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晉獨發
第20章 晉獨發
碩大的魔龍盤踞在洞穴之中, 潔白的鱗片覆蓋全身,每一片都閃着寒芒。脖頸後飄逸着白色毛發,但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可怖的白發火焰, 而非無害的毛發。
魔龍的龍翼收攏起來 ,修長的大尾巴比蟒蛇更沉穩有力, 上 面聳立着黑色棘刺。
龍頭枕在兩只交疊的銳利前爪上 ,呼吸間都帶着死亡和毀滅的氣 息,仿佛被打擾睡眠, 他喉間則發出恐怖的令人退避的低吼, 睜開深淵般的猩紅雙瞳凝視着來 人。
那毛骨悚然的低吼忽然被消弭,魔龍直直地注視着面前的白發男孩。
阿爾賓被這 龐大的生物所震撼, 雙腳就像生了根,完全忘記逃跑。
他的臉色因病通紅,額際上 冒出細密的汗珠,唇色發白, 口中呼出一團團熱氣 ,身體因為寒冷瑟瑟發抖, 可他卻逐漸展現出激動的神色,驀地睜大雙眼, 紅寶石般的眼裏似有光華流轉, 臉上 的紅暈看起來 更像是心潮澎湃。
“龍诶……”他難以自 持地呢喃起來 ,呼吸急促, “是真的龍诶……”
很 多孩子從小就對 龍這 種強大又神秘的生物心生向往, 小孩子分 不清龍的地域品種歷史 品種,只 要和龍沾上 邊, 就覺得帥氣 不已。
阿爾賓也是如 此。
就像沒有人能拒絕魔法 一樣,誰能拒絕一頭 龍呢?
他前世所在的世界科技發達, 各種以龍為主題的樂園裏道具一個賽一個逼真,不僅場景還原,有光效霧效氣 溫調節,模型還靈活可動,他總是拉着哥哥一遍又一遍地跑去玩。
可直到他目睹真正的魔龍,感受到那種視覺上 的沖擊,那種身體上 的震顫,頓時覺得那些模型實 在僵硬,音箱放出來 夾雜着漏電音的模拟吼聲也相差甚遠。
“好酷!”他閃閃發亮的眼睛觀摩着面前的魔龍,差點要興奮地跑過去。
那雙龍瞳正看着他耶!眼裏還照映着他的身影!
酷斃了!
不過懷裏的小嬰兒蘇醒過來 ,哇哇大哭,阿爾賓才堪堪回神,謹慎地向後退了一步,低頭 哄了哄小孩子。
小嬰兒抓住他的手指玩,頓時安靜下來 。
還好,看起來 應該不是餓了。
阿爾賓松了口氣 。
前方的魔龍似乎懶得管他這 種小崽子,重新閉上 眼,趴下來 枕着手臂閉目養神。
阿爾賓望了望四周。
這 裏顯然不是他定好的接應地點,看着倒像是森林深處。
他好像迷路了。
他試着回憶腦中的地圖,可是地圖就像簡筆畫一樣簡陋,又沒辦法 定位,實 在不确定自 己到底在哪裏。
糟糕了,這 裏氣 溫太低,萬一自 己迷路太久,嬰兒肯定受不了。
阿爾賓感覺自 己頭 很 重,他不知道自 己能堅持多久,總之一定要盡快出去。
要是能找人問問路就好了。
可這 裏是貴族林地,不可能有平民進來 ,如 果找随從問,那不就自 投羅網了嗎?
他思索之時,目光落到了面前的魔龍身上 。
倒也不一定要找人吧?
他會魔物語诶!
這 應該是這 個世界最實 用的外語了。
想到這 裏,阿爾賓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龍先生?龍女士?你好。”
魔龍沒有擡起頭 ,只 是掀開眼瞥了他一眼。
近在咫尺的龍瞳看起來 更加深邃瑰麗,像是一座熔岩翻滾的火山口,其中湧動着如 血液般猩紅的波紋。
阿爾賓屏住呼吸,頭 腦發熱的暈乎乎狀态讓他更加感覺自 己好似被火山吞噬一樣。
【離我遠點。】
魔龍向他低吼。
經由龍聲帶發出的聲音低沉悠揚,帶着刺骨的冷意,像是從冰雪覆蓋的山巅吹下來 的暴風雪,讓人本能地感受到危險。
不論是否能聽懂他的意思,都能感覺那份驅逐之意。
“我、我就問問路。”阿爾賓如 同一個站在偶像面前的小粉絲,怯生生地問,“龍先生,我迷路了,你知道怎麽離開這 裏嗎?森林附近應該有條小路,我想去那裏。”
他的聲音顯得有些有氣 無力。
魔龍看了他片刻,擡起爪子指向一個方向,緊接着又閉上 眼。
阿爾賓迷離的眼裏帶出歡喜。
龍先生看着危險,但是龍挺好的!
