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結局(一)
結局(一)
葉清華
我快步走出寝宮,心不受控制地狂跳!
終于,顏雪的心終于屬于我了!
我在寝宮門口轉了好幾圈,一時竟開心到忘了要去哪兒。
直到好一會兒才微微定下神,起駕去了禦書房。
大概是十指連心,我的心跳得這樣快,手上的速度也提升了不少,才短短兩個時辰便批改完了所有周章。
眼下還不到用午膳的時候,我飲了杯茶稍微歇息了一會兒。
“陛下,南疆使者已在外等候。”
“讓她進來吧。”我看着桌上剛剛改好了的奏折,閉上眼睛揉了揉眉心。
“在下見過皇上。”
“不必多禮。”我淡淡回了一句,待對方坐下後開口。
“你們南疆的蠱術果然名不虛傳,朕用過之後效果很好。”
“皇上謬贊了。”南疆使者裝模作樣謙虛了一番:“如今兩國已然交好,在下的使命已經完成。打算今日向皇上......”
“不着急。”我幹脆利落地打斷了對方的話:“這蠱術雖然現在效果很好,但究竟能維持多長時間還說不準。況且皇後還懷有身孕,雖然你說不會有影響,可終究耳聽為虛,朕也不能确定究竟是真是假。所以使臣不必着急離開,等皇後誕下皇嗣之後再回南疆也不遲。”
“可是聽說皇後才剛剛懷有身孕,要等到生産還得有大半年的時間。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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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使不必擔心,南疆王那邊朕自會親自修書一封,與她解釋清楚。皇後産子乃是大事。想必南疆王也能理解。畢竟若是皇後身體有何不妥,南疆王恐怕也負不起這個責任。”
“這,皇上說的是,在下留下就是。”
我的話意思很明顯,南疆使者也無可奈何。我心下滿意,讓身邊的太監給她上了杯茶。
也不知是不是女人做了母親都會變得柔軟起來,接下來的日子裏顏雪幾乎每時每刻都喜歡趴在我懷裏。
“皇上,池塘裏的荷花快要開了。”
顏雪一手拉着我的胳膊,另一只手指着不遠處的池塘。
如今已是春末初夏,顏雪的肚子高高隆起,裏面是我和她的骨血。
“對呀,現在都快夏天了,這荷花都已經有了花苞了。”我笑着摸了摸顏雪的肚皮:“你的肚子又大了好些,看來最近有好好吃飯呢。”
顏雪害羞地低下頭,我卻惡趣味地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
“哎呀,你幹嘛?”
賭氣拍開我的手,顏雪轉頭又去看池塘。
“可惜還沒到夏天,花也沒開,也沒有蓮子吃。”
“過幾天不就有了。”
“可是現在就想吃呢。”顏雪舔了舔嘴唇,明顯是想起了蓮子的美味有些嘴饞。
“那朕去看看。”
說着我牽起顏雪的手向池塘走去,讓她在池塘邊站好,我自己下了池塘,伸手去摘還未長好的蓮蓬。
“哎呀,你現在摘它幹嘛呀?它們現在都沒長好。”
“也不一定,說不準有早熟的呢。”我挑了一個看上去大一些的蓮蓬拿在手裏剝開。
“你嘗嘗。”我把剝好的蓮子在龍袍上擦幹淨,喂到眼雪嘴裏。
“不好吃。”顏雪皺起眉頭,我趕緊伸手讓她吐出來。
“根本就沒長好嘛!沒法吃。”
我有些無奈:“這還沒到季節,等到了夏天你想吃多少都行。”
顏雪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拉着我的手。
我也樂的享受這片刻的寧靜,看着她潔白的臉龐,只覺歲月靜好。
忽然一陣清風吹過,舒适又惬意。
“啊,疼!”顏雪突然一聲痛呼,捂着肚子倒下。
“怎麽了?”我被吓了一跳,連忙伸手拖住。
“疼,肚子疼!”顏雪抱着肚子哭喊着,我突然感覺到腿上一陣溫熱,低頭一看,竟有一股股鮮血從顏雪的雙腿中流出。
“這是怎麽回事?來人!快叫太醫!”
我大吼一聲,周圍的宮女太監急忙轉身去叫太醫。
我一把抱起顏雪,快步向寝宮內走去。
怎麽會這樣?才八個月呀。
明明一切都很好,為什麽會突然出這樣的狀況?
