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沈回舟站在半明半暗的路燈下，糯白的圍巾将臉半遮住，只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眸中情緒淡淡，聽到腳步聲，看過去。
阮知遇怔忡了半晌，快步迎過去，“你怎麽在這兒？”
她聲音悶悶的，鼻音也重，不太高興的模樣。
沈回舟打量完，回答：“等你。”
阮知遇眨了眨眼，認真看他的表情，确認自己沒有聽錯，強裝冷靜地“哦”了聲。
雪天裏，等她？！
她還是難以置信，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沈回舟的手背，“為什麽等我？”
沈回舟從口袋取出一副毛茸茸的手套，遞給她，示意她戴上。
阮知遇看着手套，沒有接。
或許是沾了酒精的緣故，她大着膽子說：“我的手凍僵了，想放你口袋裏暖暖。”
雨雪紛飛，不算大，但風冷雪寒，落在臉上，還是引得阮知遇冷得瑟縮。
她鼻尖凍得有點紅，光線不好并不明顯。
只是仰臉盯着沈回舟，半晌後，見他猶豫，便改了主意退而求其次去拿手套。
沒等她拿到，沈回舟就将手套揣回去了，并順勢捉住她縮回去的手，一聲不吭地往口袋裏放。
她的手很涼，跟塊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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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回舟原想松開她的手，在碰到她冰涼的手後瞬間打消主意，改為将她的手緊握在掌心。
阮知遇愕然擡眸，看了看他，又看向他的口袋。
原以為他會拒絕的。
沈回舟摩挲了下她的手背，問：“你喝酒了？”
阮知遇搖頭，“沒有啊。”
“有酒味。”沈回舟彎腰，幾乎是貼她頰邊，“确實有。”
距離陡然拉近，再近幾寸，她便能碰到他的臉。
阮知遇大腦一片轟然空白。
她抿了抿唇，一時間忘了怎麽為自己辯解，只僵着身子不敢偏頭去看沈回舟。
其實也不過幾秒的功夫，他就站直身子，意圖簡單，只是單純确認一下。
阮知遇心高懸着，還在因剛才的靠近魂不守舍，沈回舟已經拉着她向前走了。
還是在一旁看熱鬧的學妹們跟過來說：“不是的，學長。是學姐她不小心喝錯了。”
阮知遇這才想起，席間，徐瑩将水壺拿去接水。她口渴，一時沒注意，錯喝了果酒。
也就一杯，沒想到他還能聞到。
她點頭：“就一杯。”
沈回舟淡淡嗯了聲，說：“季延非拉着我去食堂包餃子，人多特別吵，沒聽到消息。等看到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噢噢，那你是過意不去，來接我了？”
“一半一半吧。”
阮知遇眼睛亮晶晶，追問：“還因為什麽？”
沈回舟動了動唇，沒說話。
在她灼灼的視線裏，沉默良久，才說：“你是不是醉了？”
也許吧。
總之腦子有些混沌。
走路輕飄飄，像做夢一樣。
于是，阮知遇捏了捏他的手指。
在他伫足，偏頭看過來時，另一只手從他口袋抽出來，轉而抓住他的圍巾，晃了晃，仰頭看他。
她高興地笑，眸光潋滟，真誠地說：“下雪的時候，我就在想，要是你來了就好了。你來了，我就不覺得冷了。果然......”
