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間別墅
山間別墅
很快，沉默的氛圍便被打破。
蘇大少爺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語氣溫和地對于辭說：“二弟，我吃好了。宴會還有些細節需要安排，我就先走了，你慢用。”
于辭朝他點點頭。
待蘇家大少爺走後，于辭擦了擦嘴角微微轉頭看向管家，漫不經心地說：“自我記事起，蘇管家就一直照顧着我，勞苦功高。這樣說來，我竟是忘了蘇管家來了多久了。”
管家立刻回答道：“二少爺，已經五十餘年了。”
于辭聞言心下了然，蘇家大大小小的事，這位管家一定是了如指掌。
他立刻調整情緒，神色懷念，語氣哀嘆：“這一晃竟然過去了這麽多年，有時候懷念過去，才恍然覺得自己忘記了太多事。”
“二少爺不必太過挂心。”
“你還記得我剛出生的樣子嗎？”
“自然記得，二少爺那時瘦小得緊，老爺擔心的寝食難安，還專門請了人來照顧二少爺，只可惜……”
管家的聲音變得哽咽，眼眶驀地紅了，“只可惜老爺走的早，不能看着二少爺健康的長大，否則老爺一定會很開心的。”
怪不得剛才餐桌上沒見到蘇老爺，原來是沒了。
于辭佯裝自嘲地笑了笑：“父親要是知道長大的我是現在這個樣子，只怕也不會太開心。”
“怎麽會？二少爺千萬不要妄自菲薄，您雖不如從前那般活潑，但我心裏明白，您其實是最愛蘇家的人，從未變過。”
于辭繼續維持自己的人設：“這麽多年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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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辛苦，老爺夫人還有各位少爺都對我照顧有加，能為蘇家鞠躬盡瘁是我的榮幸。”
管家的話說的滴水不漏，給出的信息少之又少，看來還是只能靠自己了。
于辭起身走出餐廳，這才發現，不僅是餐廳，整棟別墅裏都響着那首悠揚的小提琴曲，餘音繞梁，不絕于耳。
直覺告訴他這曲子一定有什麽特殊含義，于辭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他這人向來沒什麽藝術細胞，更別提小提琴了。
“夫人還是忘不了老爺，唉。”管家步伐略顯沉重地從他身邊走過，語氣裏滿是嘆息。
難不成這首曲子和蘇老爺有關？
于辭眼底劃過一絲精光，蘇家的書房裏一定有他要的線索。
于辭心中做足了打算決定先回房間休息，明日一早再去書房查探。
天色漸暗，月亮早已升上枝頭。整個別墅籠罩在這風清月朗萬籁俱靜的黑夜之中。片刻後，夜空中突然電閃雷鳴，窗戶被疾風刮得砰砰作響。
于辭被驚醒，爬起來走到窗邊想要把窗戶關上。擡眼間卻看到花園中站着一男一女，他定睛一看，那男人竟是蘇大少爺，他身旁的女人的臉被隐在散落的發絲間看不清晰。
于辭忙側身閃到一旁偷偷觀察，只見那二人不知說了什麽，女人突然掩面痛哭。緊接着，二人便在狂風中擁抱。
于辭越看越無語，這兩個人大半夜的不睡覺，站風裏演偶像劇嗎？
正當他滿腦子吐槽的時候，再擡頭卻發現二人早已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個夜行被繡的女人站在盛開的荼蘼花叢中。
那女人微微轉身，精致的妝容，華貴的首飾，端莊的氣質。
是蘇夫人。
這一家子怎麽回事？怎麽都好夜黑風高的時候出來遛彎兒？
胡思亂想間卻看到蘇夫人朝着他的窗口瞥了一眼，于辭頓時驚的呼吸一窒，他盡力放松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她發現你了。”一道脆生生的聲音突然在房間裏響起。
“……”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心髒沒有想象中那麽強大。
床邊的小團子晃着一雙白嫩嫩的小腳丫，精致可愛的臉蛋上挂着明媚的笑容，赫然就是之前墜樓而亡的蘇家小少爺。
于辭冷靜下來，往他旁邊一坐：“你不是死了嗎？”
小少爺不理他，自顧自地說：“叫我鳳無吧。”
他收起嬉笑的模樣，滿臉正色。“現在不要問，也不要說，你只需要做你覺得該做的事。”
明明是稚嫩的臉，于辭卻覺得他仿佛活了千萬年。身上有種被時間沉澱的厚重感，莫名壓的人喘不過氣。
“來了。”鳳無壓低聲音，“躺到床上去，千萬別出聲。”
“嗬、嗬、嗬……”奇怪的喘息聲在門外的走廊響起，于辭感覺到空氣中多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他的心髒猛烈地跳動着，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門外的東西似乎停住了，于辭朝着鳳無眨眨眼，想知道那東西走了沒。
鳳無歪着腦袋看了看他，腳尖一點就飄到了門口。緊接着于辭就看到他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心底莫名生出一種恐慌。
