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會面
會面
葉青華
獨自一人走在寂靜的花園小道上,兩側開滿了各色嬌豔盛開的花兒。今晚的月色很亮,皎潔的月光直直鋪在腳下的青色磚塊上,反射出冷冷的色調,竟将這白日豪華漂亮的禦花園渲染出一股詭異的冷清感!
不知走了多久,我在一株牡丹花前停下了腳步。
這株牡丹花開得正豔,大紅色的花瓣怒放在夜色中,如同一個美豔舞娘肆意地展現着自己的美麗與風情!
不知為何,我越看越覺得這朵牡丹花像極了顏雪鳳袍上繡的那朵!
向這株牡丹伸出手,指尖觸碰在青色的枝條上,一股微微的涼意湧上手臂。
一旁傳來幾聲烏鴉的啼叫,我擡頭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四周一片寂靜安詳,只有高大的柳樹在地上照出一團陰影。
我随手将那株牡丹折下,面色如常地端詳了一會兒後轉身向禦書房走去。
屏退了所有的宮女太監,整個書房安靜得有些詭異,如同陰森的羅剎地獄。
借着窗外投進來的皎潔月光,我緩緩走到桌前,點燃了黃金燭臺上的蠟燭。
蠟燭在火焰的灼燒下發出‘滋滋’的響聲,一滴滴紅色蠟液順着蠟燭滴下,凝結成一個個不規則的球狀。我伸手摳下一個,還帶着餘溫的蠟淚十分柔軟,順着我手的動作被捏成各種形狀。
“出來吧。”我随手将蠟淚丢在一旁,走到龍椅前坐下。
“微臣叩見皇上。”伴随着一陣拂面的清風,一個身影跪倒在地。
“起來吧,國舅府那邊有什麽動靜嗎?”我随意地靠在扶手上,右手中指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回皇上,國舅府沒有任何動靜。”付成站起身,微微低着頭,畢恭畢敬地回答:“但微臣總覺得國舅府透着一股子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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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講?”我對他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畢竟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國舅府十分平靜,平靜得讓人感到不正常。”
“那就對了。”我勾起嘴角,帶着幾分贊賞的眼神看着付成:“要是正常的話,朕也就不會讓你去查了。”
“那接下來該怎麽辦?既然什麽都查不到,那微臣要不要将人都撤回來?”
“不必,繼續查。”我看着燃燒得正歡的蠟燭,拿起燭臺旁的剪刀。
“可萬一被國舅府的人發現了怎麽辦?雖然我們的人正常情況下不太可能會被普通人發現,但既然國舅府有問題......”
“你是擔心我們的人會被國舅府的人察覺到,從而打草驚蛇,引起他們的防範?”我打斷了付成的話。
“微臣的确有這個擔憂。”付成将臉別到一旁,不敢直視我。
“放心,不管怎樣,朕都不會怪罪你的。”我轉身繼續看向燭臺:“如果你們的人沒被發現,那就一直盯着,能看出些什麽來是最好,實在看不出什麽也無妨。如果被他們發現了的話,那就......”我頓了頓,手中的剪刀伸向火焰中心的燭心:“那就更好了。”
握着剪刀的手一用力,剪刀重重應聲合上,半黑半白的燭心應聲而斷,附在火焰中的剪刀上,片刻便化為灰燼。
幾天後的中午,我正在批閱奏折,門外的太監這時進來禀告國舅爺到了。
我合上手中的奏折,輕輕端起桌上的龍井茶,卻并沒有喝下,只是輕輕晃了晃茶杯,然後看着杯中的茶葉在熱水中撲騰了一會兒,随後便緩緩沉入了杯底。
“青華。”拄着拐杖的舅父一步步走進房內,我起身将他扶到座椅上坐下。
“舅父既然來了,怎麽不讓宮人通報一聲?朕也好親自去接你。”
“來都來了,也不差這幾步路,何必還要勞煩你呢?”舅父勉強牽起一個笑容,随手将手中的拐杖放在一旁:“對了,你找舅父來有什麽事啊?”
