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玖

秦铮批奏折的手停了半秒,他垂了垂眼睫沒作聲。

他竟能結合茉莉,這是秦铮意想不到的。

“陛下覺得可好?”江景陽笑問。

秦铮勾了勾嘴角,“甚好,你知曉朕的性子,想出來的自然不錯。”

江景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謝陛下誇贊。”

“你給朕的殿重新命了名,很符合朕的心意,這是有功,有功就有賞,”秦铮看他,“你想要什麽賞賜?”

這麽突然要賞他,江景陽一時也想不到自己缺什麽,他中規中矩的行禮道謝:“謝陛下好意,我不想要賞賜,我只有一事想問您。”

他可一直念挂着雲浮橋。

秦铮挑了下眉,“何事問朕?”

“您還記得上元節那晚,我們有沒有去雲浮橋?”

“……”秦铮腦子裏浮現出那晚的情形,去春樓,江景陽喝醉,說知己,叫阿铮,想回家。

他抿下唇,“去了。”

江景陽聞言,墨都不研了,頗有興致的問:“雲浮橋的景色怎麽樣?人多嗎?”

秦铮如實告訴他:“景色倒能入眼,或許是我們去的早,人不多。”

江景陽下一秒就苦起臉,“早知道就不喝那酒了,喝了難受還什麽都不記得了,更是錯過了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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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铮冷哼一聲,“也算是給你長了記性。”

江景陽嘆氣,“真是喝了個教訓。”他愁一眼秦铮,小心翼翼道:“我…沒發酒瘋吧?”

秦铮細想了那些話,他逗逗江景陽,便點點頭:“挺瘋的。”

“我……酒量是挺差,也不記得我說了些什麽,要是冒犯了陛下,說了什麽不中聽的,您可千萬別往心裏去,那都是些酒瘋話,不值得您在意。”他越說越急。

雖說秦铮滅了南國,還把他俘虜到皇宮,可有一說一,秦铮待他也是好。都說酒後吐真言,江景陽就害怕自己發酒瘋,說些話傷了秦铮的心。

“……”秦铮沒心思看折子了,他漫不經心地看着江景陽,“你當真不記得那些話?”

“當真。”他是一點都想不起來。

江景陽心怔了怔,“那…我說了哪些話?”

秦铮玩昧地笑:“你說我們是知己。”

“……”

靜聲了。

江景陽艱難地吞了下喉嚨,他尴尬的手指瘋狂捏着衣角。

他都不敢想象還說了什麽瘋話,根本聽不下去,江景陽剛想開口找個借口回去,偏偏秦铮說了下一句,讓他無地自容了。

“你說以後出宮都叫我阿铮,”秦铮說出來都覺得變扭,“說是你的家鄉叫自己知己都是這樣的,顯得親和。”

“……”

殿內安靜的不行。

江景陽想過自己瘋,但沒想過自己這麽瘋。

他尬笑兩聲,給自己辯護:“都是些酒瘋話,不重要的。”

秦铮緊了緊牙關,“…朕覺得重要”

“……啊?”江景陽腦子聽沒明白來。

“朕的意思是,不管在宮裏還是在宮外,你想叫朕什麽,便叫什麽。”

秦铮與他對上眼:“可懂?”

江景陽聽明白了,秦铮是說可以叫他阿铮,或者別的,在這皇宮裏也可以。

明白了意思後,江景陽慌亂的移開眼,點點頭。

秦铮視線落回折子上,提上禦筆,“用了午膳再走。”

“…好”

——

到了午時,王公公傳了膳。江景陽掃視了一遍琳琅滿目的菜品,看着就有食欲。

王公公想伺候着秦铮用膳,秦铮不讓,因為江景陽在,怕他吃的不自在,便讓王公公下去了。

秦铮腦子裏回味上元節那晚發生的事,江景陽也算個半斤八兩的書生,居然也進青樓這種地方。

他動筷夾了片藕,咀嚼完了再道:“朕也有一事問你。”

江景陽心怔了一下,什麽事?他要問什麽?難道自己還說了什麽…?

“你為何要拉着朕去青樓?”