就在他即将出喊出鳳無名字的那一刻，對方突然将那顆半透明的腦袋探出門外瞅了瞅。
于辭：……是他草率了。
門外的東西瞪着血紅的眼睛趴在地上，盡斷的四肢扭曲着錯亂的交織在一起，腳上還還扣着鏽跡斑斑的鎖鏈，血的味道和鏽鐵的味道融合在一起，濃得讓人睜不開眼。
鳳無縮回頭恢複原本的模樣，飄到于辭身邊低聲說：“是蘇老爺。”
于辭有些驚訝，居然是他？
如果他沒猜錯，門外必定是個厲鬼，空中的血腥味這麽濃郁想必是死狀極慘，死後心中的怨恨凝聚，憑借一腔恨意化為厲鬼複仇。
在餐廳時，管家只說蘇老爺走得早，卻沒說他是如何走的。
看來他要先弄清楚蘇老爺的死因了。
片刻後，門外已經沒了聲響。鳳無又出去看過一次，蘇老爺已經離開了。
于辭心有戚戚，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他翻身起來，開始搜尋二少爺的房間。外面依舊風馳雨驟，倒是為于辭增添了不少便利。
蘇二少的房間與整個別墅的設計都格格不入，外面從家具到裝飾都是極盡奢華，而這間房卻是清新素雅的模樣。
于辭握着昏暗的小夜燈，把房間內為數不多的櫃子甚至床底都細細翻了一遍，沒有翻出什麽有用的信息。
在這樣的家庭長大，他就不信這蘇二少沒有一點秘密，到底漏了哪裏。
突然餘光瞟到牆上挂着的那副畫，于辭舉着小夜燈靠近，上面畫着一個身穿燕尾禮服正在演奏小提琴的男人。
他身形挺拔，身姿修長，衣擺翻飛。于辭仔細地看着這幅畫，甚至不停地變換角度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終于，在男人翻飛的禮服燕尾上，看到了用相近顏色寫着的字，Meditation，沉思。
于辭眉頭微颦，幾乎瞬間就想到了自己的任務，找到真正的沉思人。
那個人會是蘇老爺嗎？他直覺沒有這麽簡單。
他伸手把畫取下來，打算好好研究一下，畫框後卻飄下一張照片。
于辭撿起來查看，那是一張支離破碎後又強行黏在一起的照片。
應該是蘇老爺一家，照片裏的蘇夫人挺着肉眼可見的大肚子笑的一臉溫柔，手裏還拉着兩個孩子，蘇老爺摟着她站在她的身後。
可以看出這照片有些年代了，泛黃的邊緣還隐隐有着焦黑的痕跡，被黏貼的邊緣參差不齊，讓照片中的人物看起來有些扭曲。
于辭摸了摸那道焦黑的痕跡，像是被火撩過後留下的印記。從照片來看蘇家曾經應該也是幸福的一家，只是最後，這份幸福卻被打破了。
鳳無飄到他的身邊，伸出白嫩的小手蹭了蹭他的臉頰，“別急，還有時間。”
于辭伸手握住那只不安分的小手，遲疑着問：“你是鬼嗎？”
鳳無把他拉到床邊，示意他躺下。
于辭看了他半晌，爬上床把自己塞進被窩裏，一旁的鳳無也跟着鑽了進去。
“準确的說，我是靈。身體的實和虛都是可以變化的。”鳳無說着突然興奮：“二哥哥，我厲不厲害？”
“很厲害……”于辭聽着他的聲音，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他嘴裏還在回答着鳳無的追問，聲音卻已經裹上濃濃的困意，漸漸地意識越來越淺，直至卷入無垠黑暗。
一旁的鳳無聽到他發出的均勻呼吸聲，神情莫測地笑了。
瑩白的光芒突然籠罩在他身上，原本的白玉小團子開始生長，身形逐漸長開四肢變得勻稱修長。
微長的發絲散落在脖頸間，精致的五官組合在一起美得令人嘆息。濃密的睫毛像撲閃的扇羽，遮住了那雙幽黑深邃的眼眸。
他看着身邊睡着的于辭，朱唇貝齒輕啓，聲音魅惑而富有磁性：“晚安，小野貓。”
夜色彌漫，驟雨急停，被雨水沖刷過的月亮又重新挂回了枝頭。
弦月如鈎，夏蟲脆鳴，仿佛在進行着最後的狂歡。
第二天一早，于辭就被管家喊醒，鳳無早已不見了蹤影，于辭有些不滿地撇撇嘴。
臭小鬼！
“二少爺，今天是宴請賓客的重要日子，您可千萬不能遲了。”
“哦……”于辭打着哈欠漫不經心地跟着管家走出房門，這鬼天氣說變就變，昨晚還電閃雷鳴，今天就火傘高張。
他對着正忙碌着安排禮服的管家說：“給我找件涼快的。”
管家臉色有些怪異地看了看他，“好的二少爺。”
他收拾好沒一會兒，蘇夫人就過來了，一如既往地雍容華貴。
身邊還跟着一個人，看穿衣打扮應該也是蘇家的一位女傭人。
“都好了嗎？”
“都安排妥當了夫人。”
“小雲，去叫大少爺過來。”
“好的夫人。”
看來她就是鳳無嘴裏的小雲姐姐，聽鳳無的意思，這小雲應該是常年忍受着蘇夫人的迫害，但她卻依舊這麽不離不棄，說她心裏沒點鬼于辭都不信。
“母親，我去趟洗手間。”于辭覺得如果自己能順利完成任務，可能在演技上會有所提升。
蘇夫人聞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于辭覺得自己簡直如芒刺背，如坐針氈，如鲠在喉。
“去吧。”
得到蘇夫人的首肯後，于辭麻溜兒的離開了。
蘇夫人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浮現出不似常人的紅光，“給我盯緊他。”
“好的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