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微風曲》

第33章 《微風曲》

我在你身邊握着你的手

甜甜的夢 帶走你的憂

————好妹妹·《微風曲》

半夜果然打起了雷,仝湖驚醒之後直接鑽進了聞人一諾的懷裏,聞人一諾沒醒,只是在睡夢中無意識地把人摟住,但這樣已經足夠了。人比被子管用,這件事仝湖早就知道,只是以前沒有人讓他依靠,現在,就像聞人一諾說的那樣,他可以釋放自己的軟弱了。

炸雷響了幾輪,雨聲漸起,仝湖在聞人一諾的懷裏漸漸睡去,這次沒有再驚醒。再睜眼時天色已經蒙蒙亮,他看了眼手表,距離聞人一諾的鬧鐘響起還有幾分鐘。仝湖沒賴床,起身去洗漱,等聞人一諾的第七個鬧鐘響完,他已經在廚房忙碌起來。

“冰咖啡給你放好了。”仝湖敲了敲臺面,對走出來的聞人一諾說,“早餐吃三明治吧,煎蛋要溏心的還是要全熟的?”

每天早起一杯冰咖啡,這是聞人一諾的習慣,除非條件不允許,基本算是雷打不動了。在一起之後仝湖就知道并記住了這個習慣,同居的早上都會提前替他準備好。聞人一諾繞到仝湖身後抱住了他,在他耳邊蹭了蹭,說:“早安。”

“早安。怎麽起來就這麽膩?沒睡醒?”

“醒了。昨晚打雷了嗎?我沒聽見,就覺得你好像半夜蹭過來了。”

“嗯。打雷了。知道你沒醒。”仝湖捏着聞人一諾的手臂,“我睡得還行,不用擔心。快說,要溏心的還是要全熟的?”

“你做的什麽都行。”

“前提是你放開我,這麽抱着我可做不了。快松開,不然該遲到了。”仝湖掙脫了聞人一諾的懷抱,轉身去冰箱裏拿了雞蛋出來。

“就一個?你不吃?”

“我不着急。”仝湖說,“我一會兒鍛煉完再吃。雞蛋得吃熱的,涼了就腥了。”

很快,三明治擺在了聞人一諾面前,仝湖給自己也倒了杯咖啡,坐到聞人一諾身邊看着他吃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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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不吃?”聞人一諾問。

仝湖擡手搓了搓臉,說:“不餓呢,我習慣早起鍛煉完再吃。”

“那咖啡也別喝了,鍛煉完再喝。”聞人一諾把仝湖面前的咖啡杯挪遠,換了空杯給他倒了杯白水。

仝湖沒伸手去接,等杯子放到了手邊,他才拿着挪了一下,也沒喝,就一只手拄着頭,一只手轉着杯子。沒說話,也沒太大動作,安靜地陪着聞人一諾吃完早飯。

吃完早餐換好衣服聞人一諾就準備出門,仝湖把人送到門口,靠着門完成了送別吻,直到目送聞人一諾走到電梯間,他才轉身回到屋內。

關門的一瞬間,仝湖就擡起手扶着牆來保持平衡。視線已經模糊得只能看到個大概輪廓,視野也出現了盲區,這要是自己家還好,但可惜不是。仝湖摸索着慢慢向卧室方向挪動,但還是因為不熟悉而撞到了客廳的長桌,實木桌角磕在腿上,疼得他一下沒能緩過來。就在他扶着桌角緩神的時候,身後響起了開門聲。

仝湖轉過身,因為視物不清而下意識眯起眼睛,那句“忘帶東西了嗎”還沒說出口,聞人一諾就已經走到他身邊,關切地問:“是不是頭疼了?”

“你要遲到了。”仝湖低聲說。

聞人一諾攥着仝湖的手臂,手中用了力,語氣也強硬起來:“夏夏!說實話!”

僵持了一會兒,仝湖的身子軟了下去,他抵在聞人一諾的肩頭,聲音已經顫抖起來:“我不行了……我得吃藥……”

聞人一諾把仝湖扶到卧室裏讓他躺好,快速地完成了蓋被子拉窗簾接水喂藥的全過程。然而仝湖的情況并沒有好轉,他緊緊抱着枕頭蜷縮起來,每一次呼吸都帶着壓抑到極致卻仍然無法掩蓋的呻吟。聞人一諾上了床,把仝湖挪到自己腿上躺着,替他按摩着後頸和太陽穴附近。

呻吟、顫抖、還有被汗濕透的衣衫,聞人一諾看在眼裏,聽在耳中,心疼得無以複加,他怕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但此時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仝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看上去焦躁不安,似乎躺着也不能讓他舒服。聞人一諾想要詢問,仝湖卻在此時掙紮着下了床,腳步踉跄着卻又急不可耐,聞人一諾連忙跟下床把人撈進自己懷裏。

