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掉馬
掉馬
諸伏景光花了半個小時，終于說服自己接受了“穿越”這個事實。
不得不說，這件事情對他二十六年來的唯物主義科學觀造成了巨大的打擊。
他靠在搖起的病床上，側頭看向身邊在認真發送消息的十歲小女孩，她紮着兩個高高的雙馬尾，笑起來臉上有兩個淺淺的梨渦，顯得天真無害。
根據他這半個小時接收到信息，這個小姑娘叫夏夜，是一名中日混血，這具身體的原主是她的長兄夏光，在前兩天出海游玩時遭遇到劫匪綁架，被敲了悶棍，遭到了毒打，最後又被扔進海裏。
“大哥，還有什麽事情嗎？”察覺到他的視線，夏夜表情疑惑，又擔憂地問道，“是身體不舒服嗎？我去叫醫生！”說罷她即刻站起身。
“沒事……”諸伏景光叫住她，淺笑道，“我傷到了腦袋，好像有些不太記得之前的事情了，可以多和我說說嗎？”
小姑娘半點沒有疑心，眉飛色舞的和他講述兄妹之間發生的各種趣事。
諸伏景光心不在焉地聽着，思緒卻漸漸飄遠，眼底壓着深沉的愧疚，所以……最終還是沒有逃過組織的制裁嗎？
抱歉啊，zero，留下你一個人在黑暗中掙紮……
“爸爸媽媽很快就到了！”最終小姑娘笑着說道。
諸伏景光配合得點點頭。
就在此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請進！”
諸伏景光調整表情，讓其變得完美無缺，然而門一推開，諸伏景光瞬間愣住了，一雙貓眼中滿是訝異，那是……zero？還有君度！
而他一直以來認為天真單純的小女孩卻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說道，“好久不見，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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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伏景光表情裂了。
哈？這到底是鬧哪出啊？！
另一側，安室透也呆呆的。
hiro……還有楑……
短時間內受到兩重刺激，他整個人都愣愣，渾身僵硬，手腳冰涼，唯有被牽住的左手攥得死緊，似乎是想從身邊的人身上汲取力量和溫度。
他在微微顫抖，在害怕，害怕自己只要一睜眼，活生生在他面前的hiro就會像泡沫一般消失。
東雲楑有些無奈地拍拍他的臉頰，“透，醒醒，看見沒有，蘇格蘭還活着呢。”
“……還活着……”安室透語氣顫抖，即使是眼睛酸澀到極致也不敢閉上。
完了，崽被刺激傻了，東雲楑捏一把他的臉頰，然後将他帶到諸伏景光跟前，沒好氣地說道，“吱個聲。”
“我不認識什麽蘇格蘭，我是夏家的長子，夏光。”諸伏景光吐槽道。
諸伏景光醒來的時間不長，對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沒太大概念，所以他的狀态看起來比安室透好多了，接受能力也強。
聽到熟悉的聲音，安室透終于回神了，驚呼，“蘇格蘭！”
諸伏景光沒再開玩笑，笑着應道，“是我。”
安室透松開手，撲到他床邊，想給他一個擁抱，卻看着纏滿全身的繃帶無從下手，只緊緊地抓住被角，“蘇格蘭，你怎樣？”
“我沒事。”諸伏景光安撫他， “只是斷了幾根肋骨，有點腦震蕩，醫生說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是吧？”說到最後諸伏景光咬牙看向身側的小女孩。
“沒錯，這點小傷修養一兩月就好了。”夏夜靠上.床邊的櫃子，應道。
“所以，這就是你說的爸爸和媽媽？”諸伏景光冷笑一聲，他哪裏不明白因為一開始就小瞧了這個十歲的小女孩，根本沒設防，結果結結實實得被擺了一道，關鍵是他真真切切信了“穿越”這種事情。
諸伏景光，你真的丢人丢大發了！
“啊，不是。”夏夜有些讪讪，“演員還在路上。”
眼見幼馴染沒有大礙，安室透悄悄松了口氣，太好了，果然世界上最幸運的事情就是虛驚一場。
此時，他一團漿糊的腦子才重新開始思考，關注到病房內一張陌生的面孔，站起來問道，“這位是……”
“這位是夏夜小姐。”諸伏景光介紹，又定定地看向東雲楑，“是你的朋友吧。”對他下手的是君度，他被救起來之後帶着zero出現在這裏的也是君度，要是說這一切不是君度的手筆，他根本不信。
