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二胖回宿舍後,又掀起對視頻的讨論。
他是沈回舟室友。身寬體胖,比較壯,剛從校舉重隊訓練回來,也是宿舍的路上聽別人讨論才看到某個爆火的視頻。
彼時,沈回舟正在給沈柚拟信息。
舟:[阮知遇的聯系方式你有嗎?]
柚子:[你們還沒加上微信啊?]
二胖聲如洪鐘,沈回舟不可避免地聽到二胖和其他人的對話,分了心。
二胖:“你們看,這視頻裏的人是不是阮知遇啊?我看這背景怎麽好像是男寝。”
陳清遠看都沒看他的手機,直接道:“是啊,你再看看那寝室像不像我們這棟樓啊?”
二胖摸着下巴:“聽你這麽一說,确實像诶。她怎麽來男寝了,啧,還摔這麽慘。”
在他們說話停頓的間隙,沈回舟才斂了思緒,重新看手機界面。
沈柚已經推來微信名片。
昵稱是知知知道了。
頭像是手繪的太陽花,簡單勾勒出太陽花的輪廓,再以黃色顏色暈染開。
輪廓模糊,色調明媚。
沈回舟揚唇,點開頭像,看了半晌,才發送好友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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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回舟,你怎麽在傻笑?!”季延頭探過來,“你在看什麽好笑的東西?讓我也樂樂。”
沈回舟冷靜搖頭,“沒有。”
柚子:[你加了沒?]
回完信息,沈回舟看向季延,“你上午有課嗎?”
“滿課。”季延哭喪臉,把課表亮出來。
課表被他設為了手機屏幕。
沈回舟看幾眼便記住了。
自那天把阮知遇送回宿舍後就再沒見到她,他按記憶路線找去女生宿舍樓,等了許久卻沒看到她。
買的跌打損傷藥也一直沒送出去,不知道她摔得怎麽樣了。
既是同班,季延上專業課,阮知遇肯定也去了。
為了送藥,沈回舟上完課後趕去一教,卻只來得及看到阮知遇的背影,人海茫茫中也沒能叫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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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延在沈回舟旁邊落座,眼睜睜看着沈回舟變戲法似的拿出藥,放在桌面上往阮知遇手邊推。
他了然于胸,怼了下沈回舟手肘,壓低聲音說:“怪不得你問我有沒有課。你再送晚點,阮知遇的腿都好了。你自己掰手指頭算算,人家都摔了幾天。你現在才把藥送過去,有用嗎?”
沈回舟:“應該,有用吧?”
其實他也不确定。
看到被遞到手邊的藥,阮知遇伸出小手指勾住拉過來,問:“你帶的?”
沈回舟猶豫道:“還用得上嗎?”
聞言,阮知遇側坐着,掀開他的襯衣。
傷口結了痂,周圍的淤青未褪。
尤其是她皮膚白,看上去更嚴重。
她戳他,語氣軟:“你看,還疼着呢。”
沈回舟:“抱歉。”
“……是我自己摔的,你道什麽歉?你有什麽好道歉的。”阮知遇将膝蓋遮住,身體坐正。
她是想賣賣慘,裝可憐,讓他心疼心疼。誰知道這小心思用在沈回舟身上簡直如同泥牛入海,白費心思。
阮知遇嘆氣,可一想到沈回舟不是來蹭課的,唇角的笑就怎麽也壓不住。
他是專門來給她送藥的。
這一摔,值了。
課後,同學陸陸續續離開。
阮知遇低頭翻看課上用手機拍下的ppt,一擡頭周圍已經聚了不少人。
有女生說:“老師說,學習攝影,不光需要了解美學知識,也要發現美捕捉美。當然了,實踐也很重要。”
她鋪墊太多,阮知遇不由得擡頭看她,卻發現她目光停在沈回舟身上。
不光是她,還有四周其他人。
阮知遇心中警鈴大作,再沒了心思看書。
果不其然,那女生圖窮匕見,問:“同學,可以請你當我的模特嗎?我想給你拍幾組照片。”
沈回舟是個很好的模特。
底子好,足夠吸引人。
他只坐在那裏,即使一言不發,也絕不會泯然衆人。
阮知遇惆悵,如果她也有相機就好了。
這樣她也能找他當模特,留下他的照片。
還有從教室前經過的人駐足,探頭看過來。
人越來越密。
聽到女孩的話,沈回舟說:“模特?”
那女孩不敢直視他,臉憋紅了,磕磕巴巴的說:“對,因為你很好看。”
“抱歉,我沒做過,不會。”沈回舟禮貌拒絕,并沒有因為被誇有絲毫松動。
阮知遇默不作聲看着。
她猜他不僅不會,還很納悶:自己是怎麽和模特扯上關系的?
女孩不死心掙紮:“我可以教你怎麽擺姿勢、看鏡頭。”
“我覺得我不會是一個合格的模特。”
沈回舟拒絕的溫柔,他不說一句重話,也不直接。神情淡淡,模樣慵懶漠不關心。
任誰來都如此。
阮知遇清楚他的耀眼。
別人自然也是。
她淪陷,自然也有旁人會這樣。
她不急不躁,等着沈回舟回絕完。
人卻不減反增。
沈回舟疲累,手臂撐在桌上,偏頭看事不關己的阮知遇,“走嗎?”
