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罪人13號

第064章 罪人13號

植物園裏, 不久前。

本傑明掩護着荒殿一向金枝的方向前進，他表現出了對游蕩在周圍的甲蟲人十足的了解，對他們的行動方式, 感官都了如指掌, 并且熟練地借此帶着荒殿一穿梭在他們之中。

那副游刃有餘地樣子，讓荒殿一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他的關注引起了本傑明的注意，也向他看過來, 臉上的表情寫滿了‘快來問我’‘問我我就告訴你’之類的話。

見此，荒殿一只是默默移開了視線。偏不讓他如意。

本傑明這個人格，大多數時候都表現得像是一個溫和睿智的年長者，荒殿一只會偶爾在他身上感覺到一種天才特有的傲慢。

他雖然對任何人，在任何時候都表現得極有禮貌, 氣度斐然，脾氣也相當不錯, 但當他做出聆聽動作的時候，其實并不全是像他表現的那樣, 充分尊重每一個人。

對于一些頭腦過分聰慧, 智商遠高出一般人的人來說，普通人和他就像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生物。就像大多數人類不會嘗試和植物交流，在天才的世界裏，普通人就和路邊不會說話的小草一樣。

本傑明身上也有種對周圍人天然的漠視，視線從那些入不了他眼的人身上掃過時，有時甚至會直接略過，好像那裏根本沒站着一個人, 只是一團空氣。

他的眼睛, 實際上只會注視很少一部分在他的判斷裏，得到他認可的人, 注意力也只會在特定的人身上。

作為被關注的人，荒殿一已經不只發現一次，這個人格會不動聲色的誘導他，使他的選擇倒向對方的傾向。

這個傾向有可能是出于某些利益的考量，比如他剛才就鼓動他向系統提要求，如果荒殿一這樣做了，或許對他也會有好處，反正他一定是希望荒殿一能賒兩個人格過來。

也有可能僅僅是處于某些惡趣味，逗弄、炫耀之類的個人興趣——就像是現在。

他總是會把話包裝得讓人覺得。他的提議都是完全站在你的角度考量的，百分百對你有利，絕口不提自己想在這之中獲得什麽。

面對這種人，一直跟着他的思路走，稍有不注意就可能被玩得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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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荒殿一意識到本傑明心眼很多，也還是經常會在思考過後，采納對方的提議。

這是就是對方的高明之處，就算權衡之後，理智還是會接受他給出的答案。

但對于對方興許是出于趣味性進行的誘導，荒殿一就不是那麽想讓他如願了。

沒什麽理由，就是不想讓對方太得意。

不是一些要緊的正事，荒殿一選擇放縱自己心裏那點叛逆。

看本傑明目的落空，他就覺得開心，就這麽簡單。

就像現在，荒殿一沒有追問，反倒是一臉對本傑明怎麽了解到甲蟲人的這事，表現出完全無所謂、不在意的态度，讓本傑明露出些許失望的表情。

不過他還是主動開口道：“我之前見過很多類似的甲蟲人。”

系統給的人格，怎麽會有機會了解金枝伴生産物的甲蟲人？

分明應該是來自兩個不同世界，毫不關聯的存在。

而且作為人格，他的認知和過往都太過健全，智能程度，自我意識也高得吓人，完全不像是一個系統制造出來的産物。

按照常識，他再怎麽樣，也不該這麽像個“人”。

本傑明故意透露了一些自己這個“人格”的異常之處，試圖引起荒殿一的猜疑。

如果能引起荒殿一對他身份的關注和猜測，那就說明荒殿一有了解他的過去的想法，就意味着他對他這個人，産生了好奇和探究的興趣。

了解是在乎的第一步。

只有在意了，那些自我到了極點，完全不在乎別人的心情和想法，只一味按照自己心情行事的人，才會多少也聽一聽其他人的意願。

本傑明的輕瞟了身邊的人一樣。

可惜，他失敗了。

就算他故意表現得很可疑，好像有什麽秘密，荒殿一也壓根就不關心。

荒殿一當然也意識到了本傑明身上有疑點，但他琢磨了一下，覺得好像不是很重要，完全沒有阻礙到他要做的事，他就直接把這事忽略了。

本傑明觀察了他好一會，發現他是真的不關心，頓時有些挫敗又無奈的笑了。

不過也在意料之中。

“時間差不多了吧。”他提醒道。

他剛開口，系統那邊的提示音就叮地響起來了。

【人格卡牌×2已發放，請管理者查收】

荒殿一手裏瞬間多了兩張卡。

翻過卡面一看，上面是一男一女兩個人格。

女性人格是一個一頭紅色長發，臉上有刀疤，氣勢看起來很大姐大的女人，下方寫着她的名字為[Kali]；男性人格是深藍色頭發，在腦後綁了個小辮子，臉上帶着輕佻笑容，斯斯文文，看起來十分貴氣的男人，下方的名字為[Chesed]。

“卡莉和海塞德？”

随着荒殿一叫出他們的名字，白光閃現，兩張卡牌裏的人格也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這兩張人格卡牌面上帶着如夢初醒的恍然，朝他看了過來。

看到他，卡莉抓了抓後腦，神情略有複雜，“是你啊，沒想到還能看到你這副樣子，真是久違了，還挺讓人懷念的。”

海塞德笑眯眯朝荒殿一舉起手，态度親切的跟他打招呼：“‘初次見面’，是該這麽說嗎？”

