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章
第 65 章
“大人,情況不對?”書山看着路邊的屍體,以及衣衫褴褛的百姓,眼角直突突地跳動了起來。
“什麽事?”寧淮安撩開了車簾,入目的是零零散散的表情麻木的百姓,他們有點像傀儡般趕着路,有的躺在路邊一動不動,還有一些面如枯槁,幹枯得像幹屍。
僅一眼,寧淮安就察覺到了不妥,這...根本不是一個地界的百姓該有的神情,反倒像是...流民。
寧淮安神情凝重了起來,他下令道,“書山,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附近的城鎮上。”如果城鎮裏也是這樣的情況,那麽西北定然發生了災情,而...有人隐瞞了這一切。
“是大人。”
越是往前走,越能遇到這樣的流民,他們之中甚至有些目光兇橫地看着馬車。
護衛一把抽出出腰刀,朝着馬車裏的寧淮安道,“大人,不能再往前走了。”這些餓瘋了的流民根本沒有理智可言。
寧淮安撩開車簾,剛想說什麽?
“貴人,行行好,給我一點吃的吧,我的孩子已經三天三夜沒吃過東西了。”一個頭發淩亂,嘴唇幹裂的婆子抱着個沒動靜的孩子跪在了馬車前。
寧淮安還來不及反應,其餘人聞風而來,紛紛跪在了前方,堵住了馬車的去路。
有些強壯的男性,更是步步逼近,朝着兩側圍了過來。
這樣的情形,即便寧淮安也意識到危險的氣息。
周壯朝着兩側男子揮刀,冷聲道,“誰再靠近一步,休怪刀下無情。”
周壯警惕地盯着四周,還不忘喊道,“大人,回車,書山往回走。”
“是官員,是狗官,,殺了他們,我們才有糧食,才有救。”不知何處傳來到了喊聲,原本還猶豫不決,哀切懇求的流民,下一刻面露兇光,蜂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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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山,駕車往回走。”周壯高喝一聲,擡手朝着靠近的一個漢子就是一刀,威懾了衆人,令得他們滞留了一刻。
僅僅這一刻,讓書山得以調轉馬車。
“早死晚上都是死,拼一把還有活路,殺啊!”混亂中,流民心底的惡意再次被激起,馬車方才跑了兩步,就被追上了,護衛邊跑邊揮刀砍去,盡管刀劍鋒利,連殺數人,鮮血流淌,可流民還是前赴後繼地撲了過來。
甚至前方的流民也回頭看向了馬車,整隊人陷入危機中。
“護住公子撤離。”周壯殺紅了眼,眸裏冰涼一片,刀起刀落間不再留有餘地。
寧淮安聽着外面的哀嚎聲,撞擊聲,心頭一陣陣的發寒。
人間煉獄不過如此。
“周護衛,太多人了。”書山書乙急得團團轉。
周壯看着身後越發湧來了流民,心頭發寒,他當機立斷朝着寧淮安道,“大人,馬車不能走了,我們得輕裝便行。”
“聽你的。”
周壯朝這旁護衛使了個眼色,他們清理了條路出來,周壯又讓書山書乙上馬,擡手就要拉寧淮安。
不知何處砸來一棍,周壯下意識擡劍刺去,沒能及時抓住寧淮安。
“大人。”寧淮安倒下了車子,危在旦夕。
周壯急得直冒心眼,卻被流民牽絆了去路。
“咻咻咻!”的箭羽射來,欲扒拉寧淮安的流民擦着他的身子倒了下去。
顧文淵快步騎來,彎腰抓起了寧淮安,橫放在馬背上,前方箭羽還在射擊中,顧文淵馬不停蹄地調轉了方向,朝着周壯等人喊道,“撤。”
周壯見寧淮安沒了性命之憂,當即就幹淨利落地清理了四周,硬生生闖了出去。
一行十來人,氣不敢大踹地跑了十來裏路,直至後面再也見不到流民的身影,這才慢下了速度。
“籲!”顧文淵拉停了馬,朝着身後的人道,“這裏安全了,先歇息一二。”
顧文淵将寧淮安丢下了馬,自己也跟着翻身下馬。
書山、書乙蜂上前将人扶起,關切地拍着衣衫,詢問道,“公子,您怎麽樣?有傷到哪裏嗎?”
“我沒事。”寧淮安朝着二人搖了搖頭,視線徑直落在寧淮安身上,“顧文淵,你怎麽在這裏?”
