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只反派
第12章 十二只反派
澤曼一身寒氣地回到驿站房間,房間裏不知何時亮起微弱的燭光。
“爸爸!”阿爾賓看到他回來,松了口氣,把燭臺放到桌上。
他光着腳迎上去,卻感到澤曼渾身都是寒冷的水汽,一臉疑惑:“爸爸怎麽大晚上跑雨裏面去了?戈爾德呢?”
阿爾賓忙忙碌碌,一邊給他遞毛巾,一邊給他輸送溫暖的魔力。
他委屈巴巴地說:“我醒來看到房間裏沒人,還以為爸爸你不要我了,把我丢在這裏。”
明明是三個人的房間,半夜醒來後他發現房間裏只有自己一個人,可把他吓壞了。
澤曼目光一跳,接過毛巾,擦淨身上的水漬。
又将光腳的阿爾賓抱起來,送回床上,給他蓋好被子。
這才說道:“有人來找戈爾德,他已經回家去了,他不想吵醒你,我送了他一程。”
“诶,又是走得這麽匆忙啊……”阿爾賓得知這件事,有點失落沒能和對方打個招呼,“吵醒我也沒關系,睡覺什麽時候都可以睡,當然是告別重要,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見面。”
“不過能回家,他一定很高興!”
能回家當然比去收容所要好,家人也一定找很久了,所以才這麽匆忙接回去吧。
阿爾賓由衷為對方高興起來。
澤曼看着他在燭光下亮閃閃的眼睛,冷不丁問道:“若是有一天我走了……”
阿爾賓突然攥緊他的衣服,像是現在就怕他走了一樣。
澤曼頓了頓,補充道:“我是指到達玫瑰王國之後,我們分別的時候,你會高興麽?”
這個問題讓阿爾賓愣住了。
雖然一開始就知道兩個人是限定父子,但他其實完全沒想過分開之後的事情,仿佛不去想就永遠不會到來。
當這個問題被提出來,他先是一陣茫然,接着心中又泛起在山洞時的恐懼和不知所措。
其實他不用想也知道,以澤曼的靠譜程度,把自己送到玫瑰王國之後一定也會給自己一個好去處,比如一個友愛的收養家庭。
可不論未來的收養家庭怎麽好,對他來說也只是一群陌生人而已。
阿爾賓往被子裏縮了縮,半張臉都被被子蓋住。
他嘟囔道:“怎麽可能高興啊。”
他可是真真切切把澤曼當做父親看待的,這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信任的人,到時候豈不是像斷絕父子關系一樣?
“是麽……”澤曼垂眸,似乎在思索着什麽。
阿爾賓猛地拉住他垂落的手,仿佛察覺到什麽,一字一頓,嚴肅地說:“爸爸絕對不可以像愛德華叔叔和戈爾德一樣不告而別哦!”
“我會生氣的!我會超級超級生氣的!”他反複強調,卻仍覺得不夠。
“我會變成比你還厲害的魔法使,然後去……”他卡殼了,實在想不到這裏該怎麽報複,只好說“我會去欺負你的!”
澤曼注視着他,忽然唇角微揚。
阿爾賓呆住。
“爸爸你笑了?”
阿爾賓瞪大眼睛确認,可剛才淺淺的弧度就仿佛是他的錯覺一樣,澤曼也什麽都沒說。
等一下!
阿爾賓凝神思索。
自己說了什麽好笑的話嗎?
他不是在警告對方嗎?有什麽值得發笑的地方嗎?
難道是……魔法使的那句?
“什麽嘛!我肯定會成為比爸爸還厲害的魔法使,有什麽好笑的嘛!”他鼓起臉來,眼裏像要冒火一樣質問對方。
他的爸爸只是個柔弱的笨蛋美人,大雨天還傻乎乎地跑出去淋雨,雖然懂點魔法理論,但之前只用了一個治愈魔法就啞炮,魔法能力看起根本不行。
超越這樣的爸爸,肯定難不到哪裏去。
“沒什麽。”最強人類澤曼默默背過身去。
“不許笑!”阿爾賓“唰”地掀開被子,氣呼呼地飛撲過去,像蜜袋鼬一樣張開雙臂扒到他背上,才不管澤曼現在穿着一身濕衣服。
澤曼連忙把這只小章魚扒拉下來,用被子給他裹起來,裹成一只露頭的章魚小丸子。
“睡覺。”大人無情地命令。
可惡!
阿爾賓心中不滿,滾來滾去。
身嬌體弱的爸爸怎麽力氣那麽大,難道這就是成年人和小孩子之間的力氣差距嗎?
他哼哼唧唧地入睡了,空氣也頓時安靜下來。
只是在半夢半醒間,他模模糊糊地說:“你就不能……一直當我的爸爸嗎……”
正換下濕衣服的澤曼頓住,轉頭發現阿爾賓是在夢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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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們帶着在驿站買的一些幹糧繼續和商隊一起前進。
望着這些一看就不美味的食物,阿爾賓想到了戈爾德。
他戳着硬邦邦,簡直要用斧頭才能劈開的粗面包問:“有魔法的話,為什麽不能變出好吃的呢?”
