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在法官翻看那些資料時,姚珂卉拿着一疊照片,一邊展示給陪審團和觀衆席一邊道:“這是當初文秀茵去警署報案時留下的被霸淩的照片,從照片上我們可以看到她當時被打得有多嚴重。試問,哪一個人格健全心理健康的人會和把自己打成這樣的人成為朋友?并且還把自己要殺人的想法告訴她?”
見陪審員都露出了不忍卒睹的表情,她才轉過身去,看着面色蒼白的鄧彩月道:“鄧彩月,你不是文秀茵的朋友,而是曾經對她施暴的人!”
鄧彩月下意識地否認:“我沒有。”
“在去警署拿到這份記錄之後,我特意去你和文秀茵就讀過的中學調查過,那一年,全校就只有你一個人叫鄧彩月,沒有人與你重名。你說不是你,那還能是誰?”
“如果我真的做過這樣的事,今天又怎麽會坐在這裏作證?”鄧彩月反問道。
“那是因為當年這件事,被文秀茵的班主任壓下去了。警察去學校調查的時候,她對警察說,學校裏并不存在霸淩現象,文秀茵身上那些傷,是被她母親打的。所以你們這幫人,沒有受到任何處罰。你今天坐在這裏,不過是當年的施暴者,再一次試圖向受害人施暴而已。”
“不是這樣的,當年聶老師已經為我們作證,我們根本沒有霸淩過文秀茵。”鄧彩月道。
“作為施暴者的你沒資格說這句話,聶慧文老師同樣沒資格為你們作證,因為,她是霸淩者之一的姑姑,她在向警察說明情況時,卻沒有主動向警方交代這一點。”姚珂卉轉向法官,道:“法官大人,鑒于證人與我當事人之間曾經疑似存在霸淩與被霸淩的關系,而且證人對她證詞中的關鍵部分無法自圓其說,我方合理質疑她已經觸犯僞證罪,申請法庭不予采納她的證詞。”
“反對。”何宏傑站起身,看着姚珂卉道:“姚大狀,就算證人與被告之間曾經有過摩擦,也不代表她們就不能成為朋友。有句古話叫化幹戈為玉帛,需要我為姚大狀解釋一下這句話的含義嗎?”
“原來校園霸淩這麽嚴重的事情,在主控官眼裏只等同于小小的摩擦,如果主控官給我的解釋都是這種三觀下的解釋,那我不了解也罷。”姚珂卉向法官道:“法官大人,既然主控官對我方提議有異議,那我申請我方證人,即被告文秀茵上庭作證。”
法官:“同意。”
文秀茵上了證人席,神情畏縮局促不安。
“文女士,請問你認識方才證人席上的證人鄧彩月女士嗎?”姚珂卉問。
文秀茵搖搖頭。
姚珂卉耐心道:“請回答認識,或不認識。”
文秀茵小小聲:“不認識。”
“她和你曾經不是同班同學嗎?”
“……我不記得。”
“你和她也許曾經做過朋友?”
“我不認識她,我們也不是朋友。”
姚珂卉向法官道:“法官大人,我問完了。”
法官看向何宏傑,問:“控方是否有問題需要詢問證人?”
何宏傑盯着證人席上的文秀茵,不動。
“主控官?”法官加大音量。
何宏傑起身向法官致意:“是的,控方有問題需要詢問證人。”
他轉向文秀茵,問道:“你方才說你不記得鄧彩月,那你怎麽肯定你曾經和她沒有發展過友誼?”
“我……”
“如果說你的記憶出現了問題,不記得曾經的同學,那你就應該不記得與她相關的一切,你怎麽能做到在不記得她這個人的同時,卻又記得自己沒跟她做過朋友呢?這完全有悖常理。除非,你是在撒謊!”
“我、我沒有。”文秀茵惶急地看向姚珂卉,眼中淚光閃動。
姚珂卉沒有任何表示。
“被告,請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你是如何在不記得鄧彩月這個人的同時,确定自己和她沒有做過朋友的。”何宏傑逼問。
“我、我不能說。”文秀茵不安地扭絞着自己的手指。
“為什麽不能說?”
