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恩怨
第038章 恩怨
蘇棋沒想到血無歸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在他的印象裏面, 血無歸不好這些風花雪月的東西,曾經有個門派為了不跟血門結仇,還送去了不少上好的鼎/爐,個個都是如花似玉的, 當然裏面也有威猛英俊的。
血無歸當時還不是血門的長老, 卻因為被重視, 因此賞了他兩個。
結果第二天血無歸就把那兩個鼎/爐給做成了藥人,有人問過他為何不享用,血無歸就回了兩個字,“惡心。”
蘇棋那表情就跟吃了蒼蠅一樣,怎麽感覺最近遇到的事都挺麻煩的。
血無歸好似沒看到蘇棋的表情,又笑了兩聲,“可惜, 我已不能人道, 不然我還可以考慮一二。”
他拜入血門後修煉了太多陰狠的功法,因此被那些功法傷了身體, 已是不能人道。
所以血無歸對這些事不感興趣, 當初那兩個鼎/爐其實是因為門內長老看他不順眼特意給他添堵的,所以他才會把他們變成藥人。
畢竟知道這件事的人, 不多,那個門內長老剛好就是其中之一。
蘇棋沒想到血無歸把這事都能告訴他, 一時間神色再次複雜起來。
最終,蘇棋斟酌了一下,“我們差不多。”
他是童子身, 又修的無心道, 這一生估摸着也就這樣了,的确跟血無歸差不多。
血無歸卻仿佛聽到了什麽好事, 那眼睛瞬間又亮起來了,“所以,你我如此相同,又是命定的對手,你就該跟我回血門。”
“大可不必。”
血無歸卻不管,又沖着蘇棋飛身而來,玄酒在旁邊早就不耐煩了,他不喜歡蘇棋跟血無歸唠唠叨叨,于是趁着血無歸過來的時候,擡腳就朝着血無歸胸口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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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腳用了他十足的力道,繞是血無歸也被踢飛了數十米才堪堪穩住身形。
而此刻,血無歸也終于好好審視玄酒起來,他打量了一圈,這才定了定心神說道,“分神期的傀儡?你怎會有如此厲害的傀儡?”
很奇怪麽,他為何不能有一個分神期的傀儡?
要知道,當年若非他為了那個孽徒抗下了碎骨鞭,如今早已是步入了分神。
“這樣好的傀儡,若能收入我的手中,也不錯。”血無歸笑,随後扛起雙刀就朝着玄酒砍去。
蘇棋覺得血無歸無可救藥了。
他趁着這個空隙扭頭就跑,他不擔心玄酒那邊,玄酒如今也是分神,對上血無歸也不會吃什麽虧,而且血無歸的很多手段也對玄酒不起作用。
因此蘇棋并沒有急着将玄酒帶回身邊,而是走了大半天後,這才讓玄酒慢慢繞到自己身邊來。
血無歸此人太過狡猾,他也怕對方會有什麽歪心思在裏面。
等到五天後,蘇棋終于在天合城裏見到了玄酒。
玄酒站在街道旁邊,像是尊門神一樣,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經過的修士,等見到蘇棋來了,這才高興的湊了過來。
蘇棋伸出手,用真氣在玄酒身上轉了個圈,這才松了口氣。
玄酒伸出手,想要将蘇棋舉在肩膀上,卻被蘇棋搖了搖頭,“若是如此,便太引人注目了。”
玄酒不解的眨巴眼睛,卻還是聽話的收回了手。
蘇棋來天合城也只是為了碰碰運氣,他知道蕭雲的性子,在一個地方停留後,往往會停留很久,然後再沒有留戀的去往下一個地方,并且也不會再回來。
蕭雲拜入他門下十一年,他對蕭雲的性格一清二楚。
既然之前蕭雲在天合城之中流浪,那麽很有可能現在依舊在。
蘇棋垂下眼簾,他沒有任何對不起蕭雲的地方,如今,倒是可笑。
想到此,他卻步伐堅定的朝着奇遇集市裏面過去,他在裏面轉了個圈,最近不是秘境開放的日子,因此裏面的人不多,但直到将所有地方都轉了個遍,蘇棋卻依舊沒看到蕭雲的影子。
難不成對方已經從天合城走了嗎?
蘇棋有些失望的打算先找個客棧歇息,卻是下意識的就看到了街角的一抹灰色衣角,于是蘇棋立刻快步跟上。
那人見蘇棋跟來,趕緊轉身朝着暗處而去。
蘇棋追了好一會兒,這才在一處小巷子裏面攔下。
蕭雲依舊身着寬大的灰色長袍,他似是有些自卑,不敢将自己的頭擡起。
也對,他的那半張臉被毀成那樣,自是不願再以真面容示人。
“怎麽,不敢見我。”蘇棋一步一步的朝着蕭雲走來,語氣卻很是冰冷,“是知曉自己做了虧心事,所以不敢面對麽。”
蕭雲卻仿佛有些激動,“我有什麽可虧心的?”
下意識的,瞧見蘇棋要走近了,蕭雲伸出手捂着自己的臉,随後轉到了另一邊。
“你可問清楚你臉上的劍痕是何人所留了?”
蕭雲冷哼一聲,“你以為你幾句狡辯的話,我就會信你?”