沈回舟取下圍巾，在她脖頸繞了幾圈将她裹住，“還冷嗎？”
他唇角上揚起一抹弧度，聲音溫和，和人一樣。
五官立體，眉眼柔和，漂亮的不像話。
在他彎腰湊近問她冷不冷的時候，阮知遇沒忍住，揣在他兜裏的手握緊他的手，借力踮腳親了上去。
沈回舟睜大眼睛，及時躲開。她的唇只堪堪碰到他的臉頰。
他呼吸微亂，慌亂的表情不加掩飾，怔怔地看着阮知遇。
這壓根算不上是親。
但确實越界了。
沒能得逞，阮知遇眼睛一閉，腳步更加虛浮開始裝醉，垂着頭盯着腳尖，借此避開沈回舟的視線。
沈回舟好半天說不出話：“你……”
阮知遇深吸一口氣，硬着頭皮說：“我沾酒就倒。”
表述清楚，邏輯清晰。
哪有半點醉的樣子。
沈回舟定了定心神，垂在身側的另只手攥緊了下，複又松開，嘆氣：“行吧。”
就這麽揭過。
她謊言拙劣，明眼人無需細想就能拆穿，尤其是旁觀的四個小學妹。
聽到之後更是一頭霧水，其中一個短發學妹驚呼一聲，“學姐，你這就醉了？”
阮知遇羞得只恨不能用手捂臉，不敢做不符合醉酒狀态的大動作，怕一不小心就暴露了。
她晃了晃腦袋，裝困，打了個哈欠。
沈回舟将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對學妹們說：“我們先走了。”
一路上阮知遇為了裝得更像一點，連話都不敢說。
走起路來也有意模仿觀察到的紀昀他們喝醉的樣子，刻意歪歪扭扭地走。
每當要走得不穩時，衣領都會被沈回舟揪住，稍一用力，将她整個人給拽了回去。
沈回舟似笑非笑地看她，“看來是真醉了。”
她睫毛的雪花很快化了，眼睫濕漉漉。
低着頭，臉恨不得埋進圍巾裏，粉色很襯膚色，巴掌大的臉被圍巾遮住，像個小糯米團子似的。
她罕有的安靜，不怎麽說話。
偏又不老實，路上晃來晃去，裝的過于刻意。
送阮知遇到宿舍樓下，沈回舟幫她緊了緊圍巾，說：“既然醉了，回去就早點休息吧。”
阮知遇不假思索：“好。”
回到宿舍，阮知遇的臉紅撲撲。
坐在椅子上回想自己見色起意的膽大妄為，仍有些心有餘悸。
還好她機智，借着身上有酒味裝醉。
否則就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了。
今天晚上，她原本也叫了沈柚來，可惜沈柚那邊有活動，走不開。
也不知道柚子在忙什麽。
阮知遇心想着，手機微信提示聲一下接一下響起。
一連好幾條消息之後，終于安靜。
她這才點開看。
來自學妹的一張照片。
昏暗的光線下，阮知遇彎着眼睛踮腳湊上去......要親沈回舟。
快要親上去的時候，被拍了下來。
并沒有拍到他及時躲開的那幕。
拍攝時機巧妙，瞧着特別暧昧。
阮知遇點開照片看了一眼，就趕緊滑走。
左看右看确認周圍沒人，才敢重新點開，原圖保存。
她摸着心口，心狂跳。
照片太有誤導性了。
明明根本沒親上，瞧着卻像深吻過似的。
阮知遇盯着備注想了會兒，終于将人名跟那四個人中的短發女孩對上。
看完照片，她才分出心思看學妹發來的消息。
[學姐，你是不是因為他拒絕陳述的啊？]
[他是不是你喜歡的那個人啊？]
[好好看！我實在是沒忍住拍了照片，發給你。]
阮知遇：[謝謝。]
學妹：[那我這邊删掉啦。]
[好。]
照片僅拍到沈回舟的側臉，立體漂亮。
身形輪廓并不清晰，有種老照片的模糊質感。
她有拍下一些沈回舟的照片，但合照，這是第一個。
-
沈回舟走到男寝樓下，跟季延他們剛巧撞上。
陳清遠目光上下掃視，在沈回舟不以為意跨上臺階時，從他身後一把将他拽住。
在他轉身時，問：“沈回舟，你圍巾呢？”
他這麽一說，季延也發現了。
同二胖一齊看向沈回舟。
脖子空着。奇怪，走前不還戴着嗎？
季延：“我可提醒了你今天下雪，臨出門前還讓你戴圍巾了，你圍巾呢？難道是我記錯了？”