荒殿一盯着這兩張卡牌看了兩秒，忍不住懷疑起系統到底有沒有聽到他的重點。

他要本傑明那種的！

這倆看起來跟本傑明完全不是一碼事啊，這靠譜嗎？

【他們很靠譜的，本傑明知道該怎麽安排他們】

荒殿一半信半疑，但本傑明卻對另外兩張卡牌很滿意的樣子。

他迎上前去問藍色頭發的男子：“我要的東西帶來了嗎？”

海塞德眉毛揚了一下，把一個箱子交給他：“你确定要用這個？”

本傑明：“不過是再打一次煙霾戰争罷了。”

他轉頭對卡莉道：“麻煩你保護一下主管，我和海塞德去處理那些蟲子。”

卡莉：“明白。”

然後荒殿一就被交換到了紅發大姐大手裏。

荒殿一難得覺得這裏面沒自己什麽事，因為這三張人格卡牌湊到一起，把荒殿一安排得明明白白。

卡莉走到他面前：“我們走吧。”

紅發大姐大和本傑明完全不是一個風格。

本傑明是随随便便就帶着荒殿一繞開了甲蟲人，而身邊這位女士，她是直接提着刀沖進去，在荒殿一略顯震撼的表情裏，生生殺出了一條通往金枝的路。

女人擦掉了臉上蟲子變成粘液的血，神情淡淡地朝他擺了下腦袋，“走啊，愣着幹什麽。”

荒殿一：“......”

他老實跟上，心裏湧上了股對這個叫做卡莉的人格卡牌的敬畏。

跟在她身邊，他在這麽危險的地方，也像是逛街一樣簡單。

靠着卡莉開出的路，荒殿一終于成功站到了金枝的面前。

卡莉自覺走到一旁，在一邊摸出了根煙，抱着手臂，吞雲吐霧。神情莫名地看着黑發青年伸出手，觸碰了金枝。

在觸碰金枝的那一刻，荒殿一眼前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的記憶。

毫無疑問，那些記憶裏的主角都是他。

有他坐在類似于他現在辦公室那樣的，滿牆監控器前，而屏幕裏到處都是肆虐的異想體怪物的畫面；有他和本傑明，甚至是不久前才出現的卡莉和海塞德說話的畫面；有他一個人拿着兩個游戲手柄，坐在電腦前自言自語般，興致勃勃打着雙人游戲的畫面......

都是他印象裏沒有發生過，眼下出現，卻讓他感到了無比熟悉，熟悉到就像是他親自經歷過的碎片式記憶。

在他徜徉在這些陌生而熟悉的記憶裏的時候，他沒有注意到，一些光流向了虛空。

同一時間，那些早已被抹消的記憶，如同被上傳到了數據庫一樣，借由他的身體作為媒介，同時出現了更多人的腦海之中。

卡莉眼中映照着那道摧殘的金色，感受着原本不甚清晰，像是蒙上了一層模糊濾鏡的舊照片一樣的回憶，被一只無形的手，拂去了灰塵，在腦海裏熠熠生輝。

過往回憶中缺失的某個身影越來越清晰，并和眼前那道站在金枝下的身影重疊。

盡管還沒有恢複全部的記憶，這一變化卻也讓人從中窺見了希望。

這将是一場和至高無上的神明之間，曠日持久的拉鋸戰。

神叫人類遺忘他，而人類卻說——不。

那曾是荒殿一最常使用的句子，而今，這沒有餘地、不容許一絲反駁的拒絕，被盡數返還到了他自己身上。

......

留下來對付毒藤女的蝙蝠俠和格裏高爾陷入了麻煩之中。

周圍所有植物都是毒藤女的武器，在她的操控下朝他們兩人襲來。

帶有毒素的植物釋放着瘴氣，蝙蝠俠戴着過濾面罩還好一些，格裏高爾卻很快就感到了頭暈目眩。

他開始出現幻覺。

那些呼喚着他加入他們的甲蟲人的聲音，和當初負責給他進行改造的赫爾曼博士的聲音，在腦海中交替出現。

他視線模糊着，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實驗室裏。

博士拿着一只紅蘋果，要他伸出蟲子手臂将蘋果切碎。

那蘋果吊在他面前，鮮紅的色澤與人類的心髒別無二致。

那蘋果會不間斷出現在他面前，直到他看到人類的腦袋也會不加思考，本能的用自己手臂切碎。

現在，他又看見那蘋果在他面前晃動了。

【你會切碎那個腦袋的，對嗎】

【切碎它，那是你的生日禮物】

......

看到格裏高爾停下了動作，整個人都木讷的出神，毒藤女以為自己已經用花粉信息素控制住了他。

她對緊追不舍，想要抓住她的蝙蝠俠露出自得的表情，并對格裏高爾命令道：“殺了蝙蝠俠。”

毒藤女心裏并不是真的想要蝙蝠俠的命，她雖然下了這樣的命令，卻不認為那個之前從未見過的小個子男人能打得過蝙蝠俠。

她這麽說，更多是一種對蝙蝠俠的示威。

——他的同伴已經落入了她手裏，下一個就是他。

然而，蝙蝠俠卻忽然露出了一種驚恐的表情朝她沖了過來。

毒藤女還沒有注意到，格裏高爾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她身後。

他盯着她，那只之前就已經足夠恐怖的甲蟲手臂，忽然膨脹成更大更猙獰的兇器。

他就那樣麻木，又有些不受控制地對着毒藤女舉起了自己扭曲可怖的手。

“他們說得對，噩夢還沒結束。”他呢喃着。

罪人13號，一個沒有歸屬的殺戮機器。

意識到不妙，毒藤女立馬操控所有植物嘗試阻攔下他。

然而就在她眼前，那些植物全都被瞬間切斷。

“不可能——！！！”她震驚地看着那鋒利的鐮刀向她切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