“蕭雲,我自知沒有虧欠過你半分,當年你讓我死得不明不白,如今那便清算個清清楚楚吧。”
蕭雲握緊了拳頭,依舊怨恨,“你敢說你對我問心無愧麽!”
“我敢!”
大概是被蘇棋理直氣壯的話震懾到,蕭雲一時間竟有些不知該作何反應。
過了好半響,他這才幹巴巴說道,“即便你不知情,可數年前你做過的錯事,便不算錯事了麽,蘇棋,是你當年無意害了我全家,如今還要如何。”
他以為,他以為他們已經兩清了。
蘇棋滅了他全家,他便挖了蘇棋的玲珑心,他們分明已經兩清了。
憑什麽蘇棋還能理直氣壯的站在他面前指責他啊。
蘇棋看着蕭雲,一字一句道,“被你挖掉玲珑心前,我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問心無愧。”
許是他的神色太過認真,竟讓蕭雲有些不知該如何回應。
蘇棋吐出一口氣,他也很想現在親手殺了蕭雲,可理智又告訴他,蕭雲或也是這裏面的其中一環。
于是蘇棋便只能又耐着性子說道,“好,你若不信,那如今正是你我可以兩清的機會,你難道不想将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麽,還是說,你寧可繼續這般渾渾噩噩的流浪下去。”
蘇棋太了解蕭雲了,畢竟是曾經全心全意付出的徒弟,他深知如今的蕭雲有些自暴自棄的意思在裏面。
呵,當年嘴裏喊着大仇得報,如今又算是什麽。
蕭雲看着蘇棋,不知該說些什麽,眼底卻是濃濃懷疑,“我不信你,蘇棋,我不信你。”
“你不信我,為何不敢見我,蕭雲,你在怕,你害怕你得知的真相不是你所想的那般,你怕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都是錯的,所以你不敢,你連臉上天問靈劍的劍痕都不敢去質問,蕭雲,你在怕。”
“你胡說!”
蕭雲握緊了雙拳,他憤憤的看向蘇棋,這一刻他爆發出了滔天的恨意,“你以為我當真什麽都不知道就會對你下手嗎?蘇棋,你不知情就能代表你手中沒有人命麽,我怕?我為何要怕!”
“那你敢跟我立下誓言,跟我一同去查清真相麽。”
蘇棋目光灼灼的盯着蕭雲,沒有一絲退縮。
蕭雲握緊了拳,松開,最後又握緊,“蘇棋,你便一定要一層又一層的撕開當年的真相麽。”
“是真相還是誣陷,你怎知道?”
蕭雲站直了身體,将自己頭上的長袍取下,他那半張臉依舊觸目驚心,甚至有些肉外翻了出來,看上去無比的恐怖。
問天靈劍留下的傷痕,自是不會輕易痊愈,甚至還有可能會越來越嚴重。
“蘇棋,你看看我這張臉,我如何信你?”
“你不必信我,你只需跟我查清當年真相即可,你與我,本就是不死不休的恩怨了,我一生不會原諒你,就如同你一生都将背負天問的劍痕。”
蕭雲身形搖晃了一下,随後抿緊了雙唇,眼中卻是如何都化不開的怨恨。
“蘇棋,你我之間,本就該是不死不休,既是如此,何必再多此一舉。”
蘇棋嗤笑,第一次高高在上的蔑視着蕭雲。
“因為錯的人,從來不是我。”
他蘇棋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也沒有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
所以這個鍋,他不背,也絕不認。
蕭雲可以恨他,也可以欺師滅祖,但卻不能将欲加之罪放在他身上。
是他當年眼瞎,認了一個白眼狼的徒弟。
可那又如何?
蕭雲可以當個背信棄義的小人,卻不能誣陷他也是這樣的人。
什麽清者自清,若真是清者,在被人潑髒水的時候就該直接掀桌子再潑回去,該做的是讓對方把這盆髒水洗幹淨,而不是一味的只是辯解。
蕭雲看了蘇棋好一會兒,卻又伸出手将衣袍落下,遮蓋住臉上的疤痕。
他原本轉身想走,卻在走了兩步後又停下了腳步。
他不知自己怎麽了,卻連小拇指都忍不住抽動起來。
在這一刻,蕭雲終于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蘇棋說的沒錯,他在怕,他在怕他知道的真相不是自己想要的,他在怕以前做的都是錯的。
但之前親眼所見的那些事,讓蕭雲不敢輕易回頭。
最終,蕭雲狠狠一腳踢在了旁邊的牆上,他回過頭,看向蘇棋時眼中充滿了異樣情緒,“好,我願意跟你去查清真相,但我只有一個條件,”
蘇棋颔首,示意蕭雲繼續說下去。
蕭雲眼底變得一片的冰涼,“若讓你知曉當年的事的确是你的錯,我要你從不周仙宗的山腳一步一叩首的跪上萬梯,然後告訴所有人,你錯了,當年的事,是你對不住我。”
不周仙宗的萬梯,正好九千九百九十九步,是當年創立仙門時,先祖親手所設下,不周仙宗的弟子若犯下大戒要被逐出,從那萬梯跪拜上去,若能活命便能免去被逐出師門之責。
蘇棋覺得好笑,“你以為我不敢嗎?”
當年他全心全意為這位弟子付出的時候,為對方尋來群仙垂蓮的時候,不便是這麽做的嗎?
“蕭雲,你果真是一個狼心狗肺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