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喝下它

第9章 喝下它

林拓看着那人從地上撿起的紙,莫名眼熟,又馬上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空空如也,是他偷偷帶來的筆記!肯定是掏筆紙的時候不小心将筆記紙也帶出來了。還是那張生物人體剖析圖,紅的突兀。

林拓眼疾手快,趁那人還沒拿到眼前細看立馬奪了回來:“……不好意思,您需要點些什麽?”

頭頂傳來聲輕笑:“今天學新的了?”

沒等林拓說話,手上的按動筆突然被向上抽走,“咯嗒”一下,林拓感覺到有東西抵上了他緊繃弓起的背----那是他的筆。

下一秒,那支筆在他背上游走。

林拓像是被封住動穴,想動卻動不了。

那人卻興致十足,像大學人體解剖課上的老師,将林拓當作人體模型,手中的筆變成了教棍,耐心講解每一處肌肉骨骼的知識點。

講到重點時,他還會明顯用力地畫個圈,明明只是肌肉有點泛酸,林拓卻被他戳得心又酥又麻又癢,打了個冷顫後才恍如夢醒,像點在穴位上的結終于被解開,一個不穩後真正坐在了地板上。

林拓雙手朝後撐地,帽檐遮住了他的表情。

那人也停止了講解,手一下一下摁動筆帽,餘音在寂靜空泛的房間裏回蕩。接着,他打掉林拓帽子,說:“林拓,又見面了呢。”

秦忏很讨厭林拓戴這頂該死的帽子,妨礙他觀察和欣賞林拓臉上出現的每一份神情。

沒有了遮掩的林拓注視男人熟悉的面孔,瞳孔微縮,錯愕的一時說不出話。

又是他……

林拓腦裏浮現了“陰魂不散”四個大字。

想起他異常豐富的人體專業知識,林拓問他:“你是醫生?”

“不是。”

“那你是幹什麽的?”

“畫家。”他似乎認為自己說的不太确切,又加了個定語,“一個比較糊的畫家。”

這年頭竟然還有人搞藝術的,林拓也是第一次見,他有聽說搞藝術的都有點不太正常,會時不時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林拓現在覺得這句話真的說對了,不止匪夷所思,簡直莫名其妙。

林拓從地上起來,心裏琢磨着怎麽快點離開。

“您還需要點什麽呢,沒有的話我先走了。”

“不點了,直接結賬吧。”

林拓松一口氣,樂呵呵遞上賬單,看着那人揮筆洋洋灑灑簽下姓名。

----秦忏。

秦忏忽然叫住了要走的林拓:“這就走了?白天我可是在冷風裏等你好久,臉都凍僵了,好不容易見上面了,話才說幾句,你居然美美睡着了。導致現在我又不得不再騰出時間來找你,林拓,你是不是該補償補償我?”

林拓發現秦忏很擅長讓讓人産生愧疚感,寥寥幾句話,林拓卻覺得自己犯下何等大罪,于是他定住腳步:“你想怎麽補償?”

秦忏笑道:“你不應該先問問我來找你是要幹什麽嗎,不然補償完了發現是沒多大點事。難道你很想補償我?”

林拓不知不覺被牽着鼻子走:“……那你找我幹什麽?”

“暗渡一個月給你多少錢?”

“什麽?”林拓被秦忏與談話毫不相關的問題弄得一頭霧水,但還是老老實實報出一節數字。

秦忏長長“哦”一聲:“林拓,你挺入我眼的。正好回國後我還缺個助理,這樣吧,我給你暗渡的三倍工資,怎麽樣?”

“我?”林拓指指自己。

“你。”秦忏醉酒的臉上浮着淡淡笑意。

林拓猶豫了,這可是三倍工資。

“助理具體是要幹什麽呢?我對這方面一點兒經驗也沒有……”

“很簡單啊。”秦忏說,“把家裏幹淨的東西收拾好,髒了就洗幹淨,就當作多了一個人和你一塊生活,吃飯的時候多加碗菜……然後在我畫畫時候也最好來幫幫忙……”秦忏沒有把真正重要的事情講下去,他自然清楚要是讓林拓知道了,那林拓肯定不願意幹,“哦,這也是份正經工作。”

林拓聽着似曾相識的話術,沒吱聲。

秦忏開出的條件真的很誘人,既有錢又有時間,他本來還在苦惱,如果辭去暗渡這份工作後光顧着學習就會沒收入,不辭去的話又沒有時間學習。

如果是別人向自己抛出這樣的完美待遇,林拓肯定想都不想就接受了,可這人偏偏就是那不同于常人,總是言談舉止詭異的秦忏,林拓可是見過他“發病”的,差點小命不保。

秦忏也不催,沉默着,好整以暇打探正陷入沉思的林拓,半分鐘後,林拓捏緊手心,像下定重大決心問他:“能先轉賬嗎?”