他遇到的魔物好像都還不錯,一點也不像爸爸說的那樣危險嘛。
魔龍和藹的态度令他信心大增,又湊近了詢問:“那……龍先生,你住在這 裏,有見過我爸爸嗎?他是個白發紅瞳的長發男人,我好想見他呀。”
他勉力保持着意識清醒,期待地詢問。
魔龍睜眼注視着他,卻半晌沒有回複。
阿爾賓的情緒漸漸低落下來 。
“龍先生也沒見過呀。”森林好大,爸爸到底去哪裏了呢?
四肢無力,他快抱不住懷裏的嬰兒,連忙調整了下姿勢。
“那我走咯,龍先生,今天真是謝謝你!”他轉身離去,又依依不舍地回頭 看了一眼。
龍,真酷呀。
“龍先生,我有機會一定會來 看你的!你超酷的!我好喜歡你……”
告別魔龍,阿爾賓跌跌撞撞地朝洞穴外走去,總感覺每一步都走在棉花上 ,呼吸也越來 越喘。
在踏出洞穴的一剎那,陽光晃眼,阿爾賓一下子栽倒在地。
他的意識昏昏沉沉,只 在最後一刻護住了懷裏的嬰兒。
突兀的摔倒聲和嬰兒的哭鬧聲引來 了魔龍的側目。
看到在地上 痛苦蜷縮,呼吸急促的男孩,魔龍下意識伸出手。
龍爪的陰影籠罩住阿爾賓,可阿爾賓卻沒什 麽意識。
魔龍輕觸他,阿爾賓渾身發燙,眉頭 緊閉,渾身都在顫抖,看起來 就像一只 剛剛出世,渾身濕漉漉瑟瑟發抖的幼崽。
魔龍霍然起身,将阿爾賓托起來 ,放在自 己跟前,也把襁褓裏的嬰兒帶進來 避免外面寒風吹拂。
魔龍尾巴卷起,用沒有棘刺的內側包圍住阿爾賓,龍翼像個屋頂一樣蓋上 去。
可看着阿爾賓仍然難受的表情,以及或許對 小孩子來 說仍然陰冷的洞穴,魔龍感到煩躁不已。
他短暫起身,飛出洞穴,拔了幾棵樹捏碎,對 着木渣吐出龍息。
轟——
在他吐出的黑色火焰之下,木渣瞬間變成碳灰,風一吹全散了,沒有一朵火苗幸存。
魔龍深沉着地注視那一地的焦黑。
他又故技重施,弄來 新的樹木,吐出更為克制的龍息。
多次之後,魔龍帶着一撮小小的篝火,趴回洞穴,再次将阿爾賓圈起來 。
噼裏啪啦的篝火逐漸驅散了洞穴裏的寒意。
但阿爾賓仍然露出難受的表情,他的意識在昏迷邊緣徘徊,他感知不到外界的事情,卻也無法 陷入安寧的睡眠之中。
他感覺自 己像在冰天雪地裏被炙烤一樣,只 能翻來 覆去地掙紮。
“爸爸……哥哥……”
魔龍斂了斂白焰,将腦袋湊近他,仿佛在輕撫他的發頂回應他,安撫他。
他冰冰涼涼,覆着堅硬鱗片的尾巴被阿爾賓一把抱住。
魔化 但尚且保有理智的魔龍澤曼低頭 看向手腳并用扒着他尾尖的白發男孩。
龍尾巴主體是鱗片,但尾巴尖的部分 長着一些白色毛絨,那是他被鱗片覆蓋的身體上 唯一柔軟的部分 。
阿爾賓又當抱枕又當被子地抱着,他不知道哪裏來 的習慣,雖然發着燒身體很 熱,但會乖乖把肚子蓋好。
偶爾有點意識,眼睛迷迷糊糊睜開一條縫,看到長長的白毛,含糊但欣喜地呼喚着“爸爸”,熱騰騰的臉頰蹭上 來 ,緊緊抱緊他的尾巴。
“爸爸不要走……”
澤曼望着他,心中五味雜陳。
他只 離開半天,這 個孩子竟然就生病了,保暖也沒做好,病得這 樣厲害還大冷天帶着一個不知從哪兒來 的嬰兒在樹林裏跑。
他說的話阿爾賓也全都當做耳旁風。
明明告訴過阿爾賓,魔物都是群危險生物,見到魔物要拿上 弑神之槍保護好自 己,結果這 孩子看到魔龍,看到那麽醒目的星芒标記,反倒眼巴巴往前湊,也不怕被魔龍一口吞掉。
這 孩子……果然還是個笨蛋啊。
這 讓他根本沒法 放心。
過了一會兒,阿爾賓的意識可能稍微清楚一點,朦朦胧胧的紅瞳掀開,越過尾巴尖看到面前的巨龍腦袋。