我把顏雪放在床上。她的□□鮮血不斷流出,很快就染紅了身下的錦被。
“顏雪,沒事的,”我緊緊抓住她的手,努力穩定語氣:“太醫馬上就到了。”
太醫院的太醫們風風火火趕來,還沒等他們下跪行禮。我直接命令:“別管這些虛禮了,趕緊看看皇後!”
他們不敢怠慢,上前一把脈,臉色立變!
“不好,皇後娘娘這是要早産了!”
早産?怎麽突然就要早産?我此時也顧不得想太多:“朕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一定要保證皇後母子平安。不然你們就等着被誅九族吧!”
“是,是。”太醫們一邊應聲一邊取出銀針刺穴。
“皇上,産房不吉利,還請您先出去等候吧。”
“荒唐!皇後的産房你敢說不吉利?”我怒火中燒。要不是怕驚了顏雪,此刻已經抽出劍來叫他人頭落地:“皇後生産,朕當然要在旁邊照顧。”
“皇上息怒!”說話的太醫急忙跪下:“産婦情緒緊張,若是皇上在旁邊看着不利于生産。臣這是在為皇後娘娘着想。”
聽他這樣說,我也只能深深看了顏雪一眼,而後出門等候。
聽着産房裏一聲比一聲凄厲的嘶吼,我心疼得幾乎要滴血,恨不得以身替她。
當初我私心的想要和顏雪有一個孩子,以此作為我們之間永不斷裂的羁絆。可此時看到她的模樣,我突然有些後悔讓顏雪生子。
等這一胎生下後,無論男女,就此做罷吧。我不想再讓顏雪再經歷這樣的痛苦。
“皇上,皇上不好了!”太醫突然滿手鮮血的從産房裏連滾帶爬跑出來。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難産了!”
“什麽?難産?”我狠狠一腳踹過去:“皇後好端端的怎麽會難産了?”
“臣也不知道。皇後娘娘之前把脈明明都好好的,可偏偏這時候難産了。婦人産子本就九死一生,現在……”
“現在怎麽了?你倒是說呀!”
“皇上。”這時另一個太醫也滿手鮮血的從産房裏奔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皇上,皇後娘的情況十分危急,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住一個,您看......”
“廢話!當然保皇後!”我想也不想脫口而出:“皇後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誰都別活。”
“皇上!”又一個太醫跑了出來:“皇後娘娘這一胎着實奇怪,孩子在肚子裏掙紮個不停。現在......”
“掙紮個不停?”耳邊傳來顏雪慘烈異常的叫聲,我心如刀割。
“你們現在就去準備毒藥,把皇後肚子裏的孩子毒死然後取出來!快去!”
太醫們面面相觑,一時半會兒還沒有反應過來。
“快去呀!”我狠狠一腳踹過去:“朕讓你們去準備毒藥,都聾了嗎?”
“是,是。”太醫們連忙起身。
我闖進産房,看着顏雪躺在床上疼得胡亂掙紮,連嗓子都因為長時間的喊叫變得嘶啞。
我上前一把抱住她,将她緊緊摟在懷裏。
“顏雪,忍一忍。我已經讓他們去準備毒藥了,這就把孩子毒死取出來,你馬上就不疼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要孩子的。我們不要孩子了,我們以後再也不要孩子了!”
“青華。”懷裏突然傳來微弱的聲音,我驚訝地低下頭。
自從顏雪變乖了,她再沒有再喊過我的名字,只是叫我皇上。
“青華,我都想起來了。”
懷中人的眼神突然變得清澈,再沒有了半分往事的癡傻。
我看着這樣的她,頭腦中一片空白。不知此時的心情是喜是憂。
“青華,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麽事?”我的嘴唇不受控制地說出這三個字。
“我如你所願的,有了孩子,我求你,把月濃師姐放出來,好不好?”
“你說什麽?”突然聽到這個名字,我的心仿佛有了一點觸動。
“你別誤會。”顏雪看見我的樣子微微笑了笑:“我對她從來就沒有半點心思,當初也是因為她跟我表白,我才從她身邊逃離的。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她。”
那一點點的觸動在顏雪說出這句話之後似乎又回歸了平靜。
“她是師姐,我只是念在同門之誼上,想請你放了她,好不好?”
