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過渡章
過渡章
自江噬成功脫敏可以咀嚼食物之後,最高興的是花容月、秦不渡和江津軒。
花容月恨不得每天帶她逛小吃街,秦不渡每天變着花樣給她做吃的,江津軒每天變着花樣給她送吃的。
今天逛小吃街,花容月帶江噬去吃京醬肉絲拌炸醬面,美食的味道完全沖淡了心裏的不适和惡心,江噬忽然感覺自己回到了小時候,每天期待吃飯的時候。
但是很可惜,這麽多年她的胃餓了那麽久,質量早已不複當年。
她把吃了一半的面推到秦不渡面前:“我吃不了了。”
秦不渡立馬掃局。
下半年鋼價上調開始,【秦氏鋼材】的市值就水漲船高,要是有圈子裏的人看見秦不渡吃江噬的剩飯剩菜,指不定還要陰陽怪氣一波。
但是後來江家又在沐家的幫助下,力排一衆競标者拿下城西的土地,地位直接噌噌噌往上漲。
後來此次競标創收兩個億,所有人都誇江國強有先見之明,但其實誰人都知道,這背後真正的執棋人,不是他。
沈欣悅給江噬上鋼琴課的時候,順口提了一嘴這件事,說:“阿噬,有時候我真的很好奇。”
江噬彈奏着一首簡單的鋼琴曲,問:“什麽?”
“為什麽你總是能安于現狀、不争不搶。”沈欣悅閉上眼,語氣裏是怒其不争:“你明明可以更優秀的,但如今卻偏安一隅。”
“沈老師,我并不認為偏安一隅有什麽錯。”江噬手裏的曲子漸漸跑調:“但我和那群爛泥扶不上牆的二世祖公子哥又不一樣,我從來知道我想要什麽,又如何得到,我只是懶,又不是傻。”
“我想要的不過是看我不爽的人不要在我面前蹦噠,我看不爽的人全都繞着我走,沒有人可以傷害我和我愛的人。”
“為此,我也可以暫時收起‘安于現狀’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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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江噬就是一個天生的反抗者。
她媽想要殺了她的時候她活了下來,她的朋友差點沒書讀的時候她帶他們來到了京城,初中霸淩她的小團體被她直接團滅,父母想讓她接受包辦婚姻她反手把男朋友帶回家訂婚,以上樁樁件件她就沒有一次失敗過。
她只不過是在反抗中尋求一隅安息之地而已。
“我知道錢權很重要,但那對于現在的我來說不重要。”江噬彈鋼琴的手忽然變快,鋼琴曲也慢慢變得有韻律:“我當然可以跟你跟沐青雅、沐娴她們一樣,但這沒有必要,我擁有陳家30%的股份,江家一半的家産,秦家一半的繼承權,而比起錢權,總有更重要的人和事物。”
沈欣悅沉默片刻,翻了個白眼:“只有得到了才會不珍惜,說的就是你,要沐娴聽到你的話一定得氣炸了。”
“她又怎麽了?”江噬問。
“自上次她的升學宴過後,就有人開始發狠狙潘家的股票——是沐娴奪權的計劃——這也得感謝你們家幫忙競标的事,沐家這段時間的限制減少了。”沈欣悅捏了捏山根:“反正就是互相傷害呗,潘先生說了,只要沐娴願意放棄學業進入公司,他就将自己手裏的全部股份轉交給沐娴。”
“沐娴怎麽說?”
“沐娴同意了。”
江噬垂眸不發表任何見解。
“其實我也建議她這麽做,畢竟學歷對于我們這樣的人來說只是鍍金,只有拿到實權才是實打實的。”随後沈欣悅話鋒一轉:“但我又替她不甘心,明明這一切都是她應得的,卻要被付之那麽多附加條件,憑什麽?”
江噬嘆息一聲:“是啊,憑什麽?”
明明努力考上了最好的大學,明明擁有更加光明的未來,明明一切都是她應得的,卻被告知只有放棄寒窗苦讀多年的成果,才能拿到她應得的東西,而她又不得不做出選擇。
“潘家虧空太大,沐娴已經決定把她之前經營的那叫什麽……for her的小破公司填進去了。”沈欣悅說着“啧”了一聲:“我總覺得怪怪的。”
—
上完鋼琴課,天由陰轉雨,沈欣悅專門安排了司機送江噬回家。
江噬回到青青家園,秦不渡已經做好飯、泡好茶在等她了。
最近受花容月的影響,江噬開始喜歡吃炸醬面和京醬肉絲了,京醬肉絲秦不渡還在學,這幾天他一直在做炸醬面。
“阿噬,回家啦。”秦不渡笑着,把炸醬面端上桌。
江噬把包往架子上一挂,和阿迦打了聲招呼,這次坐到餐桌邊,問:“要開學了,你是要住宿舍還是走讀?”
“住宿舍吧,青青家園離那太遠了。”秦不渡說。
“好,你看看需要收拾什麽,沒有的我們去采購。”江噬說。
砰砰砰——
有人敲門。
秦不渡起身:“我去開門。”
江噬:“嗯。”
門打開後,就見門外站着一個冒雨趕來的少年,看到開門的秦不渡立馬怪叫質問道:“怎麽是你!”
江噬偏頭看了他一眼:“蔣尚書?”
“姑奶。”蔣尚書在門外站着,垂下了頭。
“進來。”江噬皺着眉拉着他進來坐在沙發上,又去秦不渡房間拿了一條浴巾披在他身上:“怎麽了?”
蔣尚書搖了搖頭,盯着手中秦不渡給他倒的熱水,因為他的顫抖而泛起微微波紋。
江噬也不急,給秦不渡遞了個眼神。
秦不渡立馬把餐桌上的炸醬面端過來:“沒吃飯吧,一起吃嗎?”
