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阮銜月眯着眼睛望過去,無聲地發洩自己的不滿。

謝無淵看過來,對上她不滿的視線。

目光碰上的剎那,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默默轉開了眼。

“罷了,那鼓聲既然是她聽見的,讓她知道又何妨,”譚昭娴扇面半開,遮住下半張臉,眼睛微閉。

“更何況,這種仙道恥事,被人知道的還少嗎,也不缺這一個了。”

謝無淵不作聲。

阮銜月更是一頭霧水。

等了半晌,謝無淵終于開口,卻不似譚昭娴那麽嘲諷,仍是一如既往的無波無瀾。

“兩百多年前,仙道三聖物之首失竊,氣息全無,守衛亡絕,至今杳無音信。”

“此物正是盈清鼓,也就是你所聽見的鼓聲。”

譚昭娴閉着眼睛接上他的話。

“盈清鼓可驅散魔障夢魇,亦可挽回失神之人的神魄,諸如此類的淨化作用,它都可做到,且對靈力并無苛求。”

“但它還有一個作用,這也正是被衆人所觊觎的原因。”

“它正着敲,可淨化心神,反着敲,卻能蠱惑人心,甚至比南疆最兇險的蠱毒還要狠辣,叫人全心全意地順從,連反抗的思想都不會産生。”

“而最可怖之處,正是它反敲無聲。”

譚昭娴的嗓音虛無缥缈,幽幽地仿佛細細袅袅的熏香。

她睜開一只眼,打趣地看着阮銜月凝重面色,直到欣賞夠了才潦草安慰。

“開玩笑的,這鼓刁蠻得很,常人敲不響的。要是能随便來個阿貓阿狗都能敲響,天底下早亂套了不是?”

“......是。”阮銜月無語。

天天逗人玩,這長老太不正經了,不知道怎麽混進琢玉宗拿鐵飯碗的。

“那個,三位,我們是不是該想想怎麽出去。”

趙晔打斷了譚昭娴的逗弟子行為,提出建議。

“啊對,出去。”

譚昭娴一拍腦門。

“去那小樓裏瞧瞧......樓呢?”

她鮮少面色如此迷茫,幾乎有些失态。

阮銜月也茫然。

什麽樓呢,樓不是一直在嗎,還能長腿跑了不成?

她轉過頭,又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瞧。

我去,還真跑了。

原先坐落着建築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不見層疊的重檐,只有郁郁蔥蔥的樹林。

就像它從未出現一般自然而正常。

只有他們四個知道這不正常。

笑死,想進去,沒門。

真的沒門了。

謝無淵單手捧着一只羅盤,指針滴溜溜亂轉一通,毫無想要停下來的意味。

他耐心地等了片刻。

羅盤“咔”一聲,正中裂開縫隙。

“怎會。”

謝無淵眉毛緊皺,面色不悅。

與此同時,趙晔放出的探路竹鼠也了回來,蹿上他肩頭嘀嘀咕咕一陣,順着袖口鑽進了袖袋裏。

趙晔面色懊惱。

一無所獲。

譚昭娴看着兩人接連碰壁,剛準備也掏靈器調查,卻聽見心聲吐槽。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房子它,現在在天上?”

她下意識覺得不可能,身體卻還是誠實地擡起頭看向頭頂的蒼穹。

雲霧之間,隐約可見上下浮動的建築,藏得很是隐蔽。

譚昭娴閉上眼睛,感覺自己呼吸困難。

她現在應該是在做夢吧。

趙晔眼神直直盯着建築,一副大腦宕機重啓失敗的模樣。

只有謝無淵瞧起來還不算失态。

阮銜月沒有注意到幾人面帶異色,自顧自揣摩起趙雲簫的動機。

或許是為了讓那詭異蠱鈴的精煉不受他們幾人影響?

她點開瓜條,驚呼一聲。

“她這次進度已經過半了?看起來這次要成功了啊!”

“那她升級了鈴铛,豈不是幻境難度又要提升,甚至拉進來更多無辜之人。”

“必須要打斷她才行啊。”

心聲沉默了一陣。

“......不過,要打斷她,至少要到她面前吧。”

“那麽現在的問題,就變成了怎麽上去。”

好問題,所以現在該怎麽上去。

若是放在平時,他們三人禦劍上前,再協力帶一個廢柴阮銜月是完全沒問題的。

但現在仍然在秘境之內,靈力被縛,大部分法寶要用靈力催動,幾乎都成了破銅爛鐵。

簡而言之,現在誰都上不去。

聞言,趙晔沮喪,拉着一張臉收起手心裏的一堆法寶。

關鍵時刻一個能用的都沒有。

阮銜月學聰明了,這次并沒有伸手去翻找。

但着并不妨礙她同樣愁眉苦臉。

她下意識看向謝無淵。

那灼灼目光似乎有溫度一般,竟然燙到了他。

謝無淵面色不自然,決定偏過頭去不看她。

“謝仙君......”她眨了眨眼睛,語帶期待。

謝無淵的頭偏得更過了些。

“銜月,你指望他幹什麽,”譚昭娴得意地扇了扇折扇,吹得兩縷鬓發也晃晃悠悠,“他又不是宗門的長老。”

這話的意思顯而易見。

“你求他,都不願意相信我這個長老嗎?”

