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039章
帝國學院七點結束課程。
距離結束還差十五分鐘, 艾克賽就已經坐不住了,時不時看向時間。
他看了眼周圍的同學,發現大家都一個個坐得端莊穩重, 但若細看, 又能發現,其實他們的目光也時不時落在時鐘上。
“一會兒要去操場嗎?”
艾克賽低聲地問了一句同桌, 他的同桌好巧不巧正是維克萊, 維克萊打了個哈欠, 瞥了一眼,沒有回答他。
他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又踢了踢前桌的阿瑞斯, “喂?你去不去?”
阿瑞斯比了一個OK,已經收拾好了背包。
這一天的課下來,聽得他腦瓜子疼,一堆彎彎繞繞的, 他都不知道該怎麽理解。
他本來就是個安靜不下來的性子, 現在在人族, 在這種一天到晚坐着看智腦答題的學校裏,簡直要将他逼瘋。
雖然這樣想着, 但他還是忍耐了下來, 誰知道如果反抗,會迎來什麽樣的後果。
阿瑞斯嘆息了一聲, 看了一眼時間,還差五分鐘。
從來沒有哪一刻覺得時間如此漫長過!
“過兩天我們就要開始考核了, 你們準備好了嗎?”伽布裏看着阿瑞斯他們收拾好東西, 突然開口。
這一次考核可是他們能不能留在帝國學院的關鍵,誰都不想在這個階段功虧一篑。
伽布裏話落, 其他人都看了過來。
“只要不是這些長篇大論的卷子,其他我都行。”阿瑞斯沉默片刻,開口道,“你們呢?”
他的語氣很自信,但其實他的心情很忐忑。
畢竟今日裏那些導師講的他可是一句都沒有理解。
伽布裏搖了搖頭,“我看了考核題目,除了那些體術,其他什麽人類科技,全息智能,機甲戰鬥,機械結構,我們都不懂。”
阿瑞斯:“……”
“機甲我有見過,但沒有上過手。”伽布裏又補充道。
阿瑞斯沒好氣道:“我們也沒啊,我們那誰靠機械啊?!”
“哎呀!煩死了,別提這些了,你們去不去操場,聽說那裏有機甲賽,我們不會操作,去看看別人怎麽操作呗,這不比自己在這兒琢磨強?”艾克賽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破罐子破摔道。
“好像也是。”
阿瑞斯想了想,他們剛來,沒有接觸過人族這種全機械智能的設備,到時候考核要是出什麽問題,怕是要被全年級笑死。
阿瑞斯幾人平時愛面子,又自尊心強,他們以優等生的身份進入帝國學院,那絕對不能被帝國學院的人看不起。
現在正好有機會,還不如去看看這個機甲賽,說不定還能學個一兩招回來。
“你們不一起去嗎?”阿瑞斯轉頭看了眼已經收拾好背包的奈維迩和池律,“這就回去了?”
“嗯。”奈維迩點了點頭,拿起包,看着幾人躍躍欲試的模樣,提醒了一句,“低調點。”
“我懂。”阿瑞斯一臉鄭重地點點頭,又看向其他人。
司禮和芙撒等人也跟着點了點頭,他們雖然好強自傲,但經過之前一事,還是有些收斂了的。
“只要別人不惹我們。”艾克賽撇嘴,不爽地嘀咕着,“誰會無緣無故沒事找事。”
他話音剛落,下課的鈴聲就響了起來。
幾人立馬站起身,匆匆離開教室,朝着操場而去。
剛出教室,奈維迩就來到了導師辦公室門口,跟着來的還有池律。
池律看了一眼,“先生好像沒在裏面,不會是先走了吧?”
奈維迩抿了抿唇,沒說話,他不知道北肆會不會等他,因為他沒有北肆的聯系方式。
池律看着奈維迩沉默的表情,他安慰道,“先生家在哪裏?要不然我送你回去?反正我也沒事做。”
奈維迩搖了搖頭,并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北肆的住處,“不了,先生應該還沒離開,我在這兒等他就行。”
池律瞅了一眼空無一人的辦公室,提議道,“反正等也是等,你先跟我去我宿舍吧?”
奈維迩沒說話,他的目光落在遠處的廣場上,似乎在尋找什麽,良久,他收回了視線,轉頭沖池律說,“你先回去吧,不必擔心我。”
池律見狀,也不好多說什麽,囑咐了兩句,便離開了。
奈維迩站在原地,等了半晌,依舊沒有見到北肆的蹤影。
他有些失望,不由擡手撓了撓耳朵,有些懊惱自己為什麽沒有主動向他要聯系方式,現在好了,他連他人在哪,他又該如何回家都不知道。
奈維迩心底有些沮喪,垂眸思忖了半晌,最後他決定去問一下其他人。
他擡腳往外走,剛邁出去幾步,忽然感覺到一陣眩暈。
這是什麽情況,難道是昨晚喝的酒所致嗎?
奈維迩揉了揉額角,努力使自己清醒一些。
忽地,一陣刺痛席卷全身,仿佛有無數的螞蟻在啃咬他的五髒六腑,令他疼痛不已,整張臉皺成了一團。
“怎麽回事?!”
奈維迩臉色蒼白,連忙伸手捂住胸口,他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道是……
他想起了什麽,立即往教室跑去。
教室離得不遠,剛踏入教室,奈維迩就關上了大門。
“砰!”
