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陰陽轉換
“我們往裏走走,說不定三世書就在打開這鎮子的人身上。”
“好。”
一行人往小鎮深處走去,越往深去,就越陰冷詭異。
一個白發蒼蒼,衣衫褴褛的老奶奶坐在地上,垂着頭一動不動,嘴裏念叨着什麽。
莫長伶湊上去想要聽清,竟被她突然抓住。
史金寶正要拔劍,卻被顧卿栩制止。
老奶奶的手瘦得皮包骨,她滿眼期待,話語急切:“你看到我兒子了嗎!看到了嗎?我在找他,他就在這裏,我會找到他的,我會的,我會的……”
她的語速越來越慢,說着說着,她又垂下頭去,繼續嘀咕着。
莫長伶站起身來,看着這一路上渾渾噩噩之人,他們哪個不是如此,實乃人間悲劇。
陰陽兩隔,便是再不相見,他們因為太過思念逝去之人,破壞法則來到這裏,變成這副模樣,想來他們進來時,就已想到會有如此下場,可還是拗不過一個情字。
天道輪回,豈是他們能改變的,這就是法則,得以世間正常運轉的法則,是殘酷,也是不得已。
史金寶看這老人虛弱不堪,便問道:“連這樣的老人都有能力進入這裏嗎?”
傅書緣搖搖頭,道:“只憑他們當然不可能,我聽說在北骐有個叫‘天地當鋪’的地方,頗有名氣,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只要拿出當鋪要的典當物,他們就有辦法實現你的願望。”
“那這老人家之前肯定很有錢了。”
“非也非也,這天地當鋪從不要錢,要的典當物都怪異得很,有時候只要一塊石子,有時候竟要那天上的星子。”
“這當鋪還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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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前方一道白影閃過,速度飛快。
“是誰!”
循着那人腳步,衆人追蹤到一處小院,便沒了蹤跡。這小院與外面景象相同,是個荒蕪、雜草叢生的院子。
但那口井的周圍,卻沒有一點雜草,似乎所有肆意生長的植物都在小心繞過它。
衆人都注意到這裏,被他吸引,聚在井口。
傅書緣道:“我想這就是陰陽井了,連接陰陽鎮地上和地下的唯一通道。”
“沒想到你懂得還挺多。”尚雪顏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
“過獎,過獎。”
“切。”
她嘴上雖不屑,心裏卻對這書呆子起了敬佩之情,又添幾分好感。
莫長伶自是懂她的,也就笑笑不說話。
“看那人跑動的速度極快,毫不遲緩,說不定就是打開這裏,剛剛進來的人。”
“沒錯,言之有理。”
“看來我們必須得下去了。”顧青栩對衆人說罷,首先跳入井中,接着是史金寶。
到尚雪顏這裏就停住了,“這高嗎?”
“總算找到知音了,我也怕高,不如我們一起跳吧。”傅書緣湊上來道。
“誰和你是知音了。”
“你們二位還真是天生一對。見心崖都跳了,還怕這個。”莫長伶幹脆做個惡人,一把将二人推下,自己也跟着進去。
地下。
黑洞洞地沒有一點兒光亮,比想象的還要黑,而且靜得慎人。
最後下來的莫長伶察覺不到身邊人,心裏頓時慌亂,她迫切想要找到一個人,一個就好,“雪顏,顧師哥,你們在哪兒?”
