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公式

公式

十八-夏（2）

夏予銀收到唐遙的信息時，距離他們開始這次任務剛好過去十天。

微型D54子彈加字母R？

她竭力在腦海裏搜索相關信息，又翻閱了個人終端，沒有查到任何關于這種子彈的記載。

導致傷口長期不愈，影響戰鬥力？

她想起那日唐遙手臂上的傷。

還沒好，嗎？

唐遙并不是一個大驚小怪的人。讓他發出這樣的消息警示，顯然是傷口的惡化超過了他的預想。

所以傷口到底怎麽了？

她的腦中開始浮現各式各樣嚴重傷口的畫面，有流膿的，有生蛆的，有淌着黑水的，無一不是血淋淋、觸目驚心的。

這樣的傷口，現在就長在那個有着漂亮線條的胳膊上嗎？

可她現在在執行任務，什麽也做不了。

唐遙沒有提到任何關于他自己的傷的其他描述，應該也是不希望她關心這個。

交接班的時候，她跟全體隊員強調了微型H314手槍及其特質的子彈，強調了一遍這種子彈的效果和目前的附加效果，讓他們在日常任務中注意防範。

事實上，到現在為止，由于他們從未主動發起攻擊，也沒有做出類似跟蹤的舉動，他們始終沒有和鶴臨人發生過正面沖突，自然也沒有見識到這種手槍和子彈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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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予銀也不希望有見識到的機會。

在帶着隊員出發前，她想了又想，還是把穆霄雲拉到了離間。

“你是醫藥大學畢業的？”她問。

“是，但我不是醫學專業，”穆霄雲看起來有些頭疼，似乎曾經跟各種人都解釋過許多次，“我的專業是藥學，日常愛好是研究各種有毒物質，治病療傷什麽的真不太行啊！”

“研究彈頭的毒素呢？”

“什麽？”穆霄雲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有所指，“那個特質的微型D54子彈嗎？”

“如果可以的話。”

“好啊，我也很好奇是加了什麽成分。可我們手裏沒有這東西啊！”

“我去找來就好。”夏予銀很有自信。

“那，好吧。”穆霄雲答應了，又着急忙慌的補充，“現在材料有限啊，只能簡單看看，具體的要等到回小樓再說。”

“無妨。你先研究着吧。”

距離郭苓的死亡頭條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夏予銀帶領所有隊員保持緘默的狀态，待在暗處觀察了另一個緘默的暗處。

終于，暗處的敵人耐不住寂寞，從高牆後探出了一條狐貍尾巴。

那天，結束觀察回來的一名隊員帶來了一個可疑的營養膏包裝袋。包裝袋的內側，因用力拉扯而變薄的塑料紙上面依稀有着白色的指甲劃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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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周家坊後面的垃圾筒旁邊找到的，”那名隊員緊張地搓了搓手，“看着有點奇怪。”

“這是？”

“加速度公式。”夏予銀看着劃痕，眸中的光芒一閃而過。

她終于知道，郭北忻關押的地點在哪裏了。

“加速度公式？什麽意思？”有人發出疑問。

“笨啊！”他的一個夥伴直接給了他腦門一擊，“郭教授是機械方面的專家，這個公式肯定是他寫來提醒我們的啊！”

“那說明，他就關在周家坊？”

大家頓時騷動起來，一個個開始摩拳擦掌，好像立馬就能把郭北忻從周家坊裏面接出來。這份狂熱也感染了穆霄雲，她也開始整理起自己的武器裝備，直到——

“不是。”

衆人一愣，紛紛擡起頭看向說話的夏予銀。

“在白衣巷。”

大家神色更茫然了。

“鶴臨人對于日常生活的垃圾會不經檢查放出來嗎？”她問。

“也許是，不小心？”有人試探着回答。

“你們都能看到，他們就看不到嗎？”

“我們仔細呀！”有人的語氣開始不服，“這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

“你有每天去翻垃圾桶，把每個垃圾仔細查看一遍的習慣嗎？”她直接問發現的那個人。

“這……沒有。”

“怎麽發現的？”

“垃圾掉到外面了，想把它扔回去。”隊員呆呆得回答。

他是一個出身優渥的Alpha，教養良好，沒有被隊裏的一些痞子帶偏，一直以來堅持自己板正優雅的作風，為此還遭到了許多人的嘲笑。

“你覺得，鶴臨人漏檢查的這個寫了公式的垃圾，恰好被扔到了垃圾桶外面，被你發現的概率大，還是鶴臨人故意留這樣一個包裝袋，故意扔在垃圾桶外的顯眼位置，被你發現的概率大？”

衆人一時陷入了沉默。

“那也不能推出——”有人試圖再次反駁。

“他們等不及了，”夏予銀打斷他的話，“關着個魚餌，卻遲遲等不到魚靠近，急了。但是再怎麽急，也不會蠢到暴露真正的地點。否則他設這樣似是而非的兩個地點做什麽？

“所以，沒有放置塑料紙的白衣巷，才是真正的地點。”

确定地點，制定計劃，這一天過得很快。當晚，只有三名隊員出去探查，其餘人都在休整。

隊員們也在聊天，緩解緊張情緒。

“加速度，是什麽？”馬強問。

“你沒學過嗎？基礎物理知識啊！”

