕叼起那潔白泛光的雪葉花。

然後小心控制踩雪下降的速度,搖着尾巴跑到封千面前,将嘴裏的花給他。

朱雀接過大白花,小聲的道了聲謝。

“你要離開了嗎?”

朱雀本來就決定拿到花就走的,畢竟誰知道白虎會不會反悔。

看着白虎那一雙透徹的藍眼睛,朱雀拒絕。

“抱歉,我有事在身。”

白虎眼裏透着些失落,就連頭上的耳朵都耷拉下來了。

過了會,它有些羞赧的看着眼前朱雀,爪子在雪地上刨啊刨,“那,那你會來看我嗎?”

白虎眼睛亮晶晶的,似說不完的情義。

沐雲辭絕對對流浪雪山有想法,以後他們必然會見的——在戰場上

想到此,朱雀點點頭。

肉眼可見的,白虎開心起來,在朱雀身邊蹦跶着。

外頭的牧歸遠沒眼看,若自己真是白虎,那會不會太舔了啊?

在現世,牧歸遠從小姑娘那學着些新鮮詞彙,就比如說那名為舔狗的詞彙,指那些熱臉貼冷屁股的人。

雖然詞不是那麽好,但就是這麽個意思。

他捂住眼,滿是羞恥,自己怎麽就這麽舔啊!

那透明的小朱雀站在妖形的大貓前,眼裏有些溫柔,他擡手,想摸摸大貓,奈何透明的手從大貓身上穿過。

牧歸遠看着朱雀唇角的弧度,突然覺得……自己舔一些也沒什麽。

他牽起朱雀的手放到自己頭上,“既然都是白虎,你摸我也是可行的。”

他自己不清楚,他看向朱雀的眼神亮晶晶的,同幻影裏的大貓沒有兩樣。

牧歸遠與朱雀的心髒跳動,分不清究竟是誰更快些。

“小朱雀,你心跳快了。”相比封千,牧歸遠更為習慣這種狀态,也更容易反應過來調戲小朱雀。

朱雀将手拿開,不是很想搭理他。

只是眼神慌亂的在四周掃蕩。

牧歸遠低低笑了聲,也不再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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