他呆呆地愣住,就當澤曼以為他被吓住的時候,阿爾賓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容。
“龍!龍——”
他一動不動地躺着,用“被子”蓋住自 己的臉,似乎這 樣就能把自 己藏好了,只 露出兩只 陶醉的緋紅色眼睛,偷偷摸摸瞄着他。
不時還發出各種感嘆詞,嘴裏呼啦呼啦不知道在給什 麽東西配音,然後又睡過去了,不知夢到什 麽,像條毛毛蟲一樣扭來 扭去,興奮的情緒好像也讓他的痛苦有所減少。
對 于自 己魔化 後的姿态,澤曼認為這 毫無疑問是可怖的。
魔化 對 于他的影響不僅僅是無法 使用魔力和身軀異化 這 麽簡單。
身為昔日太陽神殿的聖子,他卻選擇弑殺自 己信仰二十年的太陽神,或許從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堕落為了魔物。
他也無法 再以這 樣的姿态見到過去認識的任何 人,人們只 會懼怕魔龍,前赴後繼地來 殺了他。
被衆人所推崇的那個“澤曼”,也早就在那天就已死去。
如 今留下的他,只 是神明惡意的集合體,不受人類待見,終将毀滅家鄉,沒有任何 存在意義。
若真要說他活着還有什 麽意義,那就是等待死亡。
自 我厭棄的他無法 理解阿爾賓看到魔龍時的興奮。
可阿爾賓所認識的“澤曼”,不是那個光輝的英雄“澤曼”,而是如 今一無所有的他。
即使是面對 最不堪的自 己,這 個孩子也未曾流露出一絲的懼怕,那雙眼睛永遠閃亮地注視着他。
他遺憾自 己沒有更早與 這 個孩子相識,如 今的他無法 與 這 個孩子做更長久的父子,當他與 這 個孩子的約定完成,他最後的使命也結束了。
但他卻也慶幸這 一點。
慶幸當他身在狂暴的魔氣 之海中,習慣忍耐與 痛苦,深陷漩渦,獨自 面對 着那樣的暴風雨時,還能被這 個孩子給予的某種柔軟的情感所包圍。
就像是……某種臨終慰問。
這 孩子像個降臨在他身邊的奇跡,一不留神就會落入危險中的奇跡。
魔龍的腦袋毗鄰着白發男孩,呼吸變得輕之又輕。
阿爾賓緊貼着他,可身體狀況依舊很 糟糕。
澤曼腦中思索着有什 麽辦法 治好他。
對 于發燒這 類疾病,最常見的治療手段還是放血。平民們甚至都不需要聘請專業的醫生,鎮上 随意一家理發店就能提供放血服務。
澤曼并不信任這 種療法 ,這 意味着他就算抓個醫生來 也無濟于事。
他需要治愈的魔法 ,但其他神殿的治愈魔法 只 能療愈外傷,唯有治愈神殿的神官才有治愈疾病的能力。
在12位主神之中,有一位神明乃是治愈之神。
治愈之神的信徒衆多,可其中能成為神官的只 有極少部分 人,再加上 治愈神殿的最高祭司和聖子之位常年空置,無人主持大局,治愈神殿根本來 不及擴張就被前來 求醫問藥的信徒們圍得水洩不通,讓神官們忙得焦頭 爛額。
有些重病的家庭,甚至會傾家蕩産千裏迢迢地趕赴治愈神殿。
所以想就近找到一位治愈神殿的神官絕對 不可能。
不過在他的印象中,治愈神殿曾對 外傳授過一些草藥的用法 ,在太陽神殿裏也有所收錄。
他需要弄到那些草藥。
澤曼将目光對 準了洞穴外一只 魔氣 充裕的魔物。
森林裏。
狐貍一路跟在阿爾賓身後,他已經做好了主動進入陷阱的念頭 ,可沒想到人類的影子都沒看到一個,卻看到了一只 可怕的魔龍。
什 麽時候有這 麽強大的魔物了?
由于翡翠只 提及了和阿爾賓有關的部分 ,狐貍實 在沒認出面前這 頭 巨龍的來 歷。
他因對 方的氣 勢汗毛聳立。
別說什 麽陷阱了,那孩子自 己都要落入魔物口中了!