“我在這裏。”顧卿栩答道。
此刻,這熟悉的聲音比任何都讓人心安。
她找到他,并緊緊抓住他的衣袖,生怕一松手就只剩自己一人。
顧卿栩感覺到她的害怕,不,應該是恐懼。她的手像冰一樣涼,死命地抓着他。
慢慢地,幾人都摸索着找到對方,相互拉着,避免走散。
“地上是白天,這地下還真是晚上,書呆子,被你蒙對了。”
“我那哪是蒙的,那是平日裏知識的積累。雪顏姑娘,你也應該多看看書。我可以把我最喜歡的書推薦給你,比如說……”
“行了行了,誇你兩句你還喘上了。別磨叽,快走。”
莫長伶在她們打情罵俏般的吵鬧中漸漸平靜。
前方若隐若現地有火光出現,衆人走近。
這裏點着幾個火把,雖比不上外面,可較剛才來說,這裏簡直是燈火通明。
顧卿栩點燃一只火把,遞給莫長伶,“拿着,會好些。”
他的黑眸在火光映襯下,晶瑩烏亮,仿佛能看透她所想。
莫長伶握緊火把,一行人又朝前走去。
接下來的路真可謂羊腸小道,不僅路窄,頂也非常低,僅容一人通過,還要彎着腰低着頭,走了很久也不見出口,更不知通向何方,大家都很壓抑。
衆人抱怨聲正起,卻見前方有一出口,步履不自覺加快。
來到洞口,衆人依次探出身來,直了直腰板。
史金寶又向前走了幾步,不料竟一腳踩空。還好有顧卿栩拉住他。
史金寶站穩,拍着胸脯道:“乖乖,吓我一跳。”
他拿來火把向下看去,底下全是黑乎乎的水,大家順着水流向遠處看去。
這裏的空間很大,但絕大部分都是水,只有四周倚着牆壁,有木頭架起的路和房子。
棘手的是,想從這裏到四周任意一個地方都需要船,可岸邊根本沒有船只。
“你們看,那裏有船。”莫長伶指着對岸的一條簡陋竹排道。
“那大概就是我們追蹤之人留下的。”
“距離太遠,我們如何把它弄過來?”傅書緣估摸了下距離,少說也有數十丈遠。
史金寶嘿嘿一笑,故作神秘地從懷中掏出一面銅鏡。
衆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手中。
尚雪顏道:“照妖鏡?”
“什麽照妖鏡!沒眼光。”史金寶略有些氣憤,居然把自己的寶物當成什麽照妖鏡。
顧卿栩也轉頭凝視,道:“三清鏡。”
“對!還是師兄有眼光。”史金寶仿佛找到知音,拍了拍顧卿栩的肩膀。
“想不到師叔連這祖師留下的三清鏡都傳于你了,他對你真是器重有加。”
史金寶撓撓頭,“你這說得都讓我不好意思了,我這人愛寶如命,師父就是知道我喜歡收藏各鐘法器,放在我這絕對丢不了,這才把三清鏡傳我。”
“你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莫長伶不敢相信地問道。
顧卿栩看看他腰間酒壺道:“我看你是愛酒如命吧。”
“你們……怎麽都攻擊我?。”
史金寶見沒人理他,便拿起三清鏡施法,嘴裏嘟囔道:“你們都欺負我,我還是幹正事吧。”
一道金光亮起,史金寶手做劍指導向遠處竹排,金光籠罩,将那竹排擡離水面,緩緩向這邊引來。
“請吧,各位。”
衆人上了竹排,只有史金寶在撐船。
他看似抱怨又好像調笑道:“就我是苦力命,各位都是大爺,要不要來點兒茶水喝啊。”他用竹竿翻了翻那黑水。
“你這哪是茶水,分明是哪個千年沒洗澡的怪物在這泡了一澡。”
“瀉藥還差不多。”
“你這黑心店家。”
“哈哈……”
終是孩子心性,一有時間便嘻嘻哈哈地鬧個不停。
顧卿栩在一邊始終沒有說話,可莫長伶分明看到他笑了,昏暗的光線下,那個笑很溫暖、很迷人。
“咣。”
不知有什麽東西撞了下竹排。
“別說話。”顧卿栩警惕地察看四周情況,史金寶也停下竹竿。
沒了衆人的笑聲,這裏立刻變得死寂,靜到能聽到竹排劃過水面的摩擦聲。
“咣。”
又是一聲撞擊,比上次更加猛烈。
“是什麽?”
