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夜風悶熱, 燥得姜随宜喘不過氣。
她貼在腿側的手指冰涼一片，喉嚨幹澀。
向螢拿手背貼着她蒼白的臉頰，“你臉色怎麽這麽差。”
姜随宜艱澀開口：“沒事, 想起還有論文沒做。”
向螢哦了聲, 往東門看了眼：“那我們回去吧。”
姜随宜垂下眼，掩飾眸裏的思緒。
回去的一路，她又不可避免聽見林舒宜這個名字。
“林舒宜怎麽突然回來了。”
“不知道啊。”
“應該回來拍畢業照吧，藝術系的不是這兩天拍嗎。我看很多人都在群裏找跟拍。”
因為藝術系特殊, 所以他們學院的畢業照提前到十一月拍。
姜随宜走一路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只知道那個長得很漂亮的女生名字叫林舒宜。
林舒宜。
是和她一樣的那個宜嗎。
次日是周末, 豔陽高照，天空湛藍如洗。
Advertisement
中央廣場遍地是身穿學士服的男生女生，這是屬于他們的日子,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燦爛恣意的笑容。
姜随宜到禮堂簽到的時候畢業典禮才剛開始。
她今天是志願者, 參加畢業典禮活動可以錄入志願時長。
戴好工作證, 她跟着隊伍去到門口簽到處。
身旁一直有學生隊伍經過，姜随宜不得已先避讓，忽然眼前的女生掉下一支口紅, 姜随宜叫住她，剛遞過去時, 和那個女生對上眼。
她的長相很明豔大氣，梳得高高的馬尾，額頭飽滿，一雙狐貍眼生動有靈氣，她接過, 唇角揚起一個弧度，禮貌道謝。
前面有工作人員在催, 她只停頓片刻就繼續往前走，姜随宜收回眼，但下一瞬，卻聽見一個熟悉的名字從她口中說出來。
“阿許，你快點，好像簽到要到截止時間了。”
“什麽，你不來……”
阿許。
原來她就是林舒宜。
-
畢業典禮持續将近一個半小時，校長給優秀畢業生撥穗頒發證書。
姜随宜站在簽到處動動了腳踝，腳後跟不知不覺站麻了。
等到全部人退場出去拍畢業照，姜随宜才離開。
經過圖書館廣場時，姜随宜不經意瞥見林京許的身影。
他站在一群穿着學士服的人旁邊，手上拿了很多個袋子，神情有些不耐煩地等着。
“阿許，快來。”林時遷喊他。
“阿許，衣服。”
“阿許……”
林京許被人差使着，他臉上表情始終淡淡，動作慢吞吞，白色的襯衫外套衣角翻折，顯然是剛醒不久。
一陣風吹過，他忽然擡眼朝她看過來。
兩人的視線穿過半個廣場對上，姜随宜心一怔，确定他看到了自己。
林時遷見他對着一個方向發呆，“你愣着做什麽，過來呀。”
林京許看着那個身影融進人群，最後消失不見，他眸色很淡，“剛剛不是拍過合照嗎，我有事，先走了。”
今天林舒宜拍畢業照，林時遷特地為她排開行程來參加。
林時遷狐疑看他一眼，“你這一整天心不在焉的，小舒拍完就要回巴黎了，你不和我們一起吃個飯嗎。”
“沒必要。”林京許抽出手機正給人發信息。
林時遷瞥他，“你這樣小舒怎麽想？”
林京許等了一分鐘都沒等到姜随宜的回複，他擡頭，看見宋逾正帶着幾個人過來，林京許收起手機，把林時遷的東西放在草坪上，語氣敷衍，“随便。”
“我讓宋逾t過來給你們幫忙，我先走了。”
“哎。”
林時遷看着他離開的身影，一扭頭，林舒宜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過來。
林舒宜笑得很勉強：“阿許走了嗎？”
“嗯，他說他有事。”林時遷語氣抱歉。
林舒宜挽着她的手，很快就調整了情緒，她微微一笑，“沒關系，那我們自己拍。”
恰好，許若微去完洗手間回來，“阿許呢。”
林時遷擰着口紅補妝，“有事先走了。”
許若微頓時皺眉：“我們大老遠飛回來，還比不上他一個大忙人，”許若微看了林舒宜一眼，“兩個姐姐都在這，這也太沒禮貌了。”
林舒宜原本笑着的唇角頓時僵了一下。
林時遷不經意開口，“說不定啊是在聆大找了個女朋友才不陪我們。果然弟大不中留。”
她們一人一句，林舒宜手心幹燥得發燙，她扶了扶學士帽，重新揚起微笑，“沒事的阿姨，反正剛剛都拍過合照了，我們繼續拍。”
許若微也沒在意林京許想不想拍，她立馬笑說：“還是小舒懂事。”
姜随宜前一晚把趕完的論文發到教授郵箱，晏教授剛剛給她回了信息說暫時過關，讓她接下來要用心，認真鑽研。
姜随宜知道他的脾氣和性格，猜測到接下來的路可能不會很順利。
她排着隊，忍不住嘆了口氣。
忽然，身後有人叫她一聲：“姜随宜。”