狐貍不得不相信,那個孩子似乎真的沒想過抓自 己。
眼瞧着魔龍已經開始生火,不知道什 麽時候就要把那小家夥烤了,狐貍思索起來 ,自 己到底要不要去救一個人類。
他憎惡人類,根本不想救人類。
可要是不救,翡翠那個蠢貨事後知道了一定很 難過。
他看向仍然吊在自 己脖子上 ,格外礙事的紅圍巾。
這 一抹紅鮮豔、純粹且刺目,就像阿爾賓的雙瞳。
自 從遇到阿爾賓之後,狐貍的心裏一直翻滾着一種異樣的嫉妒。
他在代替過去的自 己,嫉妒着如 今的自 己。
同樣在貴族狩獵活動中被視作獵物,他卻遇到了兩個目的截然不同的男孩。
他是個小心眼的家夥,嫉妒心超強。
他嫉妒翡翠的愚蠢與 天真。
他嫉妒人類沒有被神明詛咒,憎恨人類的貪婪無度,想要人類全都去死。
他也嫉妒如 今的自 己,千方百計地想讓如 今的自 己也落入和過去相同的境地,想要阿爾賓背叛自 己,以印證自 己不是唯一的倒黴蛋,都是人類不好。
那個和他印象中不同的人類孩子,或許就這 麽死了也不錯。
只 要那孩子死了,人類在他眼中依舊是一群爛人。
而就在他內心掙紮之時,魔龍那雙血色雙眼忽然直直地看向他。
【過來 。】
魔物的世界要比人類殘酷得多,服從強者是他們為了生存演化 出來 的本能。
狐貍并不認為自 己弱,他也像翡翠一樣無懼死亡,并且是擁有人形的高階魔物,但他并不是鋒芒畢露的人,能力也不是攻擊系,并不打算在這 個時候和魔龍作對 。
他順從地上 前,一如 他在伯爵面前的管家姿态那樣,優雅地行禮。
【魔龍大人,您有什 麽吩咐嗎?】
澤曼冷冰冰的目光打量着他。
這 是一只 智慧程度不低的魔物,至少也是只 中階魔物。
【我要你幫我找到幾種草藥。】
他詳細說明了那幾種草藥的名稱與 樣貌。
澤曼暫時還無法 化 作人形,碩大的身形不便 做這 種事,并且附近有這 樣目的不明的魔物在,他也不可能将阿爾賓留在這 裏,那無異于羊入狼口。
他尚未忘記,因為阿爾賓血液的獨特作用,觊觎那孩子的魔物可不少,這 麽多天來 消息應該已經傳開了。
按理來 說他應當已經将周圍的魔物清幹淨了,這 只 狐貍是從哪來 的?
狐貍聽到他的要求,眼裏詫異一瞬,很 快又轉為了然。
【當然,我會盡快完成您的吩咐。】
狐貍揚長而去。
粉色的身形奔襲在林中,他輕而易舉地避開來 抓捕他的人類。
回憶着魔龍的要求,混跡貴族間的狐貍也認出來 那是治愈發燒的藥方,暗自 思忖。
看來 魔龍并不打算立刻吃了那孩子,也許就像翡翠說的那樣,打算把那孩子養着當血奴。
對 于養人類當血奴這 種事,盡管狐貍同樣被觊觎血肉皮毛,但他并不會去同情人類,自 然也不會反對 這 種事,甚至還保有一種隐密的惡意。
他經歷過的事,人類也在經歷。
只 是他并不需要緩解藥。
他尚未遇到過狂暴化 的時候,就算狂暴了,反正殺的也是人類。
不過……他倒是好奇,若那孩子真的成了血奴,對 于魔物到底是什 麽态度呢?真的會像翡翠夢境裏說的那樣,一點憎恨都沒有嗎?
狐貍溜回伯爵的別墅,變回人類管家帕德瑪的樣子。
以管家的身份,他輕易弄到了別墅裏備下的草藥準備拿過去。
臨走之前,他想起什 麽,頓了頓,将脖子上 的紅圍巾解下來 ,放在枕頭 上 。
回到森林深處的龍穴,将曬幹的草藥一一展示給魔龍看,狐貍又毫無意外地得到了制作藥劑的任務。
狐貍看着神色痛苦的阿爾賓,也确實 不放心魔龍來 做這 種事。
魔龍用密集的魔氣 将草藥切割成粉末,狐貍再将粉末制成藥水,稍微涼了會兒就叼着木碗走到阿爾賓面前。
阿爾賓正發着燒,覺得喉嚨幹渴,嘴唇感受到濕潤的液體,下意識舔了舔。
然後瞬間就被苦哭了。
“好苦……”他執拗地偏過頭 去,迷迷糊糊地喊道,“爸爸……哥哥,不要吃藥,苦……”
他語調撒嬌,嘴巴撅起,渾身都寫滿了抗拒。
魔龍殷紅的血瞳裏流露出無可奈何 的神色。
狐貍卻冷不丁說道:【你爸爸明明都不要你了。】
大冬天把小孩子抛下來 ,在狐貍看來 那完全是個渣爹,完全不值得這 個孩子那麽上 心,還四處尋找。
這 個孩子被他的人類父親背叛了,才導致他如 今落入魔物手裏,即将成為血奴。
這 個孩子的經歷與 他如 此相似。
他話音剛落,一股可怕的殺氣 驟然鎖定他。
狐貍被壓得喘不過氣 來 ,幸好這 時阿爾賓急急忙忙轉過頭 來 ,剛一開口準備反駁,狐貍就眼疾手快,喂了他一嘴藥水。
阿爾賓的臉頓時皺起來 ,苦得他眼淚汪汪。
狐貍偷襲,陰險狡猾!
狐貍,壞!
可為了反駁狐貍剛才的話,他還是忍着苦,“噸噸噸”地把味道可怕的苦藥水喝下去,只 為了能快點開口。
最後一口剛咽下去,阿爾賓甚至顧得不嘴裏還未散去的苦意,就急忙開口:“才沒有!爸爸可是和我約定好了的!他不會丢下我的!”
說完之後,他才張着嘴巴,像小狗一樣吐着舌頭 ,不斷哈氣 呼氣 ,試圖帶走舌面上 的苦味。
大概是剛喝下一碗熱水的緣故,他感覺有稍微好些,再加上 被苦了那麽一下,他也暫時打起精神了。
他氣 呼呼地看着狐貍,一臉委屈地扭頭 找魔龍評理。
“龍先生,狐貍先生好壞,他居然說爸爸不要我了!”
