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愈魂香

愈魂香

秦泛和楚蘭舟擡步邁過門檻,藍衣女子便把門關上了。

房內很大,稱得上空曠,目之所及只有一個香爐,爐上青煙袅袅,味道極淡,不知燃的是什麽香。

“這香于你身體有益。”楚蘭舟道。

秦泛鼻尖輕嗅,幾個呼吸之後,果然覺得整個身體輕松了許多。

“這是什麽香?”秦泛眼睛圓睜,眸光星星點點,閃着好奇。

她對香的了解不多,之前的安魂香已經足夠讓她驚訝。

這香竟然她有種四通八脈被打通的輕盈感。

“這是一種混合香,可以滋養魂魄,尤其魂魄不全之人,聞多了或許能養出新魂魄。”楚蘭舟搖了搖頭,道。

她對香料的研究不多,最擅長的只是安魂香。

秦泛剛消失的那幾年,她每日只能睡上一兩個時辰。

晚上一閉眼,腦海中全是關于秦泛的畫面,即便困極了,也無法入睡。

後來她便研制了安魂香。

“不愧是楚天師。”一道清潤的女聲從裏間傳來。

楚蘭舟眉梢微動,這聲音,熟悉中卻又透着陌生。

兩人停在原處,循聲望去。

不多時,一個身着白色長裙的女子,緩步向她們走來。

長裙及地,墨發披肩,端莊溫婉。

來人正是謝家家主,謝晚凝。

“晚寧。”楚蘭舟喊道。

謝晚凝轉身向後望了一眼,身後空無一人,又回過頭,嘴角向上扯出一抹笑,道:

“我還以為楚天師是在和別人說話,原來喚得是我。”

“莫非是我身後跟着與我同名之人?”謝晚凝又道。

“你與我故友的确同名。”楚蘭舟地謝晚凝點了一下頭。

“哦~那她還活着嗎?”謝晚凝也微笑着點頭回禮,語氣透着随意。

“肉身已逝,靈魂不滅。”楚蘭舟凝神細看,卻看不出她的前世。

便是畜生道她也能看出,除非一直在地獄道或者餓鬼道。

謝晚凝神情一怔,随即又笑道:

“那楚天師覺得我這肉身還能存多久?”

“度白不是為你算過了嗎?”楚蘭舟反問道。

“我覺得他算得不準。”謝晚凝道。

“這是什麽香?”楚蘭舟卻突然問道。

謝晚凝眨了眨眼,視線移向秦泛,對她颔首,微微一笑,道:

“這位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秦隊秦泛吧。你好,我叫謝晚凝。”

“你好。”秦泛也對她點了一下頭。

“楚天師要這香是為了秦隊吧?”謝晚凝又望向楚蘭舟,不等她再問,道:

“這香是我自己調配而成,至今還沒取什麽名字,就叫...愈魂香吧。

這香味道極淡,沒想到楚天師第一次就聞出了功效。

楚天師對香也有研究?”

“略懂。”楚蘭舟道。

“楚天師還是這麽謙虛。”謝晚凝笑着搖了搖頭,“能知道我這香的人,可不是略懂那麽簡單。”

楚蘭舟沒有說話。

明明是一樣的臉,卻沒想到她如今變化這麽大。

若是不開口,仿佛還是千年前的那個鐘晚寧。

可整個神情動起來,氣質瞬間就變了。

“你母親待你不好?”楚蘭舟的語氣渾然不像是對第一次見到的人說。

謝晚凝臉上的笑瞬間便凝固了,又轉而笑道:

“如果楚天師想要,我可以把配方給你。

已楚天師的能力,應該能調配出一模一樣的。”

“好。”楚蘭舟已然猜出,又道:

“用這香,換你一命。”

謝晚凝愣了愣,眼中卻更亮了,語氣也多了些認真:

“當真?多久?”

“能活多久,在你,而不在我。”楚蘭舟道。

如果可以,她自然是希望這一世她可以壽終正寝,至少能活至八十。

可有些事她可以提點,卻無法改變結局。

要改命,還需要靠自己。

“楚天師、秦姑娘,請随我來。”謝晚凝的态度瞬間變了,擡手對兩人道。

兩人相視一眼,跟在謝晚凝的身後。

跨過一個又一個門檻,穿過一間又一間房。

每間房的布局都一樣,房內只有一個燃着愈魂香的香爐。

不知走了多久,謝晚凝終于停下了。

謝晚凝推開門,擡手邀兩人進去。

楚蘭舟牽着秦泛越過謝晚凝,跨進房內。

房內布置精巧,古色古香。

入門處是一個山水畫屏風,屏風最下角似是有一個人躺靠在石塊上。

楚蘭舟眼睛微眯,想起了蘇钰。

越過屏風,又是一個香爐,香爐比外面都要大上許多。

黑色香爐旁邊是一個青瓷魚缸,兩個位置放得很有講究。

楚蘭舟的視線在兩處多停了幾秒。

謝晚凝走到書桌前,拿起桌上的毛筆,蘸墨、落筆,很快便寫完了,遞給楚蘭舟道:

“這是愈魂香的配方。”

楚蘭舟接過細看,心中不覺驚訝。

配料竟與安魂香相差無幾,只是每份藥材的克重不同,竟就會有奇效。

“我自小便魂魄不全,後來遇到了度白,找回了些魂魄。

只是找得晚了些,有些已經被......