江景陽差點沒噴飯。

“我想着您還沒納妃,要是遇到入眼的…”他沒往下說下去,“哎呀,是我瞎操心了。”

到底不是皇宮貴族,想法真是單純。

“國事繁雜,朕不想分了心,”他越想越好笑,“要是真納了個風塵女子,朕都覺得荒唐。”

江景陽聞言,也确實荒唐,他竟沒想到身份地位這方面。秦铮是皇帝,得納配得上他身份的女子,風塵之人邊都別想沾。

另一方面想,秦铮這人,肯定挑的很。

當皇帝真難。

秦铮看他一眼,低頭夾菜:“你可有鐘意的女子?”

“這個倒還沒有,”江景陽樂呵着,“誰真心待我,我便将心比心。”

“……”

“那陛下您想納什麽樣的女子?”

秦铮随意道:“沒想過。”

“……”江景陽撇嘴,自讨沒趣了。

——

飯畢,王公公給倆人上了茶。

秦铮吹了吹茶水面,喝了一口:“這幾日讓內務府安排撤了大殿的殿名。”

王公公有些不知,“…陛下,這好端端怎麽要撤殿名?”

秦铮懶懶掃他一眼,不想解釋那麽多,公公錯愕地識相低頭,“奴才多嘴了。”

“陛下要命名什麽?”

“永安,”秦铮強調,“不準出差子。”

“是,奴才記住了,奴才這就差內務府去辦。”公公不敢耽誤,行了禮便退下了。

江景陽聽完全程,也喝完了一杯茶,這茶葉味道極好。

“陛下,您這是什麽茶葉?”

“普洱,”秦铮瞧他,“喜歡喝?”

他點着頭,嘴裏還是回味,“口感深厚,還挺不錯。”

秦铮也是個爽快人:“朕會讓王公公差人給你送去。”

江景陽欣喜若狂:“謝陛下!”

膳用完了,茶也喝完了,江景陽也不好再耽擱秦铮忙政務,他起身告退,“那我就先回去了。”

秦铮囑咐:“地上路滑,當心着點。”

“好。”

——

小石子見江景陽回來了,上前提籃,“公子可曾用膳了?”

他解開外衣道:“在大殿用過了。”

小石子放下心,打開飯籃還剩了幾個包子,“公子這剩下的要不晚膳時給您熱熱?”

“行,可以。”

江景陽剛落坐沒一會兒,王公公便來了。

小石子提籃出殿,恰好碰上王公公,“公公怎麽來了?”

王公公揮了下手,示意身邊的奴才将盒子遞給小石子,“這是陛下讓我給江公子送的普洱茶葉,江公子喜歡喝,就差人來內務府拿就是了。”

江景陽聞聲出來,見小石子接過一個盒子,彎了下腰,笑道:“麻煩公公來一趟了。”

王公公瞧見了出來的江景陽,上前走去,“江公子,奴才可得好好感謝您。”

江景陽錯愕了一下,随後也微笑着對王公公客客氣氣,“外頭冷,先進殿吧。”

“謝公子善意,”王公公說,“今日真是謝謝您把陛下勸服了,要不然那藥又得倒掉。”

他謙虛了一下:“也是陛下自己想通的,不幹我事。”

“可別這麽說,還是您厲害,”王公公像是找到了好法子,“明日要是陛下又不肯喝,奴才就只能請您幫忙了。”

“……”江景陽微笑回應。

王公公走後,江景陽的注意力全在茶葉上了。

小石子瞧了瞧,“這茶葉真好。”

“可不,好喝的很呢。”

小石子拿上盒子,“那我去給您泡一壺來。”

“剛在陛下那兒喝了一杯,把這盒放好,每日再喝。”

小石子聽話的把茶盒放進了櫃子裏,他走進火爐旁,暖暖手,回想江景陽和王公公的對話。

“公子,王公公說陛下不肯喝藥,那您是怎麽勸服陛下喝藥的呢?”

“就随意勸了幾句呗,”他拿起一塊糕點,“他也挺聽勸的。”

“王公公勸陛下喝藥,陛下卻不喝,您勸陛下喝藥,陛下卻喝了,這是為何?”

“……”一時間把江景陽給問住了。

或許是沒人告訴他那苦得嘗,又或許是礙于帝王面子,沒真實說出不想喝藥的原因。

不管怎樣,他肯喝了就好。

江景陽搖搖頭,“應該是陛下自己想通了吧。”

小石子抿抿唇,沒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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