人虛弱無力的時候是會往下墜的。這次是抱實了,也扶穩了,有了對比才知道,之前鴿會發作那次,仝湖強撐到什麽程度。聞人一諾又急又氣,但也明白此時并不是追溯過去的時候,懷裏的人搖搖欲墜,讓他的心一直揪着。

聞人一諾詢問他想去哪裏,仝湖沒有說話,摸索着往衛生間的方向。聞人一諾終于領悟,連忙把他扶進了衛生間,幾乎是在摸到馬桶的同一時間,仝湖就吐了出來。

仝湖早上沒吃東西,吐出來的都是水,但是吐過就比憋着忍着要舒服。他擡了手,顫抖着用手背抹去額頭的汗,又在馬桶邊緩了緩,攢足了力氣後再次擡手,仍是摸索着,聞人一諾搶先一步蓋了馬桶蓋。

聽到自動沖水啓動的聲音響起,仝湖才準備站起來,仍舊是不說話,撐着站到洗漱臺邊漱了口。關上水龍頭的動作似乎用盡了最後的力氣,仝湖伏在水池邊根本站不直了。眼看着仝湖難受成這樣都還強撐着不尋求幫助,聞人一諾是真急了,他把人打橫抱起來,直接放回到了床上。

仝湖抓住聞人一諾的袖口,張了張嘴,沒說出聲來。聞人一諾握住他的手,開口說:“我請假了,今天不上班,你都這樣了我不可能把你一個人扔家裏。有什麽需要就直接說,不用逞強,你今天的任務就是躺着休息。”

“冰袋……”仝湖終于開了口,輕聲道,“幫我蓋在左眼附近。”

“好,等我。”聞人一諾立刻去冰箱裏拿了冰袋。昨天晚上的蛋糕沒吃完,拆出來的冰袋也沒扔,就在冷凍區放着。他用毛巾把冰袋裹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仝湖的眼周。仝湖閉了眼,沒再說話,只是拉着聞人一諾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太陽穴附近,這次聞人一諾懂了他的意思,輕柔地挪好位置,開始按摩。

整整兩個小時,仝湖疼到完全動不了,等疼痛逐漸緩解之後,人也已經接近虛脫了。聞人一諾利落地幫着擦了身上的汗,換好幹淨的衣服,喂他喝了水,在确認他睡熟之後才悄聲退出房間。用最快速度把仝湖被汗打濕的衣服塞進洗衣機裏,又跟助理安排好工作之後,聞人一諾換回了家居服回到主卧床上,把仝湖摟進了懷裏。

再睜眼時,周圍還是黑的,有那麽一瞬仝湖以為自己還在夢中,但身上熟悉的溫度和氣息卻告訴他并不是。他稍稍動了一下,身邊人立刻有了反應。

“醒了嗎?”是那熟悉的讓人心安的聲音。

“嗯。”仝湖輕輕應了,又緩了一會兒,他往聞人一諾身邊蹭了過去,“諾哥,我不疼了。”

“真不疼了?”

“真的。就是累,還有點兒暈,不過沒什麽影響。”

聞人一諾看了眼表:“四個小時。這就是你說的發作時間短,睡一覺就能好。要不是我早起發現不對勁回來,你這四個小時要怎麽熬?”

“又不是第一次了,早習慣了。”仝湖勾着聞人一諾的衣角,“別說我,難受。”

聞人一諾嘆了一聲,原本就不強硬的語氣這下更柔和了:“餓不餓?早上就沒吃,又吐過,這會兒能吃下東西嗎?”

“昨晚有剩的,熱熱吃了就行,別費勁了。”仝湖說着就要坐起來。聞人一諾按着他讓他休息,自己去了廚房。

剩菜熱了,但是沒給仝湖吃,聞人一諾單做了碗熱湯面給他。仝湖沒有在床上吃東西的習慣,這會兒緩過來了,還是自己走到了餐廳坐下。聞人一諾拗不過他,也就沒堅持,只是盯着仝湖讓他盡量多吃些。吃完飯仝湖又開始操心,問有沒有把衛生間弄髒,說耽誤聞人一諾工作了,又說冰箱裏的蛋糕不能再放着,趕緊拿來吃。聞人一諾安靜地看着他,等仝湖說完才開了口問:“還難受嗎?”