“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事。”我沒有回到龍椅上,而是轉身坐在一旁的座椅上:“就是有一些朝堂上的事情想請教舅父。”
“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在朝堂上早已能獨當一面,舅父離開朝堂這麽多年,還有什麽事情是能指導你的呢?”舅父慈愛地看着我。語氣溫柔,一如從前。
“舅父過獎了,其實青華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需要向舅父學習呢。”我随口回應,眼神,卻死死盯着舅父的臉。他的鬓邊已生了許多白發,眼角處的細紋在陽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見。
舅舅老了。
想當年他也是名滿京城的美男子,可歲月的流逝和艱辛的經歷已經無情地抽走了他的生命力,在他原本精致的皮囊上刻下了衰老的痕跡。
打開宮門,我對周圍的人吩咐道。
“國舅爺與奸臣勾結,密謀犯上作亂。即日起打入死牢,國舅府查抄,所有仆人全部入獄。”
地下密道潮濕又陰冷,手中燭臺散發出的微弱光芒只能勉強照亮眼前的路,在旁邊的牆壁上投下一個模糊的身影。
“吱呀~~~”
伴随着一陣略微刺耳的推門聲,一扇老舊的木門被推開,我緩緩走進密室,環顧一周後徑直走到密室中間的桌子旁坐下。
這間密室并沒有多豪華,四周的牆壁各放着一扇擺滿了各種東西的書架,此外就只有偏右側擺放的一張木床以及中間的這副桌椅了。可正如外面的國舅府,這間密室的樸素中透露出一股低調的別致氣息。
過了一會兒,對面的書架緩緩移動,書架背後的牆壁也随着書架一起挪開,一扇空門出現在眼前。
随即一個穿着黑色鬥篷的人進來,她的臉上蒙着一塊黑紗,擡眼看了我一眼後便走到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看到朕,你似乎并不吃驚。”
我細細端詳着眼前的人,很明顯這是一個女人,盡管看不見她的臉,可那雙有神的眼睛卻給人一股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國舅府被查抄的消息已是人盡皆知,我卻還能接到見面的要求。這種情況下,看見了誰我都沒有必要吃驚吧?”
對面的人幽幽地說,平淡的語氣仿佛在講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她的聲音很好聽,磁性中透着清澈,給人以很舒服的感覺。我卻明顯感覺到這舒适之下的危險,仿佛海嘯前的風平浪靜。
這是一個很危險的女人。至于有多危險,我只能說她是我生平從未見過的危險人物,她給予我的危機感,如果抛棄對顏雪的在乎,單單以交手來論,甚至已經超過了月濃!
“你和月濃到底是什麽關系?”
過了一會兒,我收起了端詳的目光。
“很普通的相遇。”對面的女人脫下了鬥篷,她穿着一件白色綢緞裙,很好地勾勒出她的身材。即便沒有露出容貌,也能猜測到這是個很美的女人。
“幾年前我跟人交手,受了重傷,是月濃救了我,就這樣認識的。”
“不就是英雄救美嗎?”我笑了笑:“好庸俗的橋段。”
“卻也是最動人的橋段。”
我有些驚訝,但看着女人嚴肅的樣子,心裏已經明白了。
“如果是這樣,那你為什麽還要幫她搶走朕的皇後呢?”
既然有這層關系在,那對方就未必是我的敵人。這樣想着,我的語氣也緩和了一些。
“愛一個人當然要盡可能地幫她達成所願。”
“呵呵呵。”我笑了,笑聲中帶着幾分輕蔑,然後緊緊盯着對方的雙眼:“這說明你還不夠愛她。”
“你說什麽?”對面的人似乎有些惱怒,眼神中流露一絲殺機。
我靠在椅背上,微微揚起的臉帶着一股得意之色。
“如果你真的愛一個人,就應該想要占有,将她留在身邊,随時随地唾手可得,而不是眼睜睜看着她和別人在一起,自己心如刀絞。”
對方沉默着,并沒有再開口。
“你如果現在後悔,應該還來得及。”我站起身,轉身向門口走去:“況且你也沒有第二種選擇了,即便不為了月濃,但為了舅父,你也知道應該怎麽做。”
“你是怎麽知道是我在暗中幫月濃的,又是怎麽知道我和國舅的關系?”
“江湖勢力再強大,也不可能對抗得了朝廷。”我停下腳步,卻并沒有轉過頭:“你只需要知道這一點就好,其它的不用知道太多。至于舅父,他是關心則亂才露出了破綻,畢竟全天下本來就沒有幾個人能幫助一個江湖勢力擴張到這個份上。而你和國舅的關系是舅父下獄前親口告訴我的。”
“我會按你說的去做。”對方答應得很幹脆:“但你可否答應我不傷害月濃?等到事成以後,我會帶她離開,保證不會再打擾你和花将軍。”
“是朕的皇後。”我冷冷地糾正到:“看在你的份上,月濃不一定非死不可。但她最終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的本事了。雲塘。”
走出密道,來到國舅府的小院中,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月濃是該死,可如果讓她活着,或許能讓顏雪對我有幾分好感。
如果是這樣,留下她的命也無妨,還可以順帶賣雲塘一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