小命不保小命不保,他這不是保住了嗎,林拓權衡利弊,大不了秦忏發病他就跑路不幹了,總不可能會被抓回去硬幹吧。

秦忏出手也是真的大方,聽到林拓答應後像早有準備,二話不說遞過去一張銀行卡:“密碼6個1,你三個月的工資都在裏面了,後面每個月中旬我都會打錢進去。”

“三個月?我至少要幹多久?”

秦忏正往玻璃杯裏倒完最後一滴威士忌,頭也沒擡:“至少一年吧,我可能一個半月才能完成一幅畫。”

先包個一年吧,等後面膩了再踢掉也不遲。

林拓算了下時間,他是打算參加明年那場考試的,秦忏這兒完全能兼顧,又問了些別的細節問題後,林拓輕“嗯”一聲,也有大致了解。

他伸手要把放在桌上的銀行卡抽過來,可手才碰上銀行卡邊,秦忏又悠然的往卡上置了杯他剛才倒半滿的酒,酒杯将卡壓住,酒液拍打杯壁,在燈下泛着金色的光暈。

秦忏對林拓擡手示意,意圖顯而易見。

---喝下它。

林拓端起杯子,一口飲盡,辛辣味在喉嚨處燃燒,他也是第一次喝烈酒,哪知道威力那麽大,此時咳得眼淚都要出來了,臉皺成一團,苦艾橘的餘味在口中散開。

“純飲一口幹啊。”秦忏瞧着那見底的杯子,又欣賞beta被欺負而咳紅的臉,眼裏惡趣味更甚,“我都不習慣純飲,剛打算加點冰塊呢。”

林拓難受的咽口水,他都直接把酒杯遞過來了,哪有再加冰的打算,就是想法子折騰自己而已。

“明天你就搬過來吧,我會派人來接你。”

林拓咳嗽的身形一頓:“搬過去?我要和你住一塊?”

秦忏一句話打住:“住一塊三倍工資,不住一塊一倍。”

“可你剛剛沒說還要搬過去!”

秦忏掀起眼皮:“哦,那我現在補充一下。”

林拓又不吱聲了:“……”

良久,他小聲對秦忏說:“但現在搬不了,要兩個星期後。”

“為什麽?”

林拓重新戴好帽子,就算躲在帽檐下,說出的話也相當沒底氣:“先讓我幹完這個月吧,不然我上半個月就白幹了。”

秦忏笑了,笑得讓林拓忍不住打冷顫,以為他要冷言挖苦自己幾句,嘲笑他都有三倍工資了還在意這點破錢,但秦忏卻出乎意料的好說話,甚至答應的很溫和,感覺心情都很不錯,語調都不由自主上揚:“可以啊。”

那時候的林拓還在慶幸自己選到個好老板,十分體貼,照顧員工,但随着兩人關系的深入,他才終于清楚秦忏這種笑面虎才是最駭人的。

他也許早該察覺到的,在秦忏懷有壞意,将高度數烈酒遞給他的那一刻就該察覺到。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秦忏就死死拿捏住這一點,明明做出的事情過分的要命,可頂着張過于好看的皮囊,林拓無法遷怒于他,在他那能說會道的嘴裏,就算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林拓都能覺得他這麽做也是有一定道理。

如果說秦忏是高深的催眠師,那林拓無疑是最脆弱的心理疾病患者,催眠師随便施加指令,他就能變得昏昏沉沉,深陷,沉淪在催眠師如咒術般的話術中,并對此深信不疑,一去不複返。

林拓覺得自己在這兒待得時間有些長了:“現在幾點了”

秦忏看眼手表:“一點五十三。”

林拓道:“快下班了,我得先走了。”

“那不是還沒下班呢,怎麽,早退?”

林拓怕自己再耽擱下去,回家的時間又要好遲:“不是,是我待會還有事情…”

“就在這裏待着。”秦忏哪會不知道林拓要去忙什麽,一群人就逮着他什麽也不懂使勁薅,他也不反抗,哪天被人賣了都能傻兮兮地幫人數錢,數完錢再還給人家,還說自己沒出力就不要了。

秦忏語氣重了幾分,“林拓,別忘了,現在我才是你老板。”

“你剛剛不是問要怎麽補償我嗎?我想好了,你在這兒再加會兒班,多陪我二十分鐘。只是耽誤你二十分鐘,不過分吧?你清早可是在門口晾了我兩個小時。”

又不是我讓你等的……林拓嗫嚅的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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