“還有點兒。但是沒那麽嚴重了,真的,你看我都能好好說話了。”

“回屋裏躺着去吧,反正今天也沒事。”聞人一諾把空碗拿走,“一會兒你繼續歇着,我開個視頻會,不過不影響,你有事就叫我。”

“好,你忙你的。”仝湖點了頭,“不打擾你工作,我回屋了。”

聞人一諾扶着仝湖站起來,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說:“好好休息,再睡一覺。”

“沒事啦,不用扶着。”仝湖笑着回應了聞人一諾的吻,而後毫無留戀地往卧室走去,聞人一諾看着仝湖的背影,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又迷迷糊糊睡了一覺,等徹底清醒,身上松快有了力氣,仝湖才意識到他根本沒聽見聞人一諾開會說話的聲音,而這一下午聞人一諾也沒進屋來。思路逐漸清晰之後,仝湖下了床,端着水杯走出卧室。

“怎麽出來了?”聞人一諾确實對着電腦,不過在聽到動靜的第一時間就擡頭看向了仝湖,同時站起身準備迎上去。

“沒事,你忙你的,這麽幾步路還不至于就走不動。”仝湖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話一出口才覺得自己好像是又說錯了話,他走到水龍頭旁邊,借着接水的動作調整好狀态,才回答道,“渴了,順便出來溜達一圈,躺着都躺累了。”

“現在感覺怎麽樣?”聞人一諾見仝湖走得挺穩,就坐回到椅子上,不過還是把筆記本電腦合上了蓋。

“沒事了,明天就能活蹦亂跳的了。”仝湖喝完水走到聞人一諾旁邊坐下,“諾哥,別跟我生氣。”

聞人一諾愣了下,知道自己的情緒還是沒瞞過,他輕輕搖頭:“你還難受着,不說這個。”

“不行,得說。”仝湖拉着聞人一諾的手,“我知道你不開心了,咱倆得聊聊,得說清楚原因,不能就這麽憋着糊弄着。兩個人在一起哪能不溝通啊?我先認錯,昨天答應了你不再逞強,今天就想瞞着你不告訴你我頭疼。這确實是我不對,我檢讨。”

“沒怪你,知道你一時半會兒改不了。”聞人一諾拉着仝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心疼,特別疼。你靠過來說你不行了的時候,我吓得都要跪了,我從來沒那麽慌過。我太害怕了,害怕你有危險,也後怕,如果我沒發現,就這麽上班走了,你一個人在家要怎麽熬過去。你疼得都說不出話來,臉也白了,整個人都在抖,我不知道怎麽辦,我真的很慌。”

“吓着你了。”仝湖輕輕拍了拍聞人一諾的胸口,“是我不好。”

“不是,夏夏,不是你不好,是我做的不夠,我太想當然了。我覺得我查了資料,知道怎麽緩解疼痛,就能幫到你。可看見你那個樣子的時候我自己就先慌了神,什麽冷敷熱敷,什麽按摩穴位全忘了。你已經很難受了,卻還要告訴我怎麽才能幫助你。”

“別這麽說。”

“讓我說完。”聞人一諾握緊了仝湖的手,“我生氣,氣你逞強不說實話,氣你剛好一點兒就開始操心,那都是心疼,不是真的生你的氣。但我是真的在跟我自己置氣,我覺得我應該能做得更好,我覺得我不至于讓你都病成這樣了還要替我操心,我不知道你說讓我專心工作是真心的還是賭氣,我看不懂了。我覺得我該陪着你,但我又怕你是真的不需要。我下午根本沒有視頻會,我躲出來是怕你看見我煩,也怕我自己跟自己較勁的情緒會影響你休息。我說我想感受到被需要,那是因為我覺得你在逞強,但也有一種可能是你真的不需要我。我……”

“我需要。”仝湖側着坐到了聞人一諾腿上,雙臂環住他的脖子,反倒是像把聞人一諾抱在懷裏似的。

他把聲音放得很輕:“諾哥,我需要,我只是沒有勇氣說出來,生病難受的時候還能維持着好的形象狀态那是電視劇裏演的,真實生活中沒有人能做到。我知道自己頭疼的時候什麽樣,我怕你嫌棄我。我被嫌棄過,所以不敢了。而且我這毛病時不時就會犯,一次兩次你能照顧我,十次八次呢?我一年到頭平均每個月都得疼幾次。不能每次都讓你照顧,你總有照顧不到的時候,我要是習慣了被你照顧着,等你真照顧不到的時候,我只會更難受,還會跟你發脾氣,會覺得以前你都做到了,怎麽某一次就做不到了。要真到那種程度,那就是我無理取鬧,是我被寵壞了。這麽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撒潑打滾求安慰那一套做不出來了。而且也沒人有義務接着,再親密的關系都沒這義務。感情最怕互相消磨,我不想這樣。”

“我想。”聞人一諾抱住仝湖的腰,讓他在自己腿上坐穩了,“我想接着你的撒潑打滾求安慰。這不是消磨,這是信任,夏夏,我想要你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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