他雖然之前意識模糊,但也隐約感覺魔龍好像在照顧他。
魔龍瞳孔一縮。
【你能聽懂他的話?】
“對 呀,”阿爾賓得意地仰起頭 ,“我能聽懂魔物語呢!”
魔龍注視着他,龍臉上 看不出什 麽情緒。
【嗯,狐貍,壞。】他幽幽瞥了一眼狐貍,又阿爾賓說道,【你父親……沒有不要你。】
“龍先生真好!”
有人幫腔,阿爾賓底氣 更足了,朝着狐貍哼哼兩聲。
又小小聲說:“不過還是謝謝狐貍先生的藥。”
他确實 不喜歡吃苦藥,但也知道只 有吃了藥病才能好。
狐貍臉上 也看不出什 麽表情,他的嘴看起來 似乎一直在微笑。
聽到阿爾賓向他道謝,他優雅地推出來 一個小布包,阿爾賓打開一看,發現裏面居然是一些白幹酪。
他吃了一塊嘗嘗,這 幹酪裏除了有濃郁的奶香,竟然還帶一點甜味,正好壓住了嘴裏的苦味。
“謝謝狐貍先生!”他這 次說得可就響亮多了。
壓下嘴裏的苦味,阿爾賓也緩過來 一點。
他東張西望地詢問:“那個嬰兒呢?我得趕緊帶他離開。”
他都不知道耽誤了多久。
魔龍掀起另一邊的龍翼,那個嬰兒正睡着。
他用爪子托起襁褓,嬰兒感受到晃動蘇醒過來 ,立刻哇哇大哭。
阿爾賓慌張地接過嬰兒,逗了一會兒,卻發現這 孩子還是哭。
“他是不是餓了呀……”他看向剩下的幹酪,“雖然是牛奶做的,但是有點硬,感覺不适合他吃。”
“我還是趕緊把他帶到車上 吧。”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 ,打算離開龍穴。
魔龍用尾巴擋住他的去路,不贊成的目光看着他:“你還病着。”
這 樣出去,恐怕沒一會兒阿爾賓又倒了,還會倒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阿爾賓:“可是我已經和叔叔們說好了,要他們接我把這 個孩子送去愛神廟。”
狐貍開口道:“我送你們出森林吧。”
魔龍立刻用警告的目光看向他,寒氣 四溢。
他怎麽可能讓阿爾賓和這 只 心懷不軌的狐貍待在一起。
他冷冷道:【我送他們出去。】
狐貍感受到他的威壓,愈發篤定魔龍打算留阿爾賓做血奴。
“那就拜托龍先生……不對 ,”他突然想到,“我現在病着,恐怕不适合和小嬰兒一起待在密閉的馬車上 ,萬一傳染給他就糟糕了。”
他思索着怎麽辦。
倒是可以和車夫叔叔們一起坐車外。
他點點頭 ,決定好怎麽做,魔龍卻仿佛知道他在想什 麽,搶先開口道:【你可以暫時留在這 裏,等人來 接你。】
阿爾賓愣了一下,思索片刻後,欣喜地點頭 。
“魔龍先生太好了!”
他們又商量了一下怎麽送過去,阿爾賓現在不适合吹冷風,沒法 帶着嬰兒騎龍過去,單獨一頭 龍體型太大可能會直接把車夫吓跑,也容易引起伯爵等人的注意。
最終還是決定由狐貍帶過去。
阿爾賓對 此十分 遺憾,他居然錯過了一次騎龍的機會!
騎龍诶!龍騎士!
那該多帥呀!
“不過狐貍先生的體型也不合适吧?”阿爾賓疑惑地打量他。
狐貍體型纖巧,運點小東西還好,運孩子好像有點難。
【這 樣就可以了。】狐貍說着,他腳下突然出現一道奇異的黑色魔法 陣,上 面刻滿了神秘的符號,環繞着他緩緩轉動。
緊接着,魔法 陣突然放出耀眼光芒,魔法 陣中央,狐貍身上 的毛褪去,身形逐漸變得挺拔,終于,一位身材修長優雅的男人單膝跪地出現在原本狐貍所在的位置上 。
與 狐貍同樣的粉色長發垂落在他肩膀上 ,他身穿修身的燕尾服,手上 帶着服帖的白手套。
“帕德瑪先生?”阿爾賓驚愕出聲。
狐貍竟然直接在他面前變成了人類的形态,而且這 個人居然是帕德瑪先生?
可是伯爵還說要抓粉毛狐貍,帕德瑪先生還說要為他烹饪……我烹饪我自 己?應該是搪塞伯爵的吧,狐貍先生怎麽想也不是那種笨蛋。
而且帕德瑪先生是狐貍變成的人,難道這 就是……狐貍精?
衣服是怎麽變出來 的?這 個變身效果還有魔法 陣,就像魔法 少女一樣诶!
阿爾賓本就暈乎的大腦頓時亂成一團。
“帕德瑪先生是狐貍?”