忽然被喊到,阮知遇從容說:“走啊。謝謝你的衣服。”
她解開膝蓋上的襯衣,站起來順手還給沈回舟。
那最先搭話的女孩還沒走,看見後不禁問:“阮知遇,你跟他認識嗎?他好像不是我們班的诶。”
問得好!
阮知遇彎了彎唇,迫不及待的回答:“我們不熟。”
沈回舟從她臉上看到了得意和愉快的情緒。
跟他撇清關系,她似乎挺開心的。
孟新雨也發現了,戳阮知遇的腰,小聲:“聽着怎麽那麽耳熟呢?你是在報複吧。”
阮知遇不置可否。
正值飯點,同學烏泱泱一片往食堂湧。
阮知遇一瘸一瘸走在擁擠人群中,左閃右避極為不便。
孟新雨提議走小路。
走小路去最近的北食堂,要翻過一個小山坡。
小山坡綠意盎然,沿着蜿蜒的青石板路前行,大約過了半小時就能抵達。
望着這滿目綠色,沈回舟笑道:“仿佛在過春天。”
阮知遇贊同:“海城是個過冬的好地方。”
季延聽見也說:“你都不知道,自從來了海城我寒假都不想回家了。”
阮知遇也不想回家。
不過,她和季延不同。
季延是貪戀海城宜人的氣候,她單純是把海城當作逃避現實的烏托邦。
只有在學校,她才能得以喘息。
無端想起蔣阜那張惹人生厭的臉,阮知遇覺得煩。
她自己也沒發現抓着沈回舟的手使了點力,等察覺的時候,沈回舟白皙的胳膊已經留下月牙狀的指甲印。
阮知遇忙說:“對不起。”
沈回舟垂眼看她,步子也放緩了。
見阮知遇眼睫垂着,他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以為是自己走得快了或是她累了,便問:“要不歇會兒?”
阮知遇睫毛輕顫了下,擡頭問:“你累了?”
“還好。”
三人就着阮知遇的步子走得慢,等抵達食堂,人已經寥寥無幾。
落得清淨。
只是飯菜肯定都涼了。
他們都去打飯,獨留阮知遇這個行動不便的人坐着。
沈柚一個視頻打過來。
“知知,見着我弟了嗎?他狀态怎麽樣?在學校還适應嗎?人際關系呢??”
阮知遇握着手機,剛想說話沈柚又說:“他那個話少的性子,應該沒什麽朋友吧。唉,要是沒人理他,你就多陪陪他,別好好一小夥兒,哪天整自閉了。”
沈柚語重心長,天天操着長輩的心。
明明是關心沈回舟,卻是對着她說,聊天對象錯了吧。
阮知遇笑了一下,“你怎麽不自己問他呀?”
沈柚面露難色,“額,我跟我弟交流挺少的。”
這樣關心的話,她一時說不出來。
沈回舟在老家長大,父母逢年過節要加班也沒空回去。
更別提平時了。
沈柚和沈回舟足足有六七年沒見面。
沈回舟要麽在學校,要麽在醫院,就算在家也是被爺爺奶奶盯着休息。
六七年他們姐弟倆沒說過一句話。
縱然沈柚再大大咧咧,也很難一下子對親弟弟産生親昵感。
沈柚數了數,補充:“別說你年前是第一次見沈回舟了,連我也是,時隔……七年後第一次見。”
“他适應能力挺強,人際關系不錯,也有朋友。”阮知遇耐着性子一一作答。
她挺吃驚的,沒想到沈柚和沈回舟生疏成這樣。
沈回舟一手端着托盤,一手端着碗,從阮知遇身後繞過,在她對面落座。
視頻裏沈柚看見,急得直喊:“沈回舟!知知,我弟剛從你後面走過去了,你抓住機會。”
她以為沈回舟只是路過,急着提醒阮知遇沒控制聲量。
不巧,阮知遇沒帶耳機,聲音外放。
沈回舟自然也聽見了沈柚說的抓住機會。
阮知遇尴尬到招呼沒打直接單方面挂斷。小心打量沈回舟,卻發現他表情沒什麽變化。
而是看着她面前的餐盤,說:“你看看涼沒涼。”
“沒有。”阮知遇用手背貼着餐盤感受溫度,不燙也不冷,剛剛好。
沈回舟用勺子攪着碗裏的粥,想起方才聽到的對話,心不在焉地撥開小米粥裏的紅棗。
狀似無意地說:“沈柚說的沒錯。”
他是從她們的對話裏猜到什麽了嗎?
阮知遇一驚,筷子啪地掉在餐盤裏,“什麽沒錯?”
“交流少。”
阮知遇撿起筷子,掩飾那一瞬的心虛,哈哈一笑,“慢慢就熟了。就像我跟你一開始不也不熟嗎,連聯系方式都沒有,現在都能坐在一張桌子前吃飯了。”
沈回舟勾了勾唇,“你說的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