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你是說,齊弈年在出了繪神樓後去了陛下宮中?”

這就奇怪了……

王希蘊摸着下巴,眉頭不自覺皺緊。

她本以為齊弈年是做了壞事後偷偷回宮,目的是什麽還尚不清楚,沒想到他回宮是得了陛下的令。

那陛下知道時遇失蹤嗎?

他與時遇失蹤有沒有關系?

步濯看着王希蘊反複踱步,緊繃的唇角就沒有放松過,有些擔心:“姑娘是覺得這一切都是陛下所謀?”

王希蘊一怔,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她沉思片刻,緩緩道:“不一定,但背後一定另有隐情。”

步濯重重地點了點頭,十分信服她的模樣,王希蘊留意到他脖間血漬不像凝住的樣子:“你的脖子?去找醫師看看吧?”

步濯不自覺撫了撫那圈紗布,搖了搖頭:“屬下無事。”

步濯雖在宮中侍衛裏挂名,可以去看太醫,但這道傷的位置太過敏感,正經醫師看了肯定會多想。

王希蘊知他所憂,但放着硬熬不知道要多受多少罪,她想了想,道:“桐花南街有家叫‘醫館’的醫館,若櫃臺裏頭坐的是個淺瞳少年,你就在他面前敲敲櫃臺,三長兩短,他會帶一位外族女子來幫你醫治。”

“若那女子問起,你便直說你是時遇的人。”

“外族人?”不難聽出步濯語氣間的抵觸,王希蘊笑了笑:“醫者無國界,快去吧。”

步濯推脫不得,只好扁扁嘴,依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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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步濯離開,王希蘊收斂了笑意。

時遇失蹤若是與陛下扯上關系,那一切就都沒那麽簡單了。

可她私心裏,寧願皇帝平庸些,也不希望那位仁善的皇帝是一個工于心計,甚至對自己兒子都能下得了狠手的人。

明明前世時遇也沒有失蹤過啊……

這世與前世有什麽區別?

難道是因為她?

王希蘊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暫且将陛下從這一切中除開,從除夕夜開始,這一世齊弈年與她的接觸未免也太多了些,可她從沒有要接近他的意思,明明都是齊弈年主動靠上來的。

為什麽?

為什麽齊弈年除夕那夜要殺她,後面又沒有再派人來,為什麽書同的畫莫名有了常風的影子,為什麽徐知念要告訴書同時遇失蹤的事,為什麽齊弈年回宮先來繪神樓,為什麽齊弈年與她說着說着就要殺她……

除夕那夜她只做了一件事,畫神讓時遇重生,而在齊弈年眼中,就是時遇與自己聯手通過某種法子躲過了他下的毒。

而讓告訴她時遇失蹤就是齊弈年設計來試探她的手段。

後來她展露自己能畫神祈願,将自己隐藏成一個普通畫師,齊弈年才突然要下殺手的。

王希蘊脊背發涼。

那齊弈年為什麽會覺得她要去畫房,他到底知不知道畫神祈願一事?

王希蘊忍不住握緊了雙拳。

原以為畫神祈願是上蒼給她重生後開的後門,結果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樣,洛槐八成知道,他也就罷了,現在連齊弈年都知道。

這個後門開得還有什麽意義?

藏起來齊弈年就要殺她,展露出來又不行,到底要她怎麽樣?

這一刻,深深的無力包圍了她,急火攻心,王希蘊一陣目眩,她慌忙扶住手邊樹幹喘了幾口氣,待眼前黑點漸漸消下去又強迫自己站直。

…等等,為什麽不能展露出來?

王希蘊動作一僵,自己從前不告于他人是因為自己太過弱小,這個本領又過于玄妙厲害,拿出來說不定會引得旁人而來。

可她若是先投靠旁人呢?

王希蘊越想越覺得可行。

至于人選,那自然是皇帝了。

一來齊弈年與他終将相對,二來繪神樓還需陛下庇護,自然不能向他人示好,三來……若有機會,她也可以趁此查一查,時遇的事到底與陛下有沒有關系。

這個決定不小,洛槐還不能完全相信,王希蘊略略思索,有了大致的想法。

下定決心,她再次去了畫房,卻被攔在了門外。

“這間畫房被常畫師的弟子們占了,您還是另去他處吧。”

兩位身着白衣的小童笑眯眯地将手橫在她面前,兩條胳膊拉一塊兒還沒門寬,卻一步不退。

“常畫師在裏頭授課?”王希蘊屏息聽了聽,沒聽到裏面有聲音。

“不。”兩小童還是笑眯眯的,“裏頭三位都是自己來作畫的。”

三位?一間畫房有八個位置呢。

雖然有些不滿,但王希蘊還沒到和小孩子置氣的地步,她腳步一轉,向另一間而去。

卻又被攔住了。

“這裏面就一個人,我也不能進去嗎?”

