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沈回舟前腳剛進宿舍,後腳就有人推門而入。
“我剛才碰到了阮知遇……”陳清遠回到宿舍邊推門邊說,看到一張新面孔,及時止了話頭,問:“同學,你走錯宿舍了吧?”
沈回舟:“你好,我是你的新室友。”
陳清遠推了下眼睛,轉身從書桌翻出一把鑰匙給沈回舟,“你好,我叫陳清遠,大二,是心理學系的。”
季延正在陽臺晾衣服,聽見動靜,放下晾衣杆沖出來,激動直喊:“室友!你終于來了,這下,人終于齊了!”
上了一年半的學,四人寝仍只有三個人,日思夜盼終于把人盼來了。
還好看上去是個好相處的,就是瞧着性子有點冷。宿舍有陳清遠一個話唠就夠了。
宿舍差一個人,他們物盡其用把空床鋪堆滿快遞、紙箱等雜物。
眼下人來了,合該把東西都收拾好,季延着手埋頭收拾空鋪的雜物,問:“你說碰到了誰?”
陳清遠:“阮知遇。不知道她怎麽來了男寝,好像是幫別人搬行李。”
說着,他無意識看向沈回舟,這一看就注意到了他的箱子,不禁納悶:“咦,她推的箱子怎麽和你的有點像?”
沈回舟沒搭腔,簡單打完招呼,做了個自我介紹,将行李推到空着的鋪位旁。
看他這反應,陳清遠心裏猜了個七七八八,直截了當地問:“她不會是來送你的吧?”
沒得到回答,因為沈回舟已經走出宿舍。
他步履匆匆,似是着急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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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清遠三兩步追過去,“沈回舟走啊,一起去吃飯,我跟季延帶你去熟悉熟悉食堂。”
沈回舟婉拒:“下次吧,我還有事。”
陳清遠止住腳步,沒再跟着,意料之中被拒絕了。
樓梯口的阮知遇腦袋貼着牆,手捏着長裙晃呀晃,裙擺蕩漾。
靠近了聽得她盯着裙擺憤憤不平,小聲咕哝:“回去就把你剪了,礙事。”
沈回舟低頭笑了下,裙子有什麽錯?
他走過去,朝阮知遇探出手。
知道是他回來了,阮知遇直接抓住他胳膊,滿臉笑意的說:“算你有良心。”
沈回舟勾起嘴角,搖了搖頭,“走吧,送你回宿舍。”
總不能讓人一瘸一拐自己回去。
被沈回舟送到宿舍樓下,阮知遇從受寵若驚到漸漸适應頗為享受。
享受地抓住沈回舟涼涼的胳膊,到後來得寸進尺向下攀上他的手腕。
在感受到他審視的目光後,她再一本正經地解釋:“以我的身高,手腕更好牽。不過,我還是覺得牽手更合适。要牽嗎?”
沈回舟停在宿舍樓前,避開話題,擡了擡下巴,“男生禁止入內。你室友在宿舍嗎?”
阮知遇也不繼續為難他,“我提前喊人來接我了,你回去吧。”
話音未落,室友孟新雨從宿舍樓跑出來,直奔她來,扶住她另一邊胳膊,驚訝:“你怎麽摔這麽慘?”
阮知遇困惑:“咋看出來的?”
“你看你裙子都破了。”
聽她這麽說,阮知遇心驚忙低頭看。
哪兒呢?可別破洞了。她臉皮薄,可禁不起再丢一次臉。
沈回舟彎腰指了下她膝蓋的位置,說:“這兒,勾絲了。”
聞言,阮知遇如釋重負。
還好還好。
孟新雨這才注意到一旁默不作聲的沈回舟,看他的目光難掩驚豔,“謝謝你送她回來,同學你是哪個系的?”
她大有刨根問底的架勢,阮知遇做好等很久的準備,察覺到沈回舟撤回手的意圖,又手上用力将人拽住了,借力撐着。
沈回舟說:“要不,先把人扶上去?”
他說完,孟新雨就扶阮知遇進了宿舍樓。
阮知遇雙膝疼的發軟,但努力讓自己的背影看起來優雅,寧願慢一點也不願意狼狽。
回到宿舍,她脫了力癱坐在凳子上,嘆氣:“今天算是把一年的臉都丢完了。”
把人送回來,孟新雨就去上課了,“你在宿舍乖乖的,我替你跟老師請假,回來幫你帶點傷藥。”
傷口看着吓人,破皮,也有一圈淤青,像是傷在骨頭上。
阮知遇離開凳子去了床上,拿被子把頭蒙住,慢慢睡着了。
夢境混沌,她恍惚看見沈回舟。
雪落他發梢,黑色碎發間雪花點綴,很快消融。
他撐一把紅傘,陽光下,傘面的紅色潋滟,風雪中他細長的手凍得通紅,唇無血色,冷白皮,美到有種破碎感。
自年前一見,她就時常夢見他,看他抱着貓,抑或撐着傘。
那把紅傘是她借他的,可惜她沒見到他撐過的模樣。
只能想象。
以後會有機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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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回舟在宿舍收拾東西,床鋪已經被陳清遠和季延清理幹淨了。
他從行李箱找出被子和枕頭簡單鋪好,還沒來得及把褶皺撫平,就聽到陳清遠一聲尖叫。
沈回舟眉心突跳,動作頓了下。
陳清遠把手機舉到他面前:“這人是不是你?””
