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拾叁］
從剛記事起，虞苑就習慣了生活在白眼指點中，并很安穩平和甚至說是滿足地接受了自己低人一等的身份設定。
小女孩搶自己的文具，拿石子扔她，長大一點小男孩對她講亂七八糟的話，碰自己的身體，都是因為她和媽媽的無正當理由無男人生活狀态。小小的虞苑一直在想，“男人”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存在，為什麽所有的女人能否光明正大亮于世街全部取決于它的強弱有無。
不去想為什麽，被發生什麽就當應該如此，日子會好過得多。虞苑從小就明白情緒是最無用的存在，只有把自己一點點全部打爛，嚼成每一個注視自己的人喜歡或樂于接受的樣子才能生存得安靜。
媽媽去世的那天，流了很多血。媽媽抱着虞苑哭得特別傷心，說對不起苑苑，媽媽明知道迎接你的會是這樣一個世界，但媽媽還是讓你降生了。虞苑想摸摸媽媽溫柔漂亮的眼睛，但媽媽摸出一張照片，告訴她去找明阿姨和許哥哥之後，就再也沒有眨過睫毛。
虞苑不想讓媽媽哭的。都是苑苑沒有保護好她。虞苑對每一個人懇求，我媽媽需要一個地方睡覺，我媽媽睡眠很淺的，在這裏太吵了，她會睡不好——人們一眼不去看她，幾個心軟的老太太念了幾句阿彌陀佛，就也不再睬她。
只有隔壁的那個男人睬了她那麽幾下。一個月後，虞苑像個破布娃娃被他從家門丢了出去，渾身都是傷，被玩得幾近殘敗。媽媽發臭的身體已經被扔到河裏喂魚了。那是虞苑第一次學會落淚，她拿了一把菜刀要去砍死那個男人，虞苑和他講好的要安葬媽媽的，男人就笑她，你媽生前叫太多男的操過，淫罪重，得讓河魚吃去她的身子才能贖，又最後狎過一次，把她扔進了雪夜。
虞苑一動不動，她也沒力氣動。她那時覺得雪是暖的，說不定睡一覺起來天就睛了。第二天她剛能站起來，就有半大不大的男生過來問她多少錢。虞苑就慢慢解開衣扣，露出白嫩身子上的紅青黑紫，眼裏有很輕的笑意，妩而勾人，你覺得多少錢？
那年虞苑9歲，已然出落得宛若妖精。
她收拾了小包袱到處流浪，同時盡力打聽港城明氏是在哪個方位，是怎麽回事，一路上艱難困苦，卻也沒怎麽挨過餓。虔苑那時已經明白，世界不存在恥，與其一輩子用世人的各種條條規規束着自己等別人給你扣上一頂妓女的帽子，還不如自己先成為婊子。
純情能吃嗎？她出賣魅力換取利益有錯嗎？她也想做個不谙世事衣食無憂的善良傻白甜，可她沒有那資本。最後她都記不清自己流浪到哪了，只覺得應該在很南的南方，冬天一點都不冷，她一擡頭，就看到了一個很好看很好看的小哥哥。
他穿着長長的白衣服，厚厚的，看起來就很暖和，虞苑幾乎是沒思考就上前攥住了他的衣角，然後就叫出了那聲，
“哥哥。”
我找了你很久的，哥哥。帶我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