“這水裏有東西。”
“砰!”的一聲,四周有水柱沖天而起,猶如數條巨龍騰越飛天。
來不及反應,衆人便連同竹排一起被腳下水柱沖到半空中,剛剛落下一半,又被另一股水柱沖得更高。
就像那鍋中的小菜,被人随意翻炒着,抛起又接住,反反複複。
堂堂紫霄門弟子被這般玩弄,足叫人羞愧。史金寶怒道:“是誰在戲耍我們,有本事出來打一架啊!”
片刻,那水柱真的停下,衆人也失重摔到水中。
莫長伶剛探出頭來,就被水中不知名的東西抓住雙腿,向下拖去,力道很大。
她被那力量越拽越深,她掙紮着想擺脫束縛,驀然轉頭,卻把她吓得半死,連咽幾口髒水。
她轉頭的瞬間,正看到一個人的頭骨貼在自己臉前,空洞洞的眼眶透着絕望。
再往下看,整個水底都是滿滿的白骨,不知有多少人喪命于此,她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乍起。
必須盡快離開這裏,可她越使勁,低下的東西抓着就越緊。
她心生一念,換了種逃脫方法,索性把自己的身體完全放松,那底下的東西感覺不到動作,便放開了。
大家都遭遇了同樣的狀況,一個個狼狽不堪地爬上竹排。
“托你的福,我們還真喝到這茶水了。”尚傅顏喘着粗氣道。
史金寶笑了,“這是小店剛推出的服務‘茶水浴’,還不錯吧?”
“說正事,這水裏究竟有什麽?”
“不知道,應該還有別的東西,總之絕非善類。”顧卿栩擦了擦劍上的水。
正說着,腳下竹排突然劇烈地顫動起來,直把人搖晃到東倒西歪,難以立足,互相攙扶才勉強不落入水中。
波濤洶湧的水面又歸于平靜,可水下暗流湧動,就像火山噴發前的片刻寧靜。
忽地,水中乍起一股水浪,衆人低頭躲避,再擡頭卻令人大吃一驚。
一片孤零零的竹排前赫然立着一只巨大的水螳螂。
那水螳螂外身黃褐色,腿腳特別細長,鐮刀狀的前腳肌肉異常發達,頂尖又十分鋒利。
由于頭部細小,它那兩個煤球般的眼睛顯得格外突兀。
它揮舞着鐮刀狀的前腳,似是挑釁,突然向衆人襲來。
那水螳螂來勢洶洶,不過有了上次對付巨蛇的經歷,莫長伶也不再慌張。
它每一刀都貼着他們的身體劃過,插入竹排的縫隙,又迅速抽出,攻擊下一個目标。
那水螳螂雖然只有兩只前腳,可它揮動的速度足以衆人目不暇接,吃力防守。此時的他們就像砧板上待宰的雞鴨。
尚雪顏看向傅書緣,發現他只會用法術抵擋,身體反應遲鈍。
看來他不會外身功夫,倒是會些傍身的法術。不比為他擔心。
這水螳螂聰明的很,顧卿栩知道不能再這樣被動,繼續防守只會被它拖垮。
他抓住水螳螂的攻擊空檔,執劍向它刺去,正如他所料,這一劍被它輕松躲開,可他本就是虛晃一槍,目的是攻擊它下盤。
他早已想清,這水螳螂無論變得多大,它的弱點都是它過于細長的腿。
果然,青光劃過,顧卿栩一擊便将它腿砍斷,那就是它身體最脆弱的地方。
他在空中快速移動着,攻其不備,又是一劍。
失了兩腿,那水螳螂吃痛,搖搖晃晃地一頓亂砍,報複性地針對顧卿栩,一陣猛攻,步步緊逼。
顧卿栩的處境危在旦夕,眼看着那鐮刀就要落到他身上,衆人卻來不及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