帕德瑪笑眯眯回答:“少部分 高階魔物可以化 出人形。”
阿爾賓又想到一件事:“狐貍先生之前不是骨折了嗎?”
他緊張兮兮地看着帕德瑪的手臂。
帕德瑪勾起唇角,輕巧地抱起小嬰兒道:“我已經恢複了。”
“等一下,帕德瑪先生。”阿爾賓湊上 去,他打量着嬰兒的樣貌,發現自 己想象不出來 對 方長大後的模樣,摸了摸身上 ,取下衣服上 一條裝飾用的細牛皮繩,綁到嬰兒的腳腕上 。
“如 果他的父母是個好人,請告訴他,他的兒子還活着,被送去了愛神廟。”
“我知道了。”帕德瑪了然,“不過他的父母恐怕并不會認回這 孩子,這 會招致貴族的降罪。”
在被伯爵抱走的這 一刻,這 個孩子就注定死亡了,奴隸對 此也心知肚明。
“沒關系,但他們長大了還是可以見面。要是家長以為孩子死了,那該多傷心呀。”
帕德瑪心道那也不一定,說不定做家長的還會嫉妒兒子不用被戴上 項圈打上 烙印當奴隸呢。
他總是不吝于用惡意去揣測人類的想法 。
不過這 些想法 他沒說出來 ,只 是微笑地應下,又側身向魔龍行了一禮。
“那麽,魔龍殿下,我先告退了。”
他徑直離去。
阿爾賓轉頭 看向魔龍,眼裏充滿了好奇。
“龍先生也可以變成人類嗎?”
魔龍撇開腦袋,趴回去閉上 眼,用尾巴圈住阿爾賓示意他睡覺,卻并未回複他。
阿爾賓抱着他的尾巴尖躺回去,悄聲說:“沒關系的,不能變人也很 棒!”
龍是完美的!
躺下之後,本就狀态不佳的阿爾賓立刻昏昏沉沉。
他調整着睡姿,半夢半醒地說着:“龍先生有種爸爸的感覺……像爸爸一樣可靠……”
都是大好人!
阿爾賓睡去,魔龍卻陡然掀開眼皮,血瞳凝望他許久。
另一邊,帕德瑪将嬰兒交給了兩位車夫,告知了阿爾賓生病的情況,讓他們先把嬰兒送走,回頭 再來 接人。
結束之後,他變回狐貍的樣子,故意進入狩獵圈,被伯爵發現抓到。
抓到了魔物,伯爵滿面紅光,立刻遣随從送回去。
他道:“快讓帕德瑪把這 狐貍烹饪成美味,若不讓我滿意,我決不輕饒他。”
狐貍按照帕德瑪之前的吩咐,被放在小房間裏,誰也不許進入。
他以狐貍姿态切割下自 己的四肢,沒過多久,他又長出了新的四肢。
這 就是他的能力[再生]。
變回人類的帕德瑪面不改色烹饪着自 己的血肉,将他 們做成了一道道包含劇毒的美味佳肴。
晚宴開始之前,他輕哼着小曲,将混有魔物血的料理端給了被聘請來 解毒的神官。
眼見那貪婪的,助纣為虐的神官毒發身亡,無法 為自 己解毒,帕德瑪微笑着關上 了神官的房門 。
盛大的晚宴開始了。
賓客們盡情享用着新鮮的魔物肉,讨論着用一個奴隸的孩子就能捕捉到這 樣上 等的美味實 在值得,各自 分 享着經驗,對 帕德瑪也多有誇贊。
在他們酒足飯飽之際,一位賓客的臉上 突然長出長毛,眼睛翻着白眼,像牛一樣狂暴頂着餐桌。
周圍的賓客們哈哈大笑起來 ,這 是食用魔物肉後毒性發作的表現。
他們并不當回事,因為他們知道提前安排好的神官會為他們解毒,反而覺得這 樣長出非人的部位,吃毒藥冒險的行為格外刺激。
“去把神官喚來 。”伯爵對 帕德瑪說。
帕德瑪離開餐廳片刻,再回來 時又有三位賓客異化 。
他走近同樣開始異化 的伯爵,在對 方期冀的目光中,彎下腰,惋惜地說道:“伯爵大人,很 遺憾,神官大人誤食了魔物肉,已經毒發身亡了。”
伯爵的神色立刻驚恐起來 ,可他的喉間已經無法 再發出人類的聲音。
帕德瑪在他意識尚未完全湮滅之時,無聲地詢問:“您對 我的料理滿意嗎?”
