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監獄長

第077章 監獄長

“......哦?你私底下偷着補過課了?”提姆說出那句話之後, 正思考着什麽的荒殿一停下來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你都看了些什麽書?”

對方只是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句閑聊,讓提姆原本還算輕松的心态沒來由地沉重了些許。

就目前來說, 短期內一再爆發出各種危險狀況, 讓人疲于奔命的局面,暫時算是進入了一個相對平衡的狀态。如果這是一場交戰,那麽當前的狀态, 毋庸置疑就是爆發式沖突之後,給所有立場不同的人留下的,一點暫時能喘口氣的休戰期。

這是他現在能心平氣和地坐在這跟對方輕松聊天的原因。

然而,輕松也只是相對之前那種緊張的情況來說。

以哥譚大酒店內的劫持為起點,哥譚裏的勢力和力量都在短短一段時間內呈現複數形式的增長, 各方之間的糾葛和博弈也變得更為複雜,立場也越來越模糊......其中最為明顯的, 就是行事作風比過去撲朔迷離,讓人看不穿的法爾科內家族, 和馬羅尼家族。

另外, 緊跟着變化立場的,還有哥譚幾大豪門家族,企鵝人等一衆超級罪犯。

作為韋恩家一員,哥譚豪門階層的一員,提姆是最能感受到哥譚上層勢力的傾向變化的,起碼他能明确的感知到有人在傾向環指。

各方的目的和行動都變得難以揣摩起來。

而且幾乎所有人都默契的維持着表面的平靜,裝作哥譚還和之前一樣, 沒有什麽變化。

私底下, 所有人都在盡可能地,想在這座城市未來可能形成的某種格局之中, 占據一席之地——且是決定性的地位。

真正可以說仍然固守着舊規則,堅持維護最基礎樸素的善惡,對錯,正義邪惡的,只有韋恩家的人。

誰都不知道未來會變成什麽樣,但誰都想成為未來哥譚的主導者。

紮根于哥譚的罪惡沒有被清除。但他們開始建立秩序。

來自各種階層,各種身份的人,自發的組建并維系了新秩序——由上至下的罪惡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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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穩定的金字塔格局。每個罪犯都會在這座金字塔裏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後,變成上層逐級向下傾軋,下層拼命往上攀爬。

而其他的普通人,則會漸漸被排除在這座金字塔之外,将哥譚真正的劃分出‘白天’和‘黑夜’兩個世界。

除非普通人主動加入到金字塔的鬥争來,否則一切都與他們無關了。

提姆想到了那封來自阿卡姆分院的神秘信件,這種信最近他又收到了很多。

每一個罪犯,每一個人,都在慢慢通過這封信,找到屬于自己的位置,以及,接下來該瞄準的目标。

這封信某種程度就是一種約定——只要你走到金字塔的最頂端,哥譚必将許以你最甜蜜的嘉獎,給你心底渴望的一切。

但一定有人不願意被這樣操控,起碼蝙蝠俠就不願意。他覺得哥譚變成那樣簡直讓人兩眼一黑。

‘到那時,整座城市都會變成一所大型監獄,提姆。’

‘他在提出一個危險的試探,哥譚想把弱一點的罪犯交給更強的罪犯看管,甚至是把處決其他罪犯的權力交給上一級的罪犯,以此達到遏制哥譚黑夜勢力的目的......這絕對不行。’

‘他就像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我,你不能殺了那些蛀蟲,所以我把他們交給其他更強壯的蛀蟲吃掉,這樣就不用髒了我們的手......但如果兩個人都是罪犯,強大的一方就可以無視法律殺死另一方,将來一定會有人主動選擇成為一名罪犯,我們不能放任哥譚走上這種極端的歧途。’

蝙蝠俠的憂慮不無道理。

但提姆心裏覺得其實也不是一定會發展成蝙蝠俠所說的那樣。

主要是黑化的魔法少女給他的沖擊有點大。尤其是感受過魔法少女那個走到最後變得極度扭曲的正義之心,恰好現在傑森又站在了恐懼的那邊,讓他心裏産生了懷疑。

希望和恐懼,一般人都會默認希望是好的,恐懼是壞的,但這樣的思考方式,顯然是存在局限的,對哥譚目前的情況沒有任何幫助。

希望不一定代表正義的一方,恐懼也不一定代表邪惡的一方。

他認為其實還可以再觀望一下的。

不過在這個過程中,他還是想盡可能避免更多人死亡。

所以提姆最近看了很多書。

他選擇看的書目當然不會是随機的,而是經過多方情報篩選的結果,不然他會累死。

他會看荷馬史詩,就是因為從警局那邊,獲得了‘有人看到艾因亞當身邊跟着一個叫奧提斯的女人’的情報。

如今的哥譚,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場大型考場。

而提姆只能選擇盡可能的壓中下一場考試的題幹——也就是那些對應現實情況的‘名著模板’。

只要他這邊掌握的信息足夠多,那麽在下一次如同甲蟲人一樣的情況發生時,他就能做到把危險和混亂掌握在手裏。

那麽,類似于傑森不得不犧牲自己,救下他和達米安;還有那場混亂之中,死在甲蟲人手裏...死在硫磺石的爆發裏...死在最後和黑化的魔法少女的戰鬥裏的...無論是善良無辜的市民,還是因曾做過壞事被恐懼納入麾下的罪犯,也許,就都不用死了。