姜随宜回過頭。
林京許閑散朝她走來。
她眼瞳一怔，聽見林京許說，“吃飯了嗎？”
“啊？”姜随宜下意識搖頭，“……還沒。”
林京許舔了幹燥的唇瓣，“吃什麽？”
“砂鍋米粉。”
林京許點點頭：“和你一樣。”
“什麽？”
林京許眉梢一壓，慢悠悠笑說：“你是不是忘了，還欠我一頓飯。”
姜随宜一頓，想起來是有這麽一回事。
林京許看着她，“想起來了？”
姜随宜靜靜嗯了聲，林京許說：“行兒，你喝什麽。”
他早上七點就被林時遷從起床揪起來，當司機當搬運工，到現在一口水都沒喝，喉嚨又幹又苦。
前面那個人已經排完了，輪到姜随宜點餐，她說都行之後林京許就轉身走了。
今天的食堂不只有學生還有學生家長，三樓食堂人很多，只不過他們來得稍早，還有空座位。
林京許拉開易拉罐的拉環，插了根吸管進去，遞給她。
“……謝謝。”
姜随宜含着吸管喝了幾口，摸到瓶身才知道這瓶可樂是常溫的。
嘴巴裏的氣泡蔓延到喉嚨，姜随宜小口吞咽，口腔裏充斥着可樂的甜味。
食堂是八卦聚集的地方，再加上林京許又是走哪都引人注目，才坐下沒一會，姜随宜已經瞥見好幾道視線往自己身上掃，帶着點敵視的意味。
可林京許習慣了受人矚目，坐下之後就沒理會外界的目光。所以難捱的只有姜随宜，她不自在地将頭發抿在耳後，低下頭，掰開一次性筷子埋頭吃面。
林京許吃了幾口，靠在椅背上回消息，他掀眸注視着姜随宜吃飯的動作。
姜随宜今天穿了一件基礎款的圓領白t，下擺紮進藍色牛仔褲裏，腰肢纖細，露出來的一雙手臂勻稱瓷白。
她低着頭吃東西，眼睫垂下，林京許盯着她濃翹的眼睫毛看了好一會。
睫毛是真長，跟只洋娃娃一樣。
姜随宜吃得很專心，偶爾擡眼看一下手機信息，回一兩個字又垂下頭去。
可能對面那人發了什麽要緊的事，林京許瞥見她的眉頭都快皺成一座山。
林京許下意識滾了喉結，然後叫她：“姜随宜。”
“嗯？”
她擡眼看他，嘴唇沾着水光，唇瓣嫩紅。
林京許心一軟，眉眼微動，“不要和自己賭氣。”
“會生病。”
姜随宜握着筷子的手一頓，眼睫顫着往上擡。
他怎麽知道她心情不好的。
難不成很明顯嗎。
姜随宜眨眼，很輕說：“我沒有。”
林京許沒說話，拿眼看她。
過了好半晌，他點點頭，眼裏瞧不出情緒地移開。
姜随宜以為這樣就揭過去了，沒想下一秒，林京許把手機放在她桌前。
“為什麽不回我信息。”
昨晚從東門回來姜随宜心情不大好，加上一直改論文改到深夜，她就沒回。
但是林京許當面質問，姜随宜還是有些尴尬。
她抿着嘴巴，“我實驗室很忙。”
說完，她聽見對面的人很輕地哦了聲，拖着散漫調子開口：“姜随宜，你撒謊時耳朵會動。”
他的目光直白，叫姜随宜無處遁形。
她捏着筷子的指尖抵得泛白，強裝鎮定開口：“是嗎。”
林京許把手機拿回來，勾着眼尾笑，“嗯，你又撒謊了。”
姜随宜接不住他游刃有餘的逼問。
筷子擱下，她仰起眼，臉上繃着認真神色，她靜靜開口：“林京許，我是覺得你既然有女朋友的話，就應該……應該，”
“應該怎麽樣？”
姜随宜指甲陷進掌心裏：“不應該出現在這樣，和我吃飯。”
他的女朋友在下面拍畢業照，而他卻在這裏，說些不合時宜的話撩撥她。
她喜歡他也不能這樣啊。姜随宜心裏一陣懊惱。
場面靜滞了數秒。
林京許反應過來，繼而眉梢一壓，換上一副蔫壞的笑。
“你剛剛說什麽，女、朋、友？”
他拖腔帶調，一字一頓。
“我什麽時候有女朋友了。”
姜随宜沒開口，她死死抿住嘴唇。
林京許認真想了想：“你說林舒宜。”
姜随宜眉梢微動，林京許知道猜對了。
他眉梢稍稍舒展開，反而輕松笑了：“我們兩家是世交，她從小就住在我們家。”
姜随宜捏了捏指腹，心裏亂得一團糟。
林京許盯着她的臉，“後來我姐姐和她出國念書，我和她并不熟。”
林京許繼續說：“拍完照他們要去酒樓聚餐，跟親戚朋友，我不想去。”
“為什麽。”
林京許唇角弧度擴大，他捏癟手裏的鐵皮易拉罐，沒個正形笑，“因為看見你就不想去了。”
姜随宜沉默住。
過一會，她心口像是有一團煙花在炸開。
什麽叫，看見她就不想去了。
他到底是惦記着她欠他一頓飯，還是有別的、她會誤會的那個意思。
可姜随宜又不能明白問他。
心裏捉急又難受。
林京許：“還生悶氣嗎？”
“沒生氣。”
林京許意味深長哦了聲，看上去不信：“沒氣就好，別氣傻了。”
“你才……”
姜随宜話說到一半，等反應過來時緊急把剩下的話吞下去。
她看着林京許的臉，耳根不自覺紅了起來。
他們，怎麽有種打情罵俏的錯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