“可能像我一樣，全忘了。”有人在一旁插嘴。

“不，我沒學過物理。”馬強憨笑着。

“不會吧？義務教育課程裏都有啊！”問話的是一個Alpha。

“我上的是Beta标準學校。”馬強說。

“哦，這樣啊。”Beta們紛紛表示理解。

Alpha則紛紛表示疑問。

“這個學校不上物理嗎？”

“Beta标準學校，就，只上國語、數學和星際語，不上其他的。”馬強解釋道，“不過每天只用上半天學，另外半天可以回家幫忙。”

“啊？那怎麽考大學？”有Alpha很疑惑。

“要考大學的就不會上Beta标準學校了，像我，就是先上Beta完全學校，再上Beta高級學校。”一個Beta插嘴道。

“那你也沒上大學啊！”

“哎呀，Beta高級學校升學率普遍不高嘛，八成都要落榜！”

閑談的聲音鑽進了房間裏整理計劃的夏予銀的耳朵裏。

計劃核對了好幾遍，有兩套備用方案，她幾乎已經将能考慮到的可能性通通考慮了進去，此時大腦正好處在略微放空的狀态下。

Beta，上的是這樣的學？

夏予銀并不太了解。

作為一個典型的家庭背景良好的Alpha，她從小上的就是Alpha學校，後來去的又是将性別單一進行到底的軍校。直到進了北鬥，也依舊全員是Alpha。

Alpha多的地方，就常常能聽到關于Omega的各種讨論。Alpha天生暴戾，領地意識很強，互相之間的信息素大多排斥。每當大家不得不待在一起，心裏焦躁的時候，關于美麗柔弱的Omega的話題往往是最受歡迎的。

夏予銀本人也交過Omega男友，因此在這個話題上頗有話語權。

反倒是Beta，這個最普遍的性別被排除在了夏予銀的世界裏。

唐遙是她目前接觸最多的一個Beta。

他上的，是什麽學校？

她記得他是大學畢業的。

夏予銀在個人終端裏查詢片刻，總算補全了這一項被Alpha忽略的常識性缺口。

Alpha和Omega大多上的是專門的Alpha和Omega學校，這類學校也會根據性別安排一些适合的課程供Alpha和Omega兒童學習。Alpha學校是課程最全、最先進的學校，幾乎支持所有行業方向的發展；而Omega學校相對限制就比較大，大多安排的是一些藝術、文學類課程，還有一些為Omega保持良好體态、教授Omega良好品德的課。

當然，除去專門學校，Alpha和Omega也可以選擇上混合學校。

混合學校，顧名思義，就是三種性別都招的學校，與大學很相似。這種學校是響應各地Beta平權和Omega平權運動而出現的，目前不算主流，數量也不多。

這些她是知道的。

她不知道的是Beta的專門學校。

Beta學校主要分為Beta标準學校和Beta完全學校，學習時間九年。标準學校的學生畢業以後直接參加工作，而完全學校的學生可以選擇參加工作，也可以選擇進入Beta高級學校。只有高級學校的學生才參加大學入學考試的資格，可每年的平均升學率也只在20%左右。

從比例上計算，除去10%的Beta選擇混合學校以外，分別有約45%選擇上标準學校和完全學校，完全學校的學生當中大約只有一半選擇上高級學校……于是，綜合下來，只有4.5%的Beta通過高級中學上大學！

她記得Alpha的大學升學率是80%！

原來Beta考大學，那麽難的嗎？

救援行動定在三天後。

為了回報鶴臨人一個多月以來的迷魂陣，夏予銀決定要送他們一份禮。

計劃說白了，很簡單。

就是聲東擊西。

十人的隊伍分為兩小隊，一隊朝周家坊發起佯攻，另一隊去白衣巷的則懷揣救援的真正任務。

夏予銀此刻就混雜在周家坊附近的人群裏。

她負責佯攻。

這項佯攻的任務需要把握的，就是跑得快、走位迷、會偷襲，還要逃得走。而周家坊的地下建築形式很令人發怵，沒幾個人擁有逃走的完美自信。算下來，具備這些要求的人，也就只有夏予銀和穆霄雲。

然而，負責救援的隊伍必須要有一個人帶。

于是，蹲在這裏觀察着周家坊入口附近的，就只有她一個人了。

此時正值正午，她親眼看見數名鶴臨人走進鐵皮房入口，打算去吃午飯。

正好。

人越多越好。

而從白衣巷到周家坊需要十五分鐘。

她至少需要拖十五分鐘。

她戴上純白的面具，手裏扣了兩枚煙霧彈，一提氣，徑直沖向鐵皮屋的正門——

“砰！”

煙霧彈炸開，現場頓時被蔓延的白色霧氣覆蓋。這白色霧氣還不是一般的霧氣，它攜帶着一股難聞的臭雞蛋味道，引得敵人不得不一邊皺眉閉氣，一邊大喊着敵襲。

屋裏人紛紛試圖撥開霧氣，開槍怕傷及隊友，終究還是只敢将匕首拔出，茫然四顧。

而此時，夏予銀早就踩着無聲的腳步，以一陣風的速度，如貓般輕巧地從匕首與匕首的刀鋒之間鑽過，順便還抹了幾個人的脖子，進入了地下入口。

就在她進入洞口的一霎那，好像觸動了什麽開關，整棟地下建築頓時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

看來所謂的鶴臨人擅電子機械，名不虛傳。

夏予銀目光一掃，準确地找到嵌在牆上的監控報警器，一腳将這個閃爍着紅點的小機器踹得粉碎，順手放倒了兩個趕來的鶴臨兵，用其中一人的虹膜開啓了進入地下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