無人的教室裏,奈維迩小小的身子蜷縮在門後,他雙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喘息了一會兒,這才緩過勁來。
“先脈……”
奈維迩低頭,看了一眼右手手腕的位置,他的手腕處赫然纏繞着一團黑霧。
黑霧沒入白皙的肌膚,順着青白的血管一路向上延伸,漸漸侵蝕手臂、脖頸乃至全身。
奈維迩的身體劇烈顫抖着,整個人的表情痛苦極了。
他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額頭上的冷汗如同豆粒般一顆顆往下掉落。
不知道過了多久,奈維迩才恢複過來,他睜開眼睛,原本淡藍色的眸子,此時卻變成了深邃的紫色,猶如兩塊上等紫玉,隐隐閃着光芒。
奈維迩伸手摸了摸脖頸的部分,他的肌膚幾乎蒼白到透明,眼尾絲絲紫色的紋路像是一朵盛開的薔薇,看似妖嬈魅惑的面容下,隐藏着無盡的冰冷與邪佞。
那是皮膚底下的血肉在被魔域先脈慢慢腐蝕的症狀。
奈維迩伸手按了按太陽穴,眉頭皺得緊緊的,原以為這輩子沒有中海王王後計謀的他,應該會是在幾年後才展露出先脈之兆。
但沒想到,這一天還是提前到來了。
這樣的猝不及防。
奈維迩站起身,他的眼神有些渙散,似乎還沒緩過神來。
他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噠噠!”
敲門聲響起,緊接着,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奈維迩,你在裏面嗎?”
奈維迩愣了一瞬,立馬反應過來,這是北肆的聲音。
他捂住了唇,內心湧上無限恐慌。
他現在的樣子……
不能被看到。
他不想被北肆嫌棄,不想被北肆厭惡……
奈維迩咬了咬牙,強行逆轉先脈之力,将自己的臉恢複原樣,又伸手扯下衣領,将自己脖頸上的紋路完美地遮掩住。
他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盡量用自然的聲音,回答北肆,“先生?”
北肆推門而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邊的奈維迩。
他打量了他一眼,挑了挑眉,眼神中帶着疑惑:“你不舒服嗎?”
奈維迩微笑着搖了搖頭,“沒有,只是忽然有點頭疼,就想在教室休息一下。”
北肆凝神看着他。
奈維迩輕咳了一聲,“大概是昨晚喝多了,還有些頭暈,我沒事。”
奈維迩手心都開始冒汗了,他看到北肆緩緩地朝着他走了過來,直到停在他的面前。
面前男子俊朗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嚴肅的表情,他擡手,修長白皙的手指朝着他伸來。
奈維迩下意識閉上雙眼,蒼白的唇,緊抿着。
然而,那溫暖的手指只是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地碰了碰。
有些涼,還有些濕潤。
“生病了?”
北肆眉宇間流淌着不解,“鲛人族怎麽有你這麽脆弱的幼崽呢?”
奈維迩無言了片刻,垂着眼眸沒說什麽,他怕自己一開口,就忍不住将痛苦的嗚咽聲溢出。
北肆無奈地嘆了口氣,抓住奈維迩的小手,眨眼間,回到了他們的家。
北肆将奈維迩抱進房間後,就離開了房間。
奈維迩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腦海裏滿是北肆溫和無奈的神情。
北肆對他真的很好,但他卻是魔域之人,魔域之人注定與所有人不同,是全世界的公敵。
作為鎮壓整個深淵魔域的北斯大帝更不可能會對一個魔域之人産生任何憐憫。
他該怎麽辦,原本還想在他的身邊再多待段時間,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想到這裏,奈維迩眼中閃過一抹掙紮的神色。
他煩躁地用被子将自己的腦袋蒙起來,不願意繼續想下去。
“起來喝藥。”
房門打開,是北肆端着藥碗走了進來。
奈維迩聽到他的話,将自己的被子纏得更緊了,像個蠶蛹一樣。
北肆将碗放在床頭櫃,擡手拍了拍被子,“把頭露出來,喝藥了。”
奈維迩的呼吸沉重了幾分。
“奈維迩,喝了藥病才會好。”北肆耐着性子哄勸道:“放心,不苦的。”
奈維迩悶聲道:“我沒生病,我就是累了,想睡一會兒……”
他實在不想看到北肆,他怕多看他一眼,就越發忍不住內心的悲憤與絕望。
北肆嘆了口氣,無奈地坐在了他的旁邊,“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可就把你丢出去了。”
奈維迩渾身僵硬。
他猛地将被子掀開,坐在床上,盯着北肆的臉,眼眶泛紅:“我喝就是了,我會乖乖的,你別丢下我。”
北肆看着滿床的小珍珠無奈,“哭了?”
奈維迩吸了吸鼻子,聲音沙啞地道:“沒有。”
他端起碗,一鼓作氣全部喝完,随後将空碗遞給北肆。
北肆接過空碗,将其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他的手指,觸到了奈維迩的眼尾,接住了那顆即将滑落的珍珠。
奈維迩的身體微顫,北肆将他拉進了懷裏,低聲道:“奈維迩,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奈維迩的身體僵硬,眼淚從眼角滾落,“我……我就是有點難受。”
北肆眉心微蹙,“怎麽了?”
“我……”
奈維迩的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将話說出口。
他的手指死死地攥着被單,指甲掐進了肉裏。
“不能說嗎?”北肆的語調低了下來。
奈維迩咬着牙搖頭。
北肆輕輕拍着他的背脊:“那就不說,你先睡一覺吧,等你睡醒了,再想清楚要不要告訴我。”
奈維迩沒有說話,北肆松開了他。
奈維迩看着北肆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
他的胸口一陣劇烈地疼痛,一股腥甜的感覺襲來。
奈維迩捂住胸口,臉色變得慘白。
北肆從樓梯上走下來,将一瓶紅色藥劑交給機械人小人,“每晚加一滴到牛奶裏,給他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