他想了老半天，開始複盤自己到底有沒有提醒過沈回舟。
沈回舟：“你老糊塗了。”
季延氣跺腳：“......你才年紀大。”
“挺冷，快進去吧。”沈回舟甩開陳清遠的手，往宿舍樓裏走。
陳清遠追上去，把暖手寶塞給沈回舟，“圍巾不戴，傘也沒拿，你就不怕感冒了？”
“不會感冒。”
經過一年多的鍛煉，沈回舟身體素質見好，生病次數也少了。
二胖：“話雖如此，還是得注意。你別得意忘形了。”
大家邊說邊上樓梯，很快回到宿舍。
晚上在食堂進行包餃子活動，陳清遠強拉着沈回舟去，好不容易把人拽去了。餃子還沒下鍋，他人就跑了。
想到這裏，陳清遠說：“沈回舟，你去哪兒了？餃子都顧不上吃。”
沈回舟嘴唇動了動，終究沒吭聲。
季延打量他表情，“得，去找阮知遇了吧。”
沈回舟沒打算隐瞞，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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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醉騙過沈回舟，阮知遇難免心虛，沒再去找他，連原先早上約着去體育館鍛煉的事也推脫了。
這些天她都跟孟新雨、尹珂泡在圖書館。
一方面暫時避着沈回舟，另一方面是要在最後時間全心準備研究生考試。
從去年開始，她就開始着手準備考試，每天學一點，日複一日逐漸增時增量，如今終于捱到了十二月底。
即便阮婷如何反對她考，她也還是要試。
因為不想走阮婷給她定好的路，也不想如他們所願，回到揚城一輩子被綁在她身邊，跟蔣家父子擡頭不見低頭見。
考場在本校，阮知遇晚上熬了個通宵，白天泡了好幾袋咖啡提神。
兩天後考完，緊繃的神經陡然松懈，困意席卷，她在宿舍蒙頭睡到次日晚上。
睡時是晚上，醒來天還是黑的。
她迷迷糊糊坐起來，後腦勺抵着牆，好一會兒拿起手機看時間才發現已經過去一天了。
手機上什麽消息都沒有。
這麽久沒跟沈回舟聯系，他居然一條消息都沒給她發。
也不問問她最近好不好？在忙什麽？為什麽爽約不去體育館啊......
阮知遇心底無緣由地蹿起一股子火氣，憤憤點開和他的聊天框。
[沈回舟]
[沈回舟]
[沈回舟]
......
一連發了十幾條，誓要刷屏煩他。
發洩完，她長嘆口氣，“算了，這麽久不聯系我，我不跟你計較。”
她閉着眼睛糾結了會兒，想着千萬別去搜考試相關的內容。然而不想還好，一想她就開始懷疑自己答題卡有沒有塗反。
今年英語閱讀答題卡到底是豎着還是橫着的？
阮知遇猛地清醒過來，翻身下床，到書桌前拿出之前寫過的模拟答題卡，看了好半晌腦子裏還是沒印象。
她頹然嘆氣，打開手機去搜今年的答題卡，浏覽器卻顯示尚未連接互聯網。
她這才發現，沒有打開網絡。
因為太困，不想睡覺被打擾，阮知遇睡前開了飛行模式。
眼下飛行模式一關，數條消息蹿出來。
其中不乏沈回舟的。
她盯着手機屏幕，忽然想起自己因為沈回舟不聯系她而一怒之下發的十幾條消息，趕緊去點沈回舟的聊天框想撤回。
然而消息太多，聊天框一直跳，等點開沈回舟的聊天框時，已經是半分鐘之後。
消息早發出去了。
收到消息時沈回舟正在上課。
來自阮知遇的信息提示音不斷響起。他不慌不忙将手機靜音再去看。
看完卻坐不住了。
旁邊的溫瑤察覺到他的異樣，問：“沈回舟，是有什麽事嗎？”
沈回舟将書本裝進書包，拿了手機，回答的言簡意赅，“有事。”
見他要走，溫瑤出聲阻攔：“還有十五分鐘就下課了，你不再等等？”
沈回舟擡頭看了一眼臺上在弄課件的老師，語氣冷靜：“等不了。”
他穩步走出教室之後，便跑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