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舊人不複

困在結界裏莫長伶眼睜睜看着這一幕,兩行淚水無聲滑落。

她趴在結界上,仿佛能觸到那人,她輕輕道:“師父,謝謝您……再見了,師父……”

仙門衆首領在交代好後事後,盤膝圍坐在廣場中央的血陣圖上。

玄淵真人手捏劍指,劃破另一只手掌,将血滴到身下的血槽中。

衆首領也都照做,血槽裏的血液越來越滿,最後向中間流去,彙到一起。

“師父……”鐘素衍滿含淚水,她真想沖過去代替師父。可是,以她的功力祭奠,這血陣恐怕連啓動都啓動不了。

“別過來。”玄淵真人喊道。

片刻,衆首領盤坐的中間形成一股巨大的能量,卷起一陣狂風,帶着濃烈的血腥味。

“他們想幹嘛?”馭天的語氣充滿疑惑。

目視這一切,即墨雲的臉上卻異常平靜。

狂風驟雨,逼的衆弟子們不敢靠近。

鐘素衍用衣袖遮擋着,但視線始終沒離開師父一步,她看着師父他們一點點化為灰燼,卷盡那通天的漩渦中。

在師父仙逝的那刻,鐘素衍看到,那就是身為掌門的責任。

通天的漩渦向四面八方射去,乾坤陣的光環瞬間消失,而那力量仍無休止的向遠方散去,像要洗淨這世間的一切邪惡。

在強大的沖擊力下,馭天和即墨雲等外圍衆魔族弟子都被甩出老遠,重重摔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口淤血。而施法布陣的人遭到的反噬最重。

仙門弟子盡數沖出,滿臉怒氣,帶着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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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法,你傷的太重了,我們撤吧!”鬼魅扶起馭天勸道。

馭天仍是不甘的回頭看着靈隐宗,半天吐出一個字來:“撤。”

***

魔族宮殿。

馭天盤坐在石床上,運功療傷,樣子十分痛苦。半晌,才歸息睜眼。

他盯着即墨雲,眼中帶着怒火,“從你告訴我乾坤陣的時候,你就知道他們會用殉葬法破陣吧。”

“你知道的,我和玄淵有弑父殺母之仇。”即墨雲平靜道。

“我記得我們合作的時候,我答應過你,會幫你報仇吧!”

“我知道你一直在等一個五彩石最脆弱的時機,可我等不了,況且,我們志不同道不合。”

“哼,我絕不允許有人背叛我!”馭天的手掌中冒出火焰。

即墨雲看着他手中的火焰,不緊不慢道:“馭天,就算我此次利用了你,可你也并沒有吃虧,仙門的這些首領一死,剩下的人豈不任你擺布?”

話音未落,馭天驅動手中烈火,打向即墨雲。

“我說過我永遠不會坐以待斃的。”說話的同時,即墨雲忽然化作一陣煙霧,消失在魔宮中。

鬼魅剛想追出去,卻被馭天攔下,“別追了。”

“護法,要我派人追蹤他嗎?”

“不用管他了,他說的對,此次大戰,我們并不是一無所獲,仙門的那些老頭一死,剩下的蝦兵蟹将已經不足為懼。”

鬼魅點頭,又道:“護法料事如神,那聚靈花果然化為人形。不過我們啓動混沌陣的時候,威力巨大,如果聚靈花是肉體的話,恐怕會灰飛煙滅在陣中。”

“這一點我早已想到了。”

“那屬下要怎麽做?”

“這件事,必須我親自來做。”馭天的眼神透露着詭異。

***

靈隐宗主殿。

仙門元氣大傷,只剩下這些剛剛接任掌門和長老的小輩,整個大殿充斥着消極的氣氛。

鐘素衍偷偷擦去眼淚,向大家洪聲道:“各派新接任掌門的請往這裏聚一下。”

其他三派,一女兩男,三個年輕的面孔來到鐘素衍面前,想必都是師長們最得意的門徒。

“我們仙門四大派的師長們都已經為正道、為我們仙逝,因此,我們更不能辜負他們。此次大戰,我們仙門元氣大傷,回到門中,若哪派有需求,盡管向其他三門求助,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現在的我們只有團結一致,才有機會阻止魔族、戰勝魔族,拯救天下蒼生,捍衛正道。”

鐘素衍的聲音慷慨激昂,回蕩在整個大殿,仿佛令仙門衆人又有了希望,重新拾起信心。

“對,跟他們拼了!”

“捍衛正道!”

“不能辜負師父!”

“我們一定能戰勝魔族的!”

“自古邪不壓正,我們沒什麽可怕的!”