“誰和她/他是朋友？”夏夜和東雲楑互相看一眼，異口同聲嫌棄道。
“那你們是什麽關系？”諸伏景光皺眉，難道他猜錯了？
“父女關系！”
“母子關系！”
他們毫不猶豫地給出截然不同的答案。
諸伏景光：……
安室透：……
看看你們兩個說的什麽鬼話？
夏夜挑眉，威脅道，“東雲楑，還想不想讓我幫忙？”
東雲楑眼睛一眯，咬牙道，“姐弟關系，這是我的底線！”
如果不是只能拜托她幫助伊達航和宮野明美避開死劫，東雲楑才不會吃這個虧。雖然在他的插手下，赤井秀一和宮野明美幾乎沒有交集，但是命運的強大慣性卻讓他始終放不下心來，還是找個人仔細盯着比較好。
“唔……也不是不行吧。”
“楑……是你的名字嗎？你究竟是誰？”安室透喃喃，求證般的目光直直地望過去。
聽到疑似君度真實名字的時候，諸伏景光并沒有太大反應，只是下意識記下來。因為大貓雖然在他面前表露了可以說話的神奇能力，但是諸伏景光還沒有腦洞大開到想象出貓可以變成人，只覺得是重名。
但是安室透不一樣，他多年是和大貓的人形真真切切生活過一年的，以前沒有将兩者放在一起比較的時候，他不會覺得有任何奇怪之處，但是将大貓和君度劃上等號，此時他再看，君度的每個特征、每個神情，都能在記憶中找到熟悉的影子，只是一張稚嫩的臉變得成熟。
“是啊，我的真名是‘東雲楑’，至于我的身份，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嗎？零醬——”東雲楑含笑看他。
“哥哥，真的是你！”降谷零先是一喜，緊緊地擁住他。
又是一怒，三年來被欺瞞被愚弄的憤怒一下子湧上來，将他推開，板着臉問道，“為什麽一直瞞着我？！”
東雲楑還沒好好享受難得主動的投懷送抱，又被推開，明白降谷零是真的生氣的。
“因為我們的立場不同啊，零醬。”東雲楑卻主動上前抱住他，降谷零掙脫了兩下，終是沒太舍得死命掙紮。
但是聽到這個回答，降谷零卻是渾身僵直，這是他最擔心的事情。“所以……你真的徹徹底底是一名組織成員，我們……是敵人。”
“哈？怎麽可能！”東雲楑斷然否定，“我的目的和你一樣好吧，才不是什麽組織的忠臣！”
“如果是這樣，你根本不需要瞞住我，難道你覺得我會拖你後腿嗎？！”降谷零怒視他。
“當然不是。”東雲楑扶額，“我只是信不過那些官方機構而已。”
“我也信不過嗎？”
“你當然信得過，但是，零醬，我知道幾乎全部組織最深處的秘密，你也知道那是什麽性質的東西，你覺得我敢主動和官方機構接觸嗎？”東雲楑輕聲道，“而且，你也沒把組織的機密上報公安不是嗎？”
降谷零一怔，确實是這樣。
“什麽秘密？”是連zero都感到害怕的東西，諸伏景光忍不住發問。
剛才的談話內容，諸伏景光聽得一頭霧水，如果不是因為作為一個病患，他只能在床上躺着，他真想直接把那倆人撕開，讓他們立在原地把事情解釋清楚。
“一種邪惡的人體實驗。”夏夜靠近他低聲道。
“那現在，你又為什麽不再隐瞞呢？”降谷零問。
“因為我不想看見我從小養大的崽陷入到自責和傷心之中。”東雲楑捧住他的臉頰，親吻他的唇邊，“hiro沒有死，我們是同伴，以後可以攜手并進。”
降谷零心頭一陣觸動，終是嘆了口氣，兩人久久凝視。
“咳——”夏夜死魚眼，“有未成年人，小情侶別太過分。”
降谷零驟然意識到房間裏還有未成年，将東雲楑一把推開。
東雲楑猝不及防間，一個踉跄，嘴角洇出一絲血，氣不打一處來，“你能不能不要無時無刻彰顯存在感！”
降谷零連忙攙住他扶到靠牆的沙發上，立刻回憶起他在飛機上就出現的異狀，擔憂道，“沒事吧？我們去找醫生！”
“我只是想提醒你時間不多了，有話快說。”夏夜轉頭又對降谷零說道，“找醫生沒用。”
“他到底是怎麽回事？”眼見她似乎知情，降谷零追問道。
“就是你們那個組織的人體實驗啊，他是受害者。”夏夜解釋，這是他們兩人商讨出的最佳解釋，畢竟系統的存在不能暴露，“也好恢複，睡個三年吧。”
“正常人怎麽可能一睡三年？”降谷零壓根不信。
“他不是正常人。”夏夜挑眉，“你不是知道嗎？他是一只貓。”
這次來勢洶洶，東雲楑實在扛不住了，無力控制，變成大貓跌落在降谷零身上。
降谷零娴熟地抱住他，諸伏景光瞪圓雙眼，這個花色——
“所以你就是zero家的那只貓！”
“對——你才反應過來嗎？hiro。”變回貓之後，東雲楑感覺好受多了。
諸伏景光瞪大雙眼，這次，他的唯物主義科學觀真是搖搖欲墜。