澤曼回複他:“魔法只被用于宗教神跡和戰鬥。”
阿爾賓對此不理解。
“可是愛德華叔叔曾經讓草地上憑空長出玫瑰花,為什麽不能讓地裏長出足夠多的麥子,讓大家都能吃飽飯?”
将魔法用于戰鬥他可以理解為是為了保家衛國,這的确是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宗教方面的應用他就不太明白了。
吃飯難道不是頭等大事嗎?
“能讓大家都吃飽飯,這難道不是神跡嗎?”
這一次,澤曼沉默許久才回他。
“有兩方面的原因,一是魔法效果并非憑空生成,而是由魔力轉化而來,即使是神也做不到讓這世界上所有的田地都長出糧食。”
“二是有能力施展魔法的人,要麽是神殿裏的神官,要麽是被貴族招攬的魔法使,他們擁有獨特的社會地位和職責,平時都聽從神殿或貴族領主的命令……這其中還涉及到很多方面的問題。”
阿爾賓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大人的世界好複雜哦。
他們随着商隊走了好幾天,穿過黑色土地的平原,終于抵達葎草王國的首都。
貨車有另外的入城路線,他們告別商隊,找到衛兵繳納入城的稅費,并接受詢問和檢查。
得到放行許可,走進氣派的城門,阿爾賓仿佛走進了熱鬧的游樂園。
尤其是在中心廣場,巨大的彩旗迎風飄揚,五彩斑斓的布條和鮮豔的花朵裝飾着每一條街道,空氣四處彌漫着葡萄的芳香和酒的氣息,人們的熱情甚至能抵禦天寒。
今天是狂歡節第一天,不過據說精彩的活動晚上才開始。
父子兩先去找落腳點,但顯然他們來得太晚了,趕來參加狂歡節的游客早就将房間訂滿,他們問了好幾家都沒有空房間。
又走進一家提供住宿的酒館,阿爾賓扒着櫃臺,眼巴巴地看着酒館的老板娘。
“姨姨好,請問還有房間可以住嗎?我和爸爸今天才趕過來。”
“沒——”擦着酒杯的老板娘正要冷着臉一口回絕,卻對上了阿爾賓那水汪汪的目光,半截話又給咽了下去。
“也沒有了嗎?”阿爾賓失望地耷拉腦袋,仰頭看向澤曼。
他們今晚不會露宿街頭吧?
老板娘目光盯着阿爾賓,似乎在透過阿爾賓看什麽人,泛起懷念與悲傷的神色。
她突兀地改口說:“只有個小房間了,收拾收拾還能睡,你們能接受嗎?”
阿爾賓連連點頭,澤曼問了價格,直接繳納了包含夥食的房費。
老板娘讓他們先等等,自己上去收拾房間。
“太好了,晚上有地方睡覺了!”阿爾賓高興起來,又探頭探腦去觀察其他人面前的菜色。
這種小酒館是沒法點菜的,無論是誰來都只提供一種套餐。
不過幸好這裏是繁華的都城,又是一年一度的大節日,熱乎乎的炖菜湯裏都放肉,配菜還有烤肉、奶酪、腌菜,搭配橄榄油的面包都像是面包房當天出爐的。
邊上喝着啤酒的熟客看着這個小孩子,笑道:“難怪老板娘要給你們騰出一間房呢。”
阿爾賓好奇地看過去。
熟客說:“老板娘的兒子要是還活着,應該和你差不多大。”
“姨姨的兒子出什麽事了嗎?”
熟客被問到這個問題,周圍幾個人都面面相觑,目光有些閃爍。
“是好事。”
“說明那孩子能力好。”
“可惜沒挺過去。”
阿爾賓聽得稀裏糊塗,可他們顯然不打算繼續說了。
過了一陣,老板娘回來,把房間鑰匙交給他們。
父子倆點了兩份套餐,先上樓去看房間。
房間确實小了些,但也能将就着睡,澤曼收拾着行囊,一路上他給阿爾賓買了不少東西,行囊也越來越多。
阿爾賓觀察一番房間就跑下樓去端晚飯。
大堂裏酒氣太重,之前在驿站的時候他們也是端到房間裏吃。
他走在窄小的樓梯上,看到幾個披着鬥篷的人要上樓,側身讓開,又好奇地打量他們。
鬥篷下好像穿着某種統一的法袍,料子和尋常人不同,還有金杯的标志,好像是些很厲害的人。
金杯……之前在街上看到不少,似乎是酒神殿的标志。
這些是酒神殿的人嗎?嘴裏好像還在念叨着什麽。
看這些人走過去了,阿爾賓繼續下樓,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Somnus(睡眠)」”
他突然眼前一黑,暈乎乎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