“姚大狀不讓我說。”文秀茵苦悶壓抑道。
聽到這句話,在場的人都忍不住看了眼姚珂卉。
姚珂卉還是沒有任何表示。
“你的意思是,姚大狀,叫你隐瞞事實?”何宏傑試探問道。
文秀茵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觀衆席上一片嘩然,陪審員們也是面面相觑。記者席上姚昱菲緊張地握緊了手中的筆。
法官敲了兩下法槌才讓法庭內安靜下來。
何宏傑對法官道:“法官大人,方才被告的話你也聽到了,我現在合理懷疑辯方律師教唆被告隐瞞真相妨礙作證,應當取消她的辯護資格并依法追究法律責任。”
法官看向文秀茵,問:“你的辯護律師到底叫你隐瞞什麽事?你現在說出來,否則,本庭就要取消你辯護律師的辯護資格了。”
姚珂卉站起身,還未說話便被何宏傑打斷:“姚大律師,你現在說話,有影響被告作證之嫌?”
法官經他提醒,對姚珂卉道:“姚大律師你先不要講話。”
姚珂卉只得閉上嘴。
整個法庭上百雙眼睛都盯着文秀茵一人。
文秀茵不堪壓力哭了起來,邊哭邊道:“我不是文秀茵,我是張靜雅,對于文秀茵的一切,我都不知情。”
何宏傑面色驟變。
“可是姚大狀說已經放棄什麽精神辯護,我在庭上不能說自己不是文秀茵。”
何宏傑倏然轉頭看向姚珂卉,姚珂卉一臉無辜地朝他聳了聳肩,含義明顯:我想說的,是你不讓我說,所以現在的後果,你自己擔着咯。
“姚大狀不讓你說的話,就是這個?”法官問。
文秀茵一邊擦眼淚一邊點頭:“是。”
觀衆席和記者席上再次傳來嗡嗡的嘈雜聲,法官宣布:“現在休庭十分鐘。”
“法官,我認為辯方是故意的,故意在法庭上演那麽一出戲來博取陪審員與觀衆對被告的同情。”一進法官的辦公室,何宏傑便氣急敗壞地指責姚珂卉。
“何大狀,是你逼問我的當事人非要她說出我叫她不能在庭上說的話,才造成了現在這局面,現在卻說是我方故意這麽做,是我授意你那樣去逼問她的?”
“她故意回答得前後矛盾,又主動說出是你不讓她說出什麽事實,這不是故意做局是什麽?”
“你覺得她的回答前後矛盾,那是你覺得,我并不這樣認為。從小到大,你有過多少同班同學,你能保證你記得他們每一個人嗎?但是從小到大你忘記過幾個自己曾經的好朋友?同學和好朋友對于一個人來說本就是不同重量級的,在一個人沒有失憶的情況下,忘記一個人和篤定自己沒有和這個人成為過好朋友,矛盾嗎?”
“好了,不要吵了,何大狀,姚大狀,你們都是業內翹楚,又是同門師兄妹,雖說在這個案子上各有立場針鋒相對無可厚非,但吵成這樣,也太有失身份了吧。”法官揉了會山根,戴上眼鏡打圓場。
“法官,不是我想吵,而是辯方的做法實在是太過分了。上次庭審辯方已經放棄主張被告有精神障礙,今天又在庭上來這麽一出,你也知道香港媒體一貫的德性就是唯恐天下不亂,那些媒體肯定會利用這一點大做文章,到時候輿論發酵起來,只怕會影響這個案子的審理。”何宏傑道。
“雖說今天的事錯不在我方,我方也沒有利用輿論的想法。但說起利用輿論,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也太霸道了吧?”姚珂卉反唇相譏。
“姚大狀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何大狀心裏明白。”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法官忙道:“今天的審理還要不要繼續?要不今天到此為止,剩下的時間留給你們吵個夠?”
兩人都閉上嘴。
幾分鐘後,姚珂卉與何宏傑先後從法官的辦公室出來。
何宏傑的助理迎上來,與他一起站在走廊的窗戶邊上,焦急地問道:“接下來該怎麽辦?聶慧文是不是不能再作證了。”
何宏傑有些心煩意亂道:“姚珂卉都在庭上說她是霸淩者之一的姑姑了,不論是不是事實,都沒必要再叫她上庭作證。”
頓了頓,他下定決心一般道:“直接讓周荃上吧。”
重新開庭後,何宏傑起身道:“法官大人,我申請傳召我方第二位證人周荃上庭作證,她将證明,被告殺死被害人,完全是處心積慮預謀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