蔣尚書剛想點頭,但是看着那鍋炸醬面,大少爺脾氣上來,忽然問:“這是什麽東西?怎麽會有這個顏色的炸醬面?”
秦不渡:“……”
江噬:“……”
江噬:“你別吃了。”
蔣尚書撇了撇嘴:“我要吃。”
“要吃就閉嘴。”
“哦。”
秦不渡給蔣尚書裝了一碗炸醬面,蔣尚書似乎是餓極了,狼吞虎咽吃完了一碗他剛剛還在嫌棄惡心的炸醬面,吃相竟然有幾分像江噬,囫囵吃着完全不咀嚼。
看着蔣尚書似乎瘦削下去的面頰,江噬開始無端猜測:他已經很長時間沒吃飯了。
突然,江噬的電話響了一聲,江噬看了一眼,看向吃完半鍋炸醬面的蔣尚書,說:“你爸媽給我發消息了,找你的。”
蔣尚書渾身一僵。
“解釋一下,為什麽要離家出走。”江噬說。
蔣尚書維持着一個僵住的姿勢一動不動好久,半晌才啞着嗓子開口。
“要高三了,我爸媽說高考過後就送我出國鍍金。”蔣尚書垂眸:“但是我不想出國。”
“嗯。”江噬應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說:“但這事你來找我也沒用,我勸不了你父母,如果我勸得住,蔣淑儀現在也不用躲躲藏藏的。”
“那你送我去找我姐姐吧!”蔣尚書忽然握住她的手:“我不想再呆在這個家裏了!”
“蔣淑儀一直以為我被帶在父母身邊很幸福,可是我被那群種族主義者欺負的時候他們都不在我身邊。”蔣尚書忽然抱住自己的腦袋崩潰痛哭:“在這樣自私又利己的家庭裏,被落下的和沒有被落下的有什麽區別!”
秦不渡沒有見識過這種場景,一下子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江噬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先回房間。
秦不渡擔憂問:“你一個人在這沒事兒吧……”
“沒事兒。”江噬又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有事單獨跟他說。”
“嗯,好吧……”秦不渡這才回房間。
江噬看着蔣尚書,問:“你為什麽委屈呢?”
蔣尚書的哭聲噎了一下,說:“被人欺負,你不委屈嗎?”
“難道蔣淑儀沒被人欺負過嗎?”江噬看着他。
蔣尚書的哭聲噎住。
“蔣尚書,不要好像你受的委屈比蔣淑儀多一樣。”等到蔣尚書最後的抽噎聲也止住,江噬才說:“現在,我們好好聊聊吧。”
蔣尚書點頭。
“我當然可以送你去找蔣淑儀,但往後的日子你就不能再用你父母的卡了,否則很容易就會被你父母找到。”江噬說:“你要想好。”
蔣尚書沉默良久,最後才雙手掩面,很輕的說:“讓我考慮一下。”
那天晚上,蔣尚書最後還是被蔣家父母回了家,他們來接蔣尚書到時候眼裏滿是慶幸,慶幸江噬沒有把蔣尚書送走。
他們其實一直都知道蔣淑儀是被江噬送走的,但是他們都默認了這件事的發生。
那天的雨下到半夜才停,那天夜晚的雨中來客,就好像是一個夢。
——
秦不渡報道當天,江噬的基金會申請也下來了。
她幾乎把自己手頭上所有的流動資産都投入了基金會的創立,一下子投入2千萬,眼睛也不眨一下。
江國強還打電話問江噬買了什麽,卡裏錢還夠不夠,需不需要他貼補點,得到江噬的否定答複後又關心了幾句才挂電話。
江噬先送秦不渡去了學校,又去見了基金會的管理人——她請的職業經理人,溫奉慈。
“你好理事長,我是你請的——”溫家二小姐溫奉慈話剛說一半看見江噬,嘴角抽了抽:“怎麽是你?”
“為什麽不能是我呢,溫經理。”江噬把包放下,坐在沙發上。
溫奉慈因為不想結婚被父母行業封殺斷了經濟來源,是江噬聽到消息高薪挖過來的職業經理人。
“那就公事公辦吧,江理事長。”溫奉慈拿出了手上的報表:“你準備注冊的原始資金完全夠第一階段的運營章程……”
溫奉慈滔滔不絕地展示着她的複旦大學雙學位畢業的專業能力,考慮到江噬沒上大學還把部分專業名詞通俗處理了,并沒有因此刁難江噬——誰給她發工資她還是知道的。
“以上就是我們第一階段的運營章程,請問有什麽要改的嗎?”溫奉慈笑着合上策劃書:“當然,就算你說了我也不會改,頂多中譯中多交幾遍。”
“……”江噬指節有節奏的叩着座椅扶手,還是說:“這個方案很好,那或許你可以采取我的幾條建議。”
“說說看。”溫奉慈漫不經心。
“将語言暴力和冷暴力加入霸淩标準。”江噬攤了攤手:“我唯一的建議。”
溫奉慈看了她一眼,好像有些驚詫。
江噬都知道她在驚詫什麽了:這黑魔王怎麽沒有給我下馬威?
江噬翻了個白眼:“這是你的專業,不是我的,我只能提供建議,合适你就采取,不合适就說服我。”
溫奉慈思索了一會兒,聳了聳肩:“沒有什麽不合适的,是我沒有遭遇過霸淩,所以太狹隘了。”
“行,那就這樣吧。”江噬站起身伸出手:“三年,你能讓基金會步入正軌嗎?”
“不。”溫奉慈握住她的手,笑:“一年。”
“好,我保證你這一年裏,不會受到你家裏人的騷擾。”江噬松開手:“這一年你也可以專心去考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