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大放厥詞的仆人臉都吓白了,臉上的橫肉不受控制地亂抖,愣是沒有說出一言半字。

棋璇笑容不變,耐心一點點流逝。

見仆人還是一副魂飛魄散的樣子,絲毫沒有說話的意向,她不耐煩地撓了撓耳朵。

“是本公主賞給你的銀子不夠多?費盡心思謀劃這麽低級的陷阱,就為了這一包破銅爛鐵?”

阮銜月眼皮跳了跳,重新正視布包露出來的一個小角。

金光燦燦,碧玉水頭正好,随意挑出一件都夠她三五年飯錢。

這叫破銅爛鐵?

她默默把手腕上細細的銀手镯收進靈戒裏。

那她真是窮得叮當響了。

不對,這麽一比,就連淩寧都不算富足了。

魔界這麽有錢的?

還不等她自卑完,小厮已經“撲通”跪倒在地。

“我說,我說,求公主饒我一條賤命!”

他哆嗦着手指指着身邊的同夥。

“是他,都是他!”

“是他說知曉城內多處橋梁存在問題,蓄意要謀害各位大人!”

被他指控的男人憤憤不平地吐了口吐沫。

“我呸!”

“錢是你要偷的,罪責卻全壓在我頭上,你果真無恥!”

眼見兩人即将亂作一團,棋璇不耐煩地揮揮手,将兩人分別定在兩根廊柱上。

兩個肥碩高大的壯漢,生生被肉眼不可見的神秘力量壓得掙紮不得,只得挂着一頭熱汗一動不動。

活像是案板上待宰的豬。

“你們一個個說。一人一句,若是誰有一句假話就剁掉一根手指。”

棋璇對于嚴刑逼供很是熟絡,漫不經心地撥弄頭上流蘇長長的步搖。

小厮們在廊柱上扭了扭,指甲裏嵌着一抹紅色,是刮掉的紅漆。

被抓個正着的小厮瞥了一眼同伴,咬咬牙。

“他指使我挖松了橋柱下的土,所用的工具都在他榻下!”

“公主明察啊!”

棋璇“哦”了一聲,蝴蝶翅膀似地睫毛輕巧地扇了扇,尾音上翹,也不知是信了幾分。

阮銜月摸着下巴。

“你的意思是,你用那把卷刃的鐵鍬挖松了......歷經百年的首都基礎設施?”

“你們魔界也興偷工減料這一套的?”

後一句是對棋璇問的。

話語中的疑惑不似作僞,天然去雕飾。

棋璇眨眨眼睛,仔細思考之下仍是似懂非懂。

不過她明白阮銜月的意思。

“今日本公主心情好,姑且不殺你二人,自己出去領罰吧。”

她叉着腰,不欲多計較。

早有聽到聲響趕來的侍女,顫顫巍巍地接過那包贓物。

“啧。”

一個眼刀如破空閃電,吓得侍女直直摔掉了手裏的布包,金簪銀釵散了一地,叮當作響。

侍女臉色頓時就白了,腮幫子劇烈地抖動着,跪在地上說話聲都走了調。

“婢子罪該萬死!”

紗幔隐約遮住棋璇的上半身,只是隐約看到少女玲珑的身形。

她抱臂環胸,嫌棄道:“笨手笨腳的,本公主這麽吓人嗎?”

“這幾對首飾髒了,你們拿去分了吧。”

侍女本已絕望地閉了眼,一朝絕處逢生,眼眶都紅了。

她恍恍惚惚之間,又想起棋璇見不得人哭,便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哽咽着磕了幾個響頭。

“多謝公主!”

侍女手腳麻利地收起首飾,站起時卻一時莽撞,踩着裙擺踉跄半步。

阮銜月只擔心她再惹棋璇發火,便好心攙住她的胳膊。

婢女穩住身形,很是感激地向她屈身行禮,彎着腰小步退下。

棋璇招了招手,很快便有身手矯健的便服男人從屋頂飛身而下,動作麻利地敲暈了兩個小厮。

“本公主是不想動腦子的,就交給你們啦,有什麽需要去找表哥。”

她手心相扣放在下颌邊,笑眯眯的模樣活像只嬌憨的貓。

暗衛沉默着點頭,搬着兩個壯碩的男人閃身離去。

有風從回廊中穿來,吹得阮銜月破爛的衣擺飄飄搖搖,見此棋璇一拍腦門,才想起此行目的。

“姐姐先跟我去換了衣服?”