堅定的聲音此起彼伏。

“鐘掌門,您說,我們接下來怎麽辦?”一個聲音問道。

“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保護莫長伶,她是聚靈花所化,魔族為實現他們的野心,一定會千方百計得到她的。這幾天,我們先輪流在她房間外巡邏,一定要保護好她。”

衆人點頭贊同。

***

陰暗的房間內,顧卿栩靜靜躺在床上。一盆刺眼的血水擺在一邊。

莫長伶将毛巾放進去,兩眼無神的洗着,雪白的毛巾已經被染成紅色,長伶的身上臉上也沾滿了顧卿栩留下的斑斑血跡。

她一點一點幫他擦幹淨,又給他換上一身他常穿的幹淨衣服。

最後,默默坐到床邊。

她握住顧卿栩冰冷的手,放在她臉上。

“顧師哥,你不是說還要和我琴笛合鳴的嗎?你怎麽能就這樣走了,留下我一人,孤零零地活着。”

她的眼圈早已哭到紅腫,頭發也未曾梳洗。她一直守在這裏,她感覺,在她的世界裏,一旦沒有了顧卿栩,時間就停止了,生活也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了。

她的世界裏,再沒有希望,再沒有任何讓她心動的瞬間,一切都是死氣沉沉的。

連翎兒都伏在顧卿栩枕頭上,默默哭泣。

“師哥,其實我不想叫你師哥,我想叫你卿栩。我還有很多話沒和你說,有很多地方沒帶你去看過,我還從沒有正式的向你表達過我的心意……我們有太多太多的事沒有完成……”

莫長伶輕輕趴在顧卿栩身上,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靜。這個肩膀、這個胸膛,給過她太多安全感。她以為,之前的所有不幸都是為了遇到他……

“你不是……喜歡聽我彈琴嗎?我彈給你聽……”

她起身坐到桌前,幽幽彈起了千合琴。她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他們之間從相識到最後的無數畫面,那琴聲時而輕快,時而隐晦,時而婉轉,時而凄涼,最後的一段琴聲,寒氣入骨,竟令屋內屋外的花草盡數枯萎、結霜……

“噔!”

一只利箭射到柱上。

莫長伶的雙手在同時按住琴弦。

她起身拔下箭,取下一張插在箭頭上的字條。紙上赫然寫着幾個大字:“要救你師哥,今夜子時,百裏柳林相見。”

沒有落款,字字戳心。

他是誰?他真有辦法救顧師哥嗎?

這個顧慮在她的腦中一閃而過了,她管不了那麽多,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她都要去試試。

子時馬上就到,莫長伶将窗戶打開一個縫隙,看到門外守夜的弟子已經昏昏欲睡,這倒省了事,她徑直從大門走了出去。

一路上全速禦劍,很快便來到這有名的百裏柳林。

一個身着黑鬥篷的人影早已等在那裏,一如他們的第一次相見。

“你來了。”馭天沉聲道。

此次見到馭天,心中沒有絲毫緊張,也并不感到意外。或許,她的心,已經死了。

“你說有辦法救我師哥?”莫長伶直奔主題道。

“你就那麽在乎他?”

“我們之間感情,你永遠不會懂。”

“你怎麽知道我不懂。是你,不給我懂的機會!”

莫長伶無心與他理論,“我師哥氣息已斷,你還是說說如何救我師哥吧?”

“他是天生地孕的仙人轉世,你以為他那麽容易死嗎?”

“什麽?”

“你不是一直在找落華嗎?”他陰笑道。

這麽說,顧師哥就是落華的轉世。

“怎麽可能?”

“看來你還是沒有完全記起來啊,仔細想想,他們之間……不像嗎?”

顧師哥的背影仿佛又出現在眼前,是他,沒錯,原來他愛的,一直都只是他。記憶中落華那張模糊的臉漸漸清晰,她的心口卻越發沉悶。

“你怎麽知道的這麽多?”

“不僅這些,我還知道你們前世的每一件事。”

“你……究竟是誰?”

“你以為聞香酒樓的芙蓉真的那麽好心,收留你這個孤兒?”

莫長伶一愣。

“她是我們魔族的魔靈,一枚棋子而已。至于給你千合琴什麽的,不過是為了完成我前世欠你的一個承諾。”

前世……承諾,莫非他們早就認識?

“那芙蓉姐要你完成的承諾是什麽?”

“我說了,她不過是我的一枚棋子,要想棋子乖乖聽話,總要有些籌碼,我對她的承諾不過是放了她的爹娘。”

“那你放了嗎?”

“放?”他冷笑道:“從芙蓉答應為我做事的那刻起,他的爹娘就已經被我送上西天了。”

“卑鄙!”

“別扯開話題,看來你真是一點兒都不記得我了。”

莫長伶眉頭緊鎖,她想遍了所有人,還是一無所獲。

馭天忽然猛地扯下臉罩,一張被火焚燒過的、更加猙獰的面孔出現在眼前。

莫長伶的瞳孔也在看清他臉的同時瞬間放大,手中的千合劍也不自覺握緊。

她萬萬沒想到,竟然是他,他竟然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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