她說這話時,語氣裏甚至還有淡淡的幽怨。

“銜月,你求求我,我帶你上去,不管謝無淵這冷臉冰塊,”她笑嘻嘻地調笑,“如何呀?”

“這......”

阮銜月手足無措,猶猶豫豫地看看面色不悅的謝無淵,又看看宛若孔雀開屏的譚昭娴,終于下了決心。

“芰荷長老,弟子懇請您施以援手。”

她嗓音夾得細細柔柔,倒顯得有幾分嬌氣。

譚昭娴卻不買賬,笑眯眯點菜。

“叫長老多生疏,你喚我一聲譚姐姐便是了,也親近。”

“譚芰荷,你果真是無恥。”

謝無淵聽不下去了,忍無可忍地打斷她調戲阮銜月的進度。

“你可還記得自己比她大了多少歲?”

“區區一百歲啊。”

譚昭娴無所謂地攤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甚至還有心情挪揄。

“怎麽,謝仙君該不會是生氣了?”

“一百歲啊,那确實有點太大了,”阮銜月忙裏偷閑吃瓜,“不過這些修仙界的人,娶小老婆時連孫女輩的都不放過。”

“如此想來,大一百歲叫姐姐也是合理的了。”

娘比爹小一百歲的趙晔:......

吃瓜就吃瓜,怎麽還要攻擊旁人呢。

譚昭娴的面色古怪了一瞬,卻還是清了清嗓子正色。

“先前只是玩笑話,這上天的法子我也的确有。”

“但同時,由于靈力被禁,它的時限并不長,若是在途中摔落,恐怕風險甚高。”

她掃視過三人,唯獨在看向阮銜月時面露擔憂。

“你們可願意賭上一賭?”

阮銜月被那一眼瞧得頗不自在。

她确實菜了點,但也不至于菜到這個地步吧。

譚昭娴等了片刻,并無人提出異議。

她嘆了口氣,從挂囊裏掏出一枚豆子。

“此為步天藤。”

熟悉感湧上阮銜月心頭。

“譚姐姐,這物件怎麽眼熟?”

譚昭娴面露意外。

“你們劍修也會翻閱藥修的靈植圖覽嗎,看來銜月對藥修的課業很感興趣?”

“不過知道此物倒也正常,畢竟算是昂貴的靈植了,一般人都會有所耳聞。”

“不過我這粒藤種并非買來的,而是用一只靈鹿換來的。”

她沾沾自喜。

不。

阮銜月心想。

她是三歲的時候在童話故事裏聽過的。

譚昭娴的臉色忽然難看了不少,反而謝無淵緊繃的嘴角松了不少。

阮銜月注意到這一點變化,疑惑地左右瞧了瞧。

這兩人是在很有默契地相互轉化嗎?

譚昭娴不正經,但謝無淵是個正經人啊,怎麽還會陪着她鬧。

聽到自己被評價不正經,譚昭娴的心更涼了。

“長老,這藤畢竟只是種子,又并無靈力,怎麽長啊?”

終究還是趙晔內心牽挂妹妹,強行打斷幾人口舌。

“這有何難。”

譚昭娴用小鏟子翻開淺淺的土層,把豆子埋進去,又撕碎了不少樹葉,一同撒上填平。

過了約莫一盞茶功夫,一根細細的嫩綠幼苗從土層裏搖搖晃晃長起來,被微風吹得瑟縮,模樣岌岌可危。

但随着時間愈發久,那藤蔓逐漸長高,細嫩的根部逐漸長結實,顏色也慢慢暗了下去,終于形成墨綠色。

藤蔓仿佛不知疲倦一般,想要突破天空的極限,不辭辛苦地向頭頂掙紮着伸展而去,很有活力。

陽光毫無保留地傾斜在步天藤舒展的寬大葉片上,陰影投落,恰好遮住地表一片小水窪。

趙晔傻愣愣說不出話,下巴險些掉到地上。

他被日光曬得眯了眼睛,用顫抖的左手指着步天藤的頂端,舌頭打結。

“這這這......不是沒有靈力嗎?”

“那它是怎麽長起來的啊!”

“哦,你說這個?”

譚昭娴很是不屑,揮揮手将掌心剩餘的殘葉拂落在地。

阮銜月同樣不解,于是點開了瓜條。

“她給步天藤下了蠱,讓人家以為自己受到了頗為純正濃厚的靈力滋養,于是就很有幹勁地長了這麽高?”

“這操作怎麽這麽眼熟啊。”

阮銜月眼睛都瞪大了不少,仔細将它和回憶對應,終于得出那個熟悉的結論。

“我說怎麽這麽眼熟,這什麽上司行為,這麽會畫餅!”

阮銜月看不懂,但阮銜月大為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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