阮銜月經她這一點撥,才想起衣服的狼狽,忙不疊同意了。

見到棋璇的櫃子,阮銜月忽然想起幾年前玩過的某款換裝游戲。

從頭到腳,既有素色輕薄窄袖衫,也有華麗的曳地長裙。

各色裙袍挑得人眼花缭亂。

阮銜月選擇困難症發作,閉着眼睛從中取了一件。

淺橘色的常服,套在她身上倒也算得上貼合可人。

她正想從屏風後繞出來,卻見案下壓着一角鵝黃紙片。

好奇心作祟,她輕巧地抖開瞧了瞧。

封邺河道水利設置圖。

侍女在外催促她。

“姑娘好了嗎,宴席将要開始了,公主囑咐婢子帶您過去。”

阮銜月顧不得多看,只是直覺這東西有用,便暫時收進了靈戒。

“好了。”

或許是自家主子喜歡的緣故,侍女待她也頗為親切,一路上絮絮叨叨沒完。

“姑娘,這間屋子是公主管用的置衣間呢,輕易不給旁人用的。”

阮銜月想着桌角下那張紙。

“那公主常去?”

侍女想了想,搖搖頭。

“倒也不是,尤其近日陰雨連綿,公主便更不肯自去更衣了,都是下人們将衣飾送到公主房中的。”

阮銜月“哦”了一聲。

“多謝。”

她肚子餓得早就癟了。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在走進宴客殿的剎那還是被各色珍馐閃瞎了眼。

不是,魔族這麽富的嗎?

她在琢玉宗過得都是什麽苦修的日子。

正經飯沒吃上幾頓就罷了,菜裏更是鮮少有調料。

反觀魔界,這才是人間煙火啊。

她按下人的示意落座,伸手捏起鴨腿開始細品。

全然沒聽到有人在叫她。

叫她的人起初還一副謙和有禮的模樣,見她油鹽不進只進油鹽的,便也不耐煩了,走過來敲了敲她的桌案。

“姑娘很得公主之心啊,也不知是用了何種手段?”

阮銜月從半個鴨腿裏擡頭,仰視這個說話不客氣的陰柔男人。

她擦了擦嘴上的油。

“手段?沒有啊。”

“公主從見到我就很喜歡吧。”

男人被堵得說不出話,譏諷一笑。

“姑娘一無靈力,二無世族,也不知是給公主下了什麽藥。”

“不如給道友們展示一番?”

聽到他這邊不懷好意,有幾盞不省油的燈立刻開始起哄。

“就是,姑娘會什麽莫要藏着掖着!”

“是啊是啊。”

阮銜月慢吞吞地放下鴨腿。

“那,那我展示下才藝?”

眼見阮銜月上鈎,男人笑意更甚。

無論這女人說什麽做什麽,她今天都必死無疑。

棋璇在乎的,只能是他。

阮銜月清了清嗓子。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鹵豬鹵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晾肉。”

“只記得這些了,還挺應景的吧?”

男人面露茫然。

剛剛起哄的人也沉默了。

這是哪一招哪一勢?

棋璇在這之前已經站了起來,本欲為她出頭,卻聽到這麽一段貫口,放心地一屁股坐回凳子上。

“姐姐果然有本事,一鳴驚人,竟然掃一眼就能記住菜色!”

聽棋璇如此由衷誇贊,男人也慌了。

适得其反不說,似乎還招惹上了一個惹不起的人。

有這樣的記憶力和從容的心态,卻籍籍無名。

要麽志不在此,要麽扮豬吃虎。

男人已經将阮銜月劃為後者。

沒想到阮銜月抿了一口茶,又向他提問。

“我說完了,兄臺是不是也該解釋一下了?”

男人下意識:“什麽?”

“給公主的藥湯動手腳的事。”

阮銜月對着瓜條,念了幾味藥材的名字。

每個詞從她口中說出,男人的面色就難看幾寸。

“控制公主,就能當上驸馬了?”

坐在席上久久未言的薩伊目觀全程,面色微沉。

阮銜月是他極力留下來,專用于解釋師姑娘金口玉言的人才。

挑釁阮銜月,和挑釁他魔尊有什麽區別?

更何況,他還想要對棋璇動手。

“拖下去!”

男人還沒來得及說幾句話,就被人拽着手臂拉走了。

阮銜月默默壓着裙子坐下,繼續啃沒吃完的半個鴨腿。

雖然已經有些冷了。

沒辦法,實在是太好吃了。

仙門沒有這種東西啊。

等她回了琢玉宗,又要清心寡欲了,還不如在魔族待幾天,吃點好的。

吃到了這幾天最飽的一頓飯,阮銜月忽然覺得會客殿的空氣有些悶。

殿中各種牛鬼蛇神實在瞎眼,即使飯好吃,也有吃不下的風險。

她伸了個毫無體态的懶腰,從早就盯上的側門溜了出去。

這裏不起眼,還被柱子擋上了,根本沒人注意到她偷偷溜走。

完美!

側門可以直通到後花園。

門外的小厮正靠着牆嗑瓜子,八卦聊得火熱。

“你不知道,王二娘子和李家那個夥計當真是不清不楚啊。”

“是啊,聽說還把......”

阮銜月在拐角聽的起勁,就差也去讨一把瓜子了。

正上頭時,忽然沒了聲音。

她擡頭。

小厮已經被劈暈,被無聲放倒在地。

一身白衣的肇事者毫無心虛之情,反而先對她皺眉。

“你怎麽會在此處。”

阮銜月下意識反問。

“我為何不能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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