是海大表白牆的動态,一張聊天截圖:
[奶椰西米露:牆牆,撈一撈中午一點在男寝碰到的這個女生。真的好漂亮好喜歡!我想要聯系方式認識一下。附視頻]
沈回舟看完,問:“奶椰西米露好喝嗎?”
“不好喝,太甜太膩了,反正我不喜歡。”陳清遠說完,尋思着不對啊,“我的重點不是奶椰西米露。你看視頻。”
視頻裏,阮知遇擡手将散落的碎發撥到耳後,慵懶的卷發被挼藍色鈴蘭發帶束起。她側頸白皙細長,膚色白淨。
只拍到側臉,是仰拍的角度,這個視角對女生并不友好。所幸阮知遇裙子夠長,只拍到她的腳腕。
漂亮是足夠漂亮,卻也狼狽。
她提着行李箱,書包把肩上平滑細膩的肌膚勒出紅印,還不忘做賊似的向樓梯下方瞟,像是偷行李的小賊。
沈回舟猜她是想提前把行李搬完,又怕自己中途出現來插手。
視頻五分鐘的時長,并沒有到此為止。連阮知遇放下行李,不小心重重的摔在地上雙膝着地的模樣也被記錄了下來。
沈回舟推開手機,語氣偏冷,“不是我。”
他不會做出偷拍這種不光彩的事。
季延也湊過來,語重心長:“殺人誅心吶。阮知遇漂亮是她扛得住這死亡視角,不信換個人試試。”
陳清遠也說:“樓梯上仰拍,還敢曬出來撈人,撈他大爺的。”
季延:“評論區還有不長眼的說樓主這是一見鐘情,還說羨慕這緣分,這人是腦子被驢踢了吧,誰的緣分是偷拍來的!”
陳清遠:“對啊,哪個有道德的會把人摔跤的視頻也放出來?不能把後面的截掉啊?!”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讨論着,沒注意到沈回舟沉下的臉色。
他問:“能删掉嗎?”
他剛來學校對一切不熟,季延和陳清遠也早就看不下去了,紛紛私信發動态的人。
忙罷,沈回舟繼續收拾,季延和陳清遠也過來問他:“要不要幫忙?”
其實沈回舟沒帶多少東西,季延和陳清遠也看出來了,但就是喜歡來湊熱鬧,跟新同學熟絡熟絡。
“你跟阮知遇很熟嗎?她為什麽幫你搬行李?”陳清遠問。
“同學。”沈回舟給出一個比較中肯的答案,問,“你們跟她很熟嗎?”
陳清遠:“我跟她參加過一個辯論賽。”
辯題是愛與被愛哪個更自由。
他身經百戰,卻被阮知遇給說服了,憋半天最後只說出“我覺得事實并非如此”一句話,一敗塗地。
平生第一次失敗令他記憶深刻。
季延:“我跟阮知遇同系同班。”
沈回舟和陳清遠同屬心理學院,季延和另一位室友是攝影系的。
原本沈回舟和他們是同屆的,但因為休學一年,複學後便不是和本屆的陳清遠、季延一起上學了,而是比他們晚一年和下一屆重讀大一。
所以,沈回舟并不對季延與阮知遇同班這件事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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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知遇一覺醒來,對群裏熱火朝天的事一概不知,閉着眼睛想好久才捋清沈回舟休學複學的事。
他與她們不同,考上大學後本該高高興興去念書,卻因身體暫別校園。
不過,只聽沈柚提了幾句沈回舟身體不好總愛生病,她并不清楚其中的細節。比如,沈回舟因什麽病休學。
她忍住好奇心,睜開眼睛,卻被趴在她床前的孟新雨吓得膽顫心驚。
孟新雨托着下巴看她,見她睡醒,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她臉頰,“終于醒了,快看我給你發的消息。”
阮知遇做了個美夢,還沒從夢裏走出來,又想了半天夢裏的沈回舟,壓根沒聽清她的話,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背朝孟新雨。
孟新雨:“???”
她握住阮知遇胳膊用力晃她,非要把她晃醒。
阮知遇招架不住,“別晃,我要吐了。”
看到孟新雨遞過來的視頻和動态,阮知遇緊皺眉頭,“感覺被冒犯到了。”
“人穿着裙子,本來就不方便,摔跤居然還被傳網上去了。”孟新雨說。
院群、空間還是學校論壇全都炸了鍋。
海大表白牆貼出的不止奶椰西米露,還有其他三四個人在拿照片撈她。
也難怪視頻被傳開了。
看到的人太多,有人認出阮知遇,具體到她的專業姓名都寫在評論區了。
評論裏讨論最多的還是她那撲通一跪,居然不少人說她跪的好看!
阮知遇頭疼扶額,“我以為沒人。”
當時很安靜,聽到有腳步聲,但離得也不是很近。她全程就見到了那個戴金絲邊眼鏡的男生。
難道是他?
孟新雨:“你這算不算是一跪成名?跪上表白牆了,還跪出個院花的名頭。”
“我有充足的理由懷疑你在諷刺我。”
“不,我是在幸災樂禍。難怪你摔那麽慘。姐妹,有點自知之明好吧,平時換桶裝水你都要再拉個人一起擡,這個時候你居然能提大包小包爬四樓了?敢情是藏器待時啊。”
“會不會是愛情的力量呢?”
孟新雨一語道破:“你就是被男色沖昏了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