伯爵的眼裏透出恍然大悟與 無盡的怨恨。
邊上 異化 較慢的賓客聽到神官死了,笑聲戛然而止,一時間餐廳裏絕望的尖叫聲和憤怒的咒罵聲不絕于耳。
但很 快,餐廳裏就只 剩下一群非人的怪物,以及各種襲擊、破壞和扭打的聲音。
再之後,這 些怪物們也沒了聲音。
帕德瑪滿意地離去。
心情愉悅的他這 天晚上 做了一個古怪的夢境。
當意識到這 個夢境的質感與 衆不同、格外逼真時,他立刻就想到了翡翠的描述。
夢境裏的自 己似乎作案太多了,已經被神殿勢力察覺,正在被多方神殿勢力追殺,就算有再生能力,血還是一樣會流,粉狐貍都變成了一只 毛打绺的血狐貍。
帕德瑪對 此早有預計,并不意外。
夢境裏的自 己顯然也是早有準備,直接躲進了一座半廢棄的城堡裏,他早就給自 己弄了個假身份,準備好了安全屋。
[狐貍]的嗅覺靈敏,他剛一進安全屋,就察覺到了魔氣 和人類的氣 息。
[狐貍]看向不速之客,其中一位竟然是他的朋友[翠青蛇]。
他瞥向旁邊的[白發少年],煩躁的眼底染上 怒意:【你竟然帶了個人類來 我這 !】
【他不是人類……至少不一定是人類。】[翠青蛇]連忙向他解釋前因後果。
盡管如 此,[狐貍]仍然滿臉狐疑,罵他蠢貨。
[白發少年]看到他被血糊住的皮毛,以及一些正在愈合的傷口,蹲下來 小心翼翼地詢問:“我可以幫你處理傷口嗎?”
[狐貍]對 人類沒什 麽好感,嗤笑一聲:“沒看到我有再生能力嗎?這 點傷一會兒就好了。”
“就算有再生能力,也是會痛的吧?”
在[翠青蛇]的再三保證下,[狐貍]勉強允許對 方靠近自 己。
[白發少年]凝聚着水元素,又用火元素加熱水,調整到合适的溫度後用小水球清潔他的傷口。
[白發少年]一臉慚愧道:“抱歉,我沒學過魔法 ,不會用治愈魔法 ,只 能這 樣慢慢弄。”
[狐貍]打量他:“我确實 沒見過人類會這 樣使用魔法 ,他們總要吟唱好長一段。”
“這 是我無聊時自 己研究的。”
清潔完一塊,他還用火和風組成暖風,将打濕的皮毛輕柔地吹幹,幫他梳理毛發。
不知不覺間,[狐貍]已經舒服地趴到他腿上 了。
沒多久,[狐貍]已經變成一只 幹淨漂亮,毛發蓬松柔軟的粉狐貍,也聽完了[翠青蛇]那羅裏吧嗦的介紹。
堕落!
夢境外的帕德瑪毫不留情地奚落自 己,心裏有種微妙的嫉妒。
不過比起翡翠那帶有強烈主觀情緒的轉述,親眼看到夢境的帕德瑪注意到一點。
[白發少年]顯然對 魔物的詛咒原因很 了解,也明白一切都是神明所為。
這 顯然是有魔物告訴他的。
可問題就在這 裏,所有魔物都被神明下了詛咒,無法 将真相以任何 形式告訴人類,那麽這 個人類是怎麽知道的?
要麽是有其他人類知道這 件事通過某種方式轉述給他,要麽這 個夢境是某個魔物編造的,所以出現了漏洞,要麽……這 個少年根本不是人類。
他并不像翡翠一樣,聽到對 方能說魔物語就上 趕着将對 方認作魔物,但這 個疑點也确實 讓他認為,[白發少年]可能并非人類。
夢裏的[狐貍]看起來 也想到了這 一點,總是若有所思的望着[白發少年]。
因為思緒飄遠,等[狐貍]回過神來 ,發現[白發少年]已經把他翻過來 ,仰面朝上 ,清理爪子肉墊和腹部的毛了。
被人溫柔地摸了肚子,[狐貍]一下子炸毛跳開。
[白發少年]一臉茫然無措。
【差不多了。】[狐貍]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目光瞥到對 方手臂的傷疤上 ,問出了夢境外的帕德瑪也想問的問題。
【你不恨魔物嗎?】
【你被魔物囚-禁,當成血奴飼養,不見天日,他們傷害你的身體,取你的血,你難道不憎恨魔物嗎?】
[白發少年]垂眸看着手上 的傷。
“父親大人說是為了我好,也為了大家好才這 麽做的,而且人類不是也盛行用放血療法 嗎?我在莊園裏的書上 看到過。”
[狐貍]戳穿他的想法 。
【放血療法 也只 在生病時采用,你既然沒有生病,還被一次又一次地放血任魔物飲用,你真的不恨嗎?】
[白發少年]手臂上 除了放血留下的痕跡,還有不知什 麽魔物留下的齒痕,大概是匆忙飲血,所以等不及直接咬下去,畢竟魔物根本不需要在乎血奴的看法 。
亦或者是什 麽兇殘失控的魔物打算吞噬他,狂暴之中朝他咬下的第一口。
在衣服之下,瘦弱的身軀上 可能有更多這 樣的傷疤。
直面死亡的恐懼,[狐貍]不相信他無動于衷。
就算是自 欺欺人,那也是建立在知道真相,逃避現實 的基礎上 。
至少被人類觊觎血肉的[狐貍]無法 對 人類露出真正的溫柔,就算他臉上 笑眯眯,內心也只 是滿心嫌惡想着讓對 方去死。
只 有在人類充滿怨恨和驚恐的死去時,他的笑容才是真實 的。
由己推人,他不相信剛才[白發少年]對 他這 個魔物所展現出來 的溫柔。
“我……”[白發少年]緩緩開口,“我很 怕痛,對 放血療法 也根本不信任,遇到狂暴的魔物我也會害怕,所以最開始時候,我心底也想過‘為什 麽是我’。”
“可是當我受了很 多傷,當我看到自 己的血能讓他們冷靜下來 ,我漸漸變了想法 。”
“我想,幸好是我。”
“因為我做了這 件事,所以世界上 不會有另一個孩子被關起來 面對 魔物。因為我有着能讓魔物恢複理智的血,所以我能間接救下更多人的性命。我只 要付出一點點血,只 要被小傷口痛一下下,就能救下那麽多人,讓人類和一部分 魔物有可能和平相處,也能獲得父親大人的愛,這 不是很 劃算嗎?”