“奉命護送你到西北州府任職。”顧文淵道,“大哥,方才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州府離此地還是三十多公裏的路,想安全抵達危險重重。”
“究竟發生了何事?哪些流民是哪裏來的,為何西北官員沒有上報?”寧淮安接二連三地抛出了疑惑,可這些顧文淵無法回答他。
“大哥,西北三年旱災,今年尤為嚴重,西北官府不作為,以致百姓流離失所,遍地浮屍。”顧文淵道,“至于當地官員為何不上報,這得大哥你親自去查。”
“西北有官糧,若是旱災爆發之際,開倉赈糧,根本不會有那麽多百姓铤而走險,流離失所。”寧淮安神色凝重了起來,“若西北的官員隐情災情不報,導致民怨四起,屍骨遍地,那麽官糧去哪兒?誰給他們的膽子?”
寧淮安并非意氣用事之人,為官者,他雖未入西北,但從這路上遭遇的一切來看,有人不希望他活着到達西北州府,更不會讓他活着離開西北,想到這裏寧淮安心頭已經有了主意,“顧公子,淮安若是光明正大去查,只怕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顧文淵眉梢微動,聽到了寧淮安話中之意,“大哥是想暗修棧道?”
寧淮安低頭,朝着顧文淵說出自己的計劃,“轉明為暗,訪查真相,這是寧淮安身為西北長史的職責。西北的百姓已經山窮水盡了,再不有所作為,今日淮安遭遇的一切不過是開始。
顧公子,西北的災情不能再隐瞞下去了,久拖不治,只怕會積攢民憤,引起暴亂。稍後我休書一封,禀明災情,勞你找人将信送入燕京,呈與陛下或太子。”
“好。”顧文淵點頭,随後道,“在西北一切事宜,由你做主,你安全由我負責。”
顧文淵慎重其事道,“寧淮安,你一定不能有事,否則初初會傷心的。”
寧淮安頭一次認真的看着面前這個面容剛毅的男子,不過短短時間不見,竟蛻變得如此模樣,果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顧文淵,多謝了。”謝他的救命之恩,以及...維護之情。
顧文淵朝着他點了點頭,随後走到了易武等人身側叮囑了幾句,又取了食物才回到寧淮安旁邊,“先吃點東西,後面還有場硬仗要打。”
寧淮安也不客氣,接過來就吃。
書山等人也接過易武他們遞過去的食物,席地而坐吃了起來。
除了寧淮安貼身收着的任職書,其餘的行禮吃食都在混亂中丢失了,眼下他們一行人還真是身無分文,衣食欠缺。
若非顧文淵來得及時,他們能不能活着離開都是件未知數。
“寧愛卿,這是西北傳回來的信,你看看。”皇帝讓人将信封遞給了寧致遠。
寧致遠一目十行,眨眼間就将數十行字盡收眼底。
擡起眸時,寧致遠心頭一片微涼,“陛下,信上所言若是真的,燕京卻對西北災情一無所知,這其中隐情不得不查。”
“何止是要查。”一旁的太子臉色凝重鐵青,“是要徹查到底,相關官員、隐而不報者,統統都要下诏獄,方可能平西北萬萬民衆的怨氣。”
“當務之急,是要了解西北災情,平息災亂,使流離失所的百姓重返故土。”雍國公想得更為長遠,“否則這一批流民若是聚集一處,只怕要生事端了。”
“由信上所言,可見災情發生時,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可與西北交接的南鄉,卻分毫為察覺,臣擔心有人刻意封鎖消息,甚至...殺人滅口。”寧致遠此言一處,殿上所有人心下一沉。
西北大亂,與誰有益?為何刻意挑起戰亂,所謀為何?不言而喻。
皇帝和太子兩人相視一眼,心頭不約而同的浮現了他們。
“世家。”
雍國公與寧致遠相視一眼,靜默不語。
如果這是世家刻意為之的局面,是不是說明他們對皇室令寧容兩家的聯姻所表達出來的不滿,甚至可能想以西北戰亂來要挾陛下,割據禮儀。
太子沉着臉道,“若是世家所為,定然留有後手,西北本設有糧倉的,若是寧長史能掌控西北的糧倉,或許能緩解事态的發展,我們也能趁機收集證據,将世家安插在西北的暗樁、爪牙一網打盡,收複西北。”
“太子心頭可有計量?”皇帝看向太子。
太子俯首道,“兒臣願一試。”
“甚好。”皇帝說到,“西北一切事宜就全權交于太子,寧愛卿和雍國公協助。”
“兒臣遵命。”
“臣領旨。”
退出勤政殿,寧致遠忍不住詢問一旁的雍國公,“國公爺,寧某鬥膽問一句,送信的人是誰?”
雍國公笑而不語,“自然是心懷仁慈者,否則又怎會冒如此大的危險,送信回京。”
寧致遠若有所思地點着,“如此倒是個仗義愛國之人了,西北危機重重,寧某只盼對方能性命無憂。”
雍國公笑得意味深長,“寧大人定會...心想事成的。”
“如此、接國公爺吉言了。”寧致遠這才松了口氣,朝着對方深深鞠了一禮,這才離去。
“老狐貍。”雍國公笑罵一句。
“這是誰惹了雍國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