但我從小就研究怎麽安神養魂,剛好研制出了這個香,效果極好。”

謝晚凝說完,明顯的一怔,又釋然一笑。

雖然只是第一次見楚蘭舟,但謝晚凝對她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和親切感。

這種感覺便是她的親生父母也沒不曾讓她感受過。

從小她便與別人不同。

她知道謝家如今的家業是怎麽來的。

她也知道她的身邊一直跟着一團黑色的東西。

她更明白她從小體質弱于常人,常常精神不濟的原因。

所以自她明事以來,便一直試圖尋找擺脫謝家的方法。

七歲那年,她丢了一魂。

那團黑色的東西變大了些。

那一年她被整頓出自閉症,但家裏人卻都習以為常。

也是那時她知道,她若不想像她的母親一樣早逝,只能靠自己。

十二歲那年她買了一座山,明面上在山上建了一處莊園,但實際她卻讓人在下面又建了一處宅子。

她在地底下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祖宅。

謝家祖宅是請高人設計,能養魂辟邪。

雖然祖宅裏也一直養着那東西,但它對謝家人的傷害卻越來越弱。

她的外祖母生下她的母親當天便去了,她的母親卻活到了她七歲。

而她,今年二十七,比她的母親又多活了兩年。

十七歲那年,她遇到了度白。

度白給她獻策,她在成年那天未依照祖訓成親,也接手了謝家。

在她接任謝家家主一位時,她搬離了祖宅。

謝家祖宅無法離人,尤其是謝家人。

謝家家仆經過幾代的輪換,也算是謝家人。

搬到莊園之後,其他人住在上門的莊園,她也住地下。

她身後的那團黑氣漸漸弱了。

直到前幾日徹底消失了。

她以為她終于贏了。

可祖宅那邊卻出了問題,謝家的産業也接二連三地出錯。

這麽多年她大部分時間都在養身,極少關注謝家的生意,大部分只看個結果。

卻忘了她們也是謝家養出來的,早已習慣了謝家當年的那派作風。

如今是新時代早已不同以往,她們犯下的罪,即便沒有那東西的交換,還會有法律的制裁。

她終究逃不過去。

可度白口中令他萬分敬仰的楚天師卻來了。

她說能救她一命。

謝晚凝很惜命,不論用什麽去換,她都願意。

“多謝。”楚蘭舟把香方折了折遞給秦泛。

謝晚凝并未說話,只是直直地望着楚蘭舟。

她這香方可不是白給的。

“那玉佩給我。”楚蘭舟道。

“什麽玉佩?”謝晚凝藏在袖中的手緊了緊,裝傻道。

“你的魂魄現在看着雖然齊全了,但卻不穩,需要穩魂固魄。”楚蘭舟道。

“這樣啊。”謝晚凝點了點頭,又試探着問:

“玉佩還會還給我嗎?”

謝晚凝似是怕這玉佩和香方一樣,是用來換命之物。

“會。”楚蘭舟并未與她玩笑,反而認真地點了一下頭。

她知道那玉佩對她的重要性。

甚至比謝晚凝還要清楚。

“那就好。”謝晚凝送了一口氣,把玉佩遞了過去。

楚蘭舟接過玉佩,指腹摩挲,心裏感慨萬千。

随後楚蘭舟劃破手,指尖在玉佩上迅速比劃,血一滴一滴滴進玉佩,竟直接滲進了玉佩之中。

原本奶白的色暖玉,變成了血紅色的血玉,剔透,甚至能看到玉中血絲的流向。

楚蘭舟在玉佩裏布置了一個陣法。

“随身攜帶,直到這塊玉佩的顏色恢複如初。”楚蘭舟把玉佩遞給謝晚凝。

謝晚凝雙手接過玉佩,小心地放入懷中。

“楚天師為什麽要幫我?”謝晚凝問道。

“你和我的一個故人很像。”楚蘭舟道。

謝晚凝雙臂攤開:“長得也像?”

“你是想要活得久,還是想要謝家?”楚蘭舟卻并未回答,又問道。

昨日種種已逝,今後種種未至,皆不可得。

能把握的只有當下。

她與謝晚凝這一面,不問過去,也不會再管未來。

當下,她也只想圓她一願。

與過去、未來都無關。

“活命。”謝晚凝毫不猶豫地選擇道。

不是活得久,而是活命。

只要她能活着就好,不管多久,只要活着。

“好。”楚蘭舟點頭。

“我要怎麽做?”謝晚凝問。

“你什麽都不需要做,只要離開這裏,抛去謝晚凝這個身份,抛去謝這個姓。”楚蘭舟道。

謝晚凝愣愣地望着楚蘭舟,不太明白。

這樣就可以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