前提是,他不能讓恐懼本人知道他為此做了哪些準備。

在這場現實的考試裏,他必須堤防對方根據他的準備,臨時更改題目,否則,他這些準備就沒用了。

當艾因亞當問他“你都看了什麽書”的時候,提姆下意識産生了防備。

他還想跟對方裝一下友好無知,想着能借機多從對方嘴裏套出點情報出來......哥譚的大霧,疾病,企鵝人,失蹤的戈登警長和罪人李箱,所有情報都需要整合成一條線索,只要他能先對方一步将所有暗地裏有動作的人,和事情的真相搞清楚,在接下來可能爆發的危險和混亂裏,他就占據了絕對的先手優勢,而艾因亞當無疑是個知情人。

要是對方這麽容易就猜到他在暗地裏堤防他,甚至苦苦啃了那麽多書,他還怎麽套話!

不只套不出對方的話,現在眼看着他自己做的準備都要被對方套出來了。

他不可能跟艾因亞當交底。

現在的游戲規則是要兩邊同時打一張名為‘名著’的牌,如果提姆和艾因亞當壓上牌桌的牌相同,提姆就占據優勢,如果不同,提姆就是劣勢,眼下就像是出牌前的試探。

雙方的牌肯定不能是随機出的,他要猜對方會出什麽牌,而對方也要猜他會出什麽,然後再避開。

如果是李箱......只能說他猜錯了牌。他本來真以為會是奧提斯來着。

他這麽想着,正想随口應付兩句,就聽見身邊的人恍然大悟道:“你看了《荷馬史詩》?”

提姆呼吸都停了。

“讓我想想......應該還有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與罰》和赫爾曼的《白鯨》吧,”荒殿一看起來漫無目的地猜着,“《堂吉诃德》你肯定看過了。”

猜得很随便,但全都猜中了,一個不差。

這四本正是提姆最近重點研究過的。

結果就是,對方出了《翅膀》和李箱這張牌。

荒殿一:“那可真是抱歉了,讓你白用功了,趁着現在抓緊時間好好看這本吧。”

提姆呼出口氣,轉頭看向青年,認輸般道:“我看完了,不長,但有個問題。”

“我看不懂,你能不能解釋一下,這本書到底說了什麽?”

看完了。跟沒看一樣。

荒殿一沉默了一下,“其實......我也不是很懂。”

“就是因為我看不懂,我才讓你看啊!”他還指望提姆給他講講李箱這本書裏都寫了什麽呢。

荒殿一對李箱了解的不多,或者說太少,李箱不會拒絕他在學術上的提問,但也很少交流自己過去的事情,另一方面荒殿一也确實不感興趣就是了。只是現在對方被擄走,還涉及到金枝,他就有必要加深些對李箱的了解,別對方憋了個大的,他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就跟他在拍賣會上閑着無聊翻起了《變形記》,實際上就是在了解格裏高爾這個人一樣。

罪人的人生經歷多少都跟這些‘原著’有所切合。

不管用不用得上,知道個大概,總歸心裏對将要發生的事有點底。

現在是真什麽都不知道了。

他這句話一出來,兩人瞪着對方一會,紛紛默契轉開頭,都不吱聲了。

不得不接受他們兩個湊不出一份閱讀理解的事實。

車在荒殿一說的地址停下,他十分豁達地對提姆說:“看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目的地是個廢舊倉庫,不算在意料之外,反正幹壞事的人都喜歡這種地方。

荒殿一下車的第一時間就發現這裏應該已經沒人了。

倉庫門随意地倒在地上,上面殘留着數道彈孔,硝煙的味道還沒有散去,證明交戰發生的時間距離現在沒有過去太久,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他走到門口,看見了一副野獸殘虐過的狼藉景象。

手、腳、頭發、眼珠、脂肪、肌肉......血肉模糊地堆成了一座小山,讓這裏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屠宰場。

那場景不像是人為的,有點像是某類高大兇猛,生性嗜血沒有理智的野獸幹的。

或者說,是一種荒殿一很熟悉的生物幹的——

異想體。

如果弄碎成這種地步......就算是他也沒法複原了吧......

落後一步走進來的提姆被眼前的景象沖擊到怔怔後退了一步,緊接着面色鐵青地捂住了嘴。

下一秒,倉庫裏響起了幹嘔聲。

荒殿一扶了下眼鏡,确認認知濾網好好在臉上,屏住呼吸,徑直往血跡延申的地下室走去。

雖然這可能是一個陷阱,可地下室入口實在太顯眼,幾乎就是告訴他那裏肯定有東西,但也許只是個将他引到異想體嘴邊弄死他的陷阱,可他還是去了。

地下室的味道更臭了,那種把魚在沒電的冷藏室裏丢着不管,過上半個月就能聞到的臭味。

荒殿一摸着黑走進去,用手機照亮黑暗的地下室。

好在這裏并沒有兇殘的異想體在等着他,他在灑滿鮮血和不明物體的肮髒地下室,找到了一只握着警徽的手。

“喂,有什麽發現嗎?”地下室入口傳來提姆的聲音。

荒殿一看着那只手,默默閉了下眼:“雖然很不想這麽說,戈登警長,或許......”

就散落在他們身邊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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