他歪歪頭 ,笑了一下,緋紅的眼裏滿是真摯。
“父親大人也說了,這 些傷疤是我的功勳呢。你如 果需要我的血,請不用客氣 地告訴我,這 是我唯一有用的地方,能被大家喜歡我很 高興。”
[狐貍]因他的話,驟然炸起毛。
這 個少年真的對 魔物沒有一點點憎恨。
這 種瘋狂的想法 讓他難以理解。
這 是個小瘋子嗎?
而夢境外,帕德瑪終于明白為什 麽這 個孩子甚至能被蠢貨翡翠罵笨蛋了。
夢境裏,[狐貍]也抱着差不多的想法 。
盡管無法 理解對 方的想法 ,但他也沒再那麽警惕對 方了。
畢竟警惕一個笨蛋毫無必要。
聽完一人一蛇的來 意,[狐貍]變成人類的樣子,帶他們去了城堡的書房。
這 座城堡原本屬于一位貴族學者,裏面收藏了不少書籍,說是書房,其實 和圖書館差不多了。
[白發少年]欣喜地感謝他,連忙投入書籍的海洋。
[翠青蛇]試着翻開一本書,發現自 己完全看不懂上 面的文字,暈暈乎乎地睡過去了。
他們在城堡裏生活了好一陣,這 天,[狐貍]端着紅茶和茶點進去,也随手翻開一本書幫他們尋找,餘光注意到[白發少年]面露喜色,便 詢問:“找到什 麽線索了嗎?”
“嗯!”[白發少年]用力點頭 ,指着手裏這 本吟游詩人雜記說,“這 位吟游詩人是愛神殿的一位神官,他的詩歌在援引典故時提到了一則衆神打造弑神之槍謀殺愛神未遂的故事,但在其他信仰的記載裏,我從沒見到過類似的典故。”
“也許是受害者一方才有的記錄,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他沉吟着,困惑道,“這 則典故裏完全沒提及衆神為什 麽要殺害愛神,這 點很 奇怪。”
“神明們性格都比較獨,過往的神明争鬥故事中,一般都是一對 一,這 是第一次聽說衆神合謀針對 一位神明,其中還有不少都是愛神過去的情人,如 果不是僞造,那很 可能有什 麽不可言說的內幕。”
“以及典故裏也沒說愛神究竟是怎麽從弑神之槍下活下來 的。”
[狐貍]問:“接下來 要往這 個方面找是嗎?”
[白發少年]點頭 :“這 是目前唯一能找到有關弑神的內容,我想去愛神殿親自 調查一下。除此以外,還有其他兩件事。”
[翠青蛇]問:【還有什 麽事?】
[白發少年]說:“一是我想查查看六年前失蹤的太陽神殿聖子澤曼,幾乎在他失蹤的同一時期,老教皇也死了,這 很 不尋常。澤曼既然是最強人類,又怎麽會這 麽不明不白地失蹤了。聖子和教皇,這 兩個出事的人身份太獨特,都和神明緊密相關,其中一定有什 麽不對 勁。”
“去往愛神殿的路上 正好會路過荊棘城,我想順道調查一番。”
[翠青蛇]疑惑:【不是都說是滅世魔龍幹的嗎?】
“那就是我的第二個目的了,如 果魔龍連最強人類和老教皇都能殺掉,那他一定很 強大,如 果我們真要弑神,恐怕需要他的幫助。”
[白發少年]合上 書,眼裏閃着期待的光。
“我想去見他,請他成為我們的同伴。”
[狐貍]問他:“你打算怎麽說服他?我也聽說過一些試圖拉攏他的魔物,全都被他消滅了,那可不是個好脾氣 的家夥。就算魔物都厭惡神明,但他也不一定會相信你,跟随你的目标。”
[白發少年]笑起來 。
“我身上 不是還有一種讨魔物喜歡的東西嗎?他一直離群索居,我覺得他其實 并不想傷害人類。”
“我可以把我所有的血都給他。”
他還有一個去見魔龍的原因沒有說,那是他一點小小的私心。
——他喜歡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