“睡三年真的就會徹底好轉嗎？”降谷零在這些事情的接受程度比諸伏景光高很多。
“沒錯，別擔心。”東雲楑将頭埋到他的頸窩，降谷零忍不住收緊手臂。
“你能不能別再拖拖拉拉？快點說！”眼見那邊一人一貓又開始黏黏糊糊，夏夜催道。
東雲楑一怔，示意降谷零撿起掉落到沙發上的硬盤和手機。
“硬盤中是我目前掌握的所有情報。”東雲楑慢慢道來自己的安排。
“hiro，你傷好之後代替君度的身份去歐洲，易容的事情零醬幫你，這三年你不要回日本，你的身份是從公安內部暴露的，絕不能再和警視廳聯系！”
諸伏景光一愣，嚴肅點頭。
“零醬，你先在歐洲區幫助hiro，雖然最近很動蕩，但君度在那邊的威懾力還算大，不需要太長時間。然後去美國找到一個孩子——澤田弘樹，照片在硬盤中，如果能夠将他帶回來更好，要是他不願意回來，就幫他找一戶善心人家收養。”不要被利欲熏心的資本家利用了。
“這個孩子，是什麽人？”降谷零問道。
“是一個很重要的助力，所以你一定要及時找到他。”并且救下他。
“好。”降谷零慎重應道。
“處理完這件事情之後，可以回來慢慢排查警視廳內部的卧底，但是切記，不要親自下場，萬一你的身份暴露那就是得不償失了。”
降谷零點頭。
“我醒來之前，不要再對組織動手，雖然hiro能夠暫時代替我的身份，但是很多機密必須是君度本人才能接觸。”東雲楑強調。
“我明白了。”降谷零蹭蹭他，“等你醒來~”
“至于手機，hiro你收好，萊伊可能會聯系。”
“哦，對。”諸伏景光忽然想起，“萊伊和我說他的真名是赤井秀一，身份是FBI搜查官，你知道這件事情嗎？”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他那邊我另有安排，你們什麽都不用管。”
“什麽？萊伊是FBI！”降谷零驚呼，旋即又咬牙罵道，“難怪看着那麽不順眼，原來是讨厭的FBI。”
“你早就知道我和hiro的身份，把我們帶回去就算了，為什麽還要撿一個FBI？”降谷零問。
東雲楑正要解釋，卻忽然被人在毛絨絨的肚皮上放了一只綠色的玩具小青蛙，他一時不知道夏夜在打什麽鬼主意。
“心機之蛙一直摸你肚子[1]。”夏夜神秘道。
東雲楑心頭一梗：……諧音梗去死好嗎？什麽鬼啊！
“什麽真相？”諸伏景光皺眉問道。
“他有撿卧底的癖好。”
諸伏景光：……
降谷零：……
“去去去，別搗亂。”東雲楑嫌棄道，又隐隐松了口氣，這裏涉及到後續劇情了，一打岔正好可以不解釋。
“哼——”小姑娘頑皮吐舌走開了。
“對了，你們要是遇到困難，可以找她。”東雲楑貓爪指向夏夜，“盡管很不想承認，但是這家夥很挺厲害的。”
“還是個小姑娘呢……”諸伏景光嘆道，雖然演技很好擺了他一道，但是總有種使喚童工的感覺。
“小姑娘又怎樣。”夏夜昂頭看他，“你還是我從海裏撈出來的。”
“……哦。”明擺着就是沒相信。“還有其他安排嗎？”諸伏景光又問道，沒有得到回複。
降谷零輕輕搖晃大貓，沒有醒來，他擔憂道，“已經睡過去了嗎？”
“對，硬撐了三天，讓他好好休息吧。”夏夜查看了情況，沒有大礙。
在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看不見的角落，果凍團子鑽到她的口袋裏。
很好，報酬到手，後續交給我吧，笨貓！
“三天？”不就是hiro和他聯系的那天嗎？降谷零一怔。
他無奈地看着大貓，真是的，該解釋的根本沒有解釋清楚，等你醒來我一定要好好拷問你！
“真的沒問題？”今天發生的一切太魔幻了，諸伏景光問道。
降谷零心中也隐隐擔心，現在不過是硬撐罷了。
哥哥，真的可以醒來嗎？
“哎呀，不用擔心，我和他說句悄悄話，他一定會醒來的。”夏夜安慰道。
她湊近還殘餘最後一絲神智的大貓的耳邊，輕聲道，是中文，如惡魔的低吟：“楑，告訴你一個秘密呀~”
“——我磕景零。”
大貓四肢一蹬，渾身僵直，費勁全身力氣，掙紮着想要起來，卻怎麽也無法睜開眼睛。
降谷零一驚，急忙抱穩他。
小姑娘見狀又下了一劑猛藥，“赤安也不是不行。”
東雲楑這次是真的被氣醒了，你是魔鬼嗎？！
他終于睜開眼睛，認真道，“零醬，你是我的……等我……醒來……”
留下這一句之後，終于撐不住暈過去。
“我就說了可以醒的吧，放心。”得意叉腰。
良久，降谷零撲哧一笑，将貓抱得更加舒适。
“好~”他回應大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