從門紙往裏看,裏面只有一道影子,王希蘊看向那個還沒她腰高的小童,對方無辜地搖了搖頭,斬釘截鐵地吐出兩個字:“不、能。”

王希蘊挑了挑眉,彎腰摸了摸那個小童的腦袋:“乖,你去把裏頭人叫出來,我來和他說。”

小童還要猶豫,王希蘊卻直起了身子,似笑非笑:“怎麽說,我現在也是洛樓主的弟子。”

洛槐的勢果然厲害,那小童一個激靈,趕忙撐着兩條短胳膊推開了門,沒一會兒,帶着一位高挑少女出現在王希蘊面前。

“希蘊?原來是你啊。”徐知念看着她,笑吟吟的。

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知道她是齊弈年的人了。

王希蘊想了想自己在徐知念面前的形象,而後懷臂胸前,略略低了低頭,一副得了樓主青睐眼高于頂的淺薄模樣。

“原來是徐姐姐在裏頭。”王希蘊微微側過身,朝另一間畫房揚了揚下巴,“常畫師的弟子都在那間畫室,您怎麽一個人待在這裏?”

徐知念眼眸微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擡臂向身後畫房:“希蘊是來畫畫的吧?我快畫完了,你稍等。”

見她有所避忌,王希蘊笑了笑,點了點頭,還不等徐知念率先進去便踏步而入,一邊道:“無妨,您畫您的,我畫我的,我們互不相幹。”

徐知念擡着的胳膊還沒收起,笑容僵了僵又迅速恢複如常,沖那小童道:“不許讓人進來。”

此時王希蘊已經大喇喇地走到徐知念剛剛畫的那幅畫前打量了,徐知念趕忙走到她身邊:“我畫技一般,沒什麽好看的。”

說着就要拿走那幅攤開來的畫。

王希蘊按住她的手腕,迎着她疑惑的目光友善地揚了揚唇:“我就看看,您繼續畫。”

語畢,便走到旁邊那張畫桌鋪紙作畫。

徐知念亦低頭畫畫,室內一時安靜,許久後她轉了轉脖子,餘光掃到王希蘊的畫上卻凝住了。

“怎麽了?”王希蘊注意到她的眼光,側頭挑眉問道,見她目光灼灼,死死盯着自己的畫,微微笑笑,“過些日子時滢殿下生辰,我邊想着畫幅南極星為其祝壽。”

王希蘊的目光越過徐知念到她的畫上,那裏同樣是一幅南極星。

這也就罷了,可王希蘊畫的南極星,姿态構圖都和徐知念筆下的一模一樣!

她分明就是在學自己!

可偏偏,她的筆觸空間光影都比自己好了太多,兩幅畫放在一起,明眼人都知道要選哪個。

如果王希蘊将那幅南極星送上去,師父就沒有一絲一毫的可能被選上了。

徐知念心煩意亂,垂着頭沒有注意到王希蘊看向她的眼神慢慢變得幽深。

常風作畫找人作假不是一次兩次,徐知念是他手下最好的畫師,若是常風知道連徐知念都比不過她,他會怎麽做呢?

前世他是在一年後才被李姜合畫師檢舉,這一世在她手下,她會盡量不讓他逃過這個春日的。

-

“時将軍,這裏到底不是養傷的地方,您為何不回去呢?”

又一夜,錢勇偷偷過來看望時遇,看着這幾日下來時遇依舊蒼白,不免擔憂。

時遇沒有說話,咬下來塊饅頭,目光漸漸飄遠,是京城的方向。

“現在還不是時候。”時遇安撫地笑了笑,轉移話題,“陳家小姐還纏着你?”

不提還好,一提這件事錢勇就頭大,他煩躁地撓了撓後腦勺:“別提了,我自李家村回來升任,那嬌小姐就不知着了什麽瘋魔,日日叫我教她刀法,要不是她拿住了您在這,我才不搭理她呢。”

“天老爺的,她胳膊還沒我頭發粗,哪能提得起刀嘛!”

“她學得不好?”時遇好奇問道。

“那、那倒也不是。”錢勇語塞,吞吞吐吐道,“其實,那丫頭反應也不慢,就是身子實在太弱了。”

“我昨日才教了她一次,她今日就病了,現在還躺在床上下不來呢。”

錢勇說着,自己倒有些愧了。

“我想着去看看她,但我一個大男人,随便找人家姑娘不好。唉,就這樣吧,她要是吃了苦頭,日後不來也是好的。”

時遇失笑着搖了搖頭。

據他所知,這陳家小姐一心學刀,只是因身子不好才被家裏關着,這次碰上錢勇,恐怕沒那麽容易放棄,性子和……和那人是一樣的倔。

想到遠在京城的那人,時遇垂下眼,心裏泛起點點酸澀,也不知她知不知道自己出事了,會不會擔心。

要是能早些回京就好了。

時遇想着,嚼饅頭的動作一頓,擡眼看向錢勇。

“你說,我們要不要去趟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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