“皇上,毒藥來了。”
此時太醫捧着毒藥進來。我我正要擡手讓他拿上來,顏雪卻突然在我懷裏掙紮了一下。
“青華,放了月濃,好不好?我什麽都聽你的。”
看着愈加虛弱的顏雪,我定了定神,吩咐人去把月濃帶過來。
“顏雪。”
很快,月濃穿着球服進來了,她披頭散發,渾身血漬。一進屋便朝床上的顏雪跑來,卻被一旁的太監宮女攔住。
“葉青華,顏雪這是怎麽了?”
月濃此時目眦欲裂欲裂,身體因憤怒而微微顫抖,手腳的鐐铐發出叮叮當當的碰撞聲。
“青華,讓他們都出去,好不好?”
顏雪微微嘆了口氣,抓着我的衣角哀求道。
“你們都給朕出去。”
此時的我渾身無力,仿佛已經被顏雪的脆弱所感染。
月濃只是呆呆站在原地,看着我和顏雪,卻并沒有走上前。
“青華,我有話跟你說。”顏雪稍稍挺起身,似乎是要趴到我耳邊:“你把頭低下來一點,好不好?別讓月濃聽見了。”
我低下頭,發燙的耳朵碰到冰涼的嘴唇,恍惚間感到一陣舒适。
突然胸口傳來刺痛,我一低頭,一把匕首插在我的胸口,刀柄的花紋是南□□有的圖案。
我還來不及思考,耳邊傳來顏雪的聲音。
“其實我從來都沒有中過什麽情絲蠱,給你蠱的南疆使者是我的朋友。這一切都是我和她計劃好的,我吃的其實是假死蠱,但這個孕婦不能用,如果用了必定難産,到時帶着孩子只能保一個。”
顏雪的話如同滾燙的熱水灌進我本狂暴的內心,可最後一句話卻瞬間澆滅了我所有的情緒。
只能保一個!
我幾乎就要立刻張口,卻聽月濃搶先一步喊‘
“顏雪!”
我低下頭,顏雪的胸口也插了一把一模一樣的匕首。
我正要嘶喊,顏雪擡手捂住了我的嘴。
此時月濃已經撲上來。
“師姐,把我的肚子剖開,把孩子取出來。”
“顏雪。”
月濃此時也明白了一切,眼含淚水但果斷動手将顏雪的肚子剖開,取出了一個渾身是血的嬰兒。
月濃狠狠拍了一下孩子的屁股,房間裏立刻響起了哭聲。
我看着這個孩子,心裏卻沒有一絲欣喜,仿佛她與我毫無關系。
“顏雪,是個女兒。”
“女兒,好啊。”
顏雪笑了笑,恍惚間我似乎看到了多年前的她。
原來這麽多年,她都沒有真的開心過啊。
胸口流的血越來越多,身上的力氣在快速流失,我終于支撐不住。咳出一口鮮血。
“青華,”顏雪将目光重新轉向了我:“我有一個秘密,一直沒有告訴你。”
“哦,是什麽?”
我努力扯出一個笑容。鮮血從嘴角流出,順着下巴滴到了顏雪臉上。
我想伸手為她拭去,可顏雪卻側了側臉,把鮮血蹭在了我胸口的龍袍上。
“其實,我很早就愛上你了,早到,甚至在你愛上我之前”
懷裏虛弱的聲音很輕,很輕,輕到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得見。可于我而言,似是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水中,在我心裏砸起驚天的巨浪!
顏雪,原來,愛我!
很早!很早!以前!
我根本無法形容我此時的心情!我突然間成了這世上最幸福的人!破天的幸福幾乎将我砸暈!我甚至想要在天地間赤身狂舞!讓天地都知道我的幸福!
我最想要的東西原來很早以前就屬于我了!一直都在我身邊!
突然懷中的人一軟,我無措地低下頭。
只見顏雪蒼白着臉倒在我懷中,眼睛緊閉。安靜美麗如同一個脆弱的瓷娃娃。
我顫抖着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卻只感到一片冰涼。
怎麽,怎麽可以這樣?
我根本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她怎麽可以這樣對我?上一秒還說愛我,下一秒就了無聲息地離我而去。
天地間一片靜寂,我看着懷中人。
也許看了很久,也許只看了一會兒。
然後我伸出手。将她胸口的匕首拔出扔在地上,緊接着又拔出了我胸口的匕首。
我把她緊緊抱在懷中,我們胸口的血融合在了一起,就如同我們一般,再也不會分開。
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我知道自己很快就可以見到她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