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解開誤會
第040章 解開誤會
蘇棋看着那大大小小的墓碑, 看上去已有了一些年頭,這些墓碑很多上面都沒寫名字,只有最大的那一個刻上了雲君兩字。
只是那字歪歪扭扭,像是刻意不被人認出字跡一般。
蘇棋上前了兩步, 安靜的看着眼前一切。
蕭雲似是回憶起了什麽痛苦的記憶, 他伸出手撐在地面, 抓起了一把泥土。
“我對兒時的事記不太清了,但我記得那一日,火光漫天,我看到無數人在跑來跑去,火将屋子燒得噼裏啪啦,至今我都歷歷在目。”
“蘇棋,我曾問過你, 二十一年前, 你可曾來過這裏。”
說到這裏,蕭雲停頓了一下, 像是陷入了什麽痛苦之中, “你說你來過,還放了一把火, 我雖年幼,可我記得那晚的火光, 記得有一個人殺了這裏的所有村民。”
“蘇棋,那個人是你。”
蘇棋的确二十一年前來過這裏,那時候他剛跟公子澤禾相識不久, 然而卻是一見如故, 幾乎是無話不談。
那時的蘇棋才從不周仙宗裏面出來歷練,卻是沒想到能夠遇到公子澤禾, 兩人很快就成為了知心好友,那是蘇棋的第一個朋友。
他們一同去了秘境歷練,在返程的時候因為天色已晚,恰巧附近有個村莊,便決定在此處留宿。
而那個村莊,便是雲家村。
因為有些久遠,蘇棋有些記不太清具體發生了什麽,他只記得他們歇息後沒多久便察覺到了不對勁,這個雲家村,不似普通的村莊。
因此他跟公子澤禾都留了一個心眼,半夜同睡在榻上時,一直密切着關注在外面的一舉一動。
當時公子澤禾還調笑過,“都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玄清,看來我們上一世修了千年才能求得如今的同床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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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棋卻只當公子澤禾開了個玩笑,并沒有如何在意,反而是仔細的留意外面的動靜,防止出現什麽意外。
公子澤禾趟在他身旁,卻只是安靜的看着他。
而到了半夜的時候,果真整個雲家村都升起了一股煙霧,那些煙霧像是有生命一般,開始朝着他們屋子裏面鑽來。
蘇棋第一時間就起身示意公子澤禾小心行事,他們分別用帕子捂住了口鼻,然後趁着外面不注意的時候破門而出。
他們這才發現,整個雲家村的村民早就被邪物給占據身體了,白天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晚上就被這些邪物給控制身體殘殺來往的修士。
畢竟這雲家村地處分界處,來來往往的修士也不少。
那晚蘇棋過得很是艱難,他跟公子澤禾一同斬殺那些被邪物入侵的村民,直到後面才發現竟是一頭生了靈智的魔物潛伏在此控制這些邪物,然後吸取來往的修為壯大自身。
蘇棋跟公子澤禾廢了些心思才将那魔物給斬殺了個幹淨,随後看着那滿是邪氣的村莊,蘇棋皺緊了眉。
“若不妥善處理,這些邪氣若是随着霧氣飄蕩出去,怕會又引起一場殺孽。”公子澤禾輕聲說道。
蘇棋點點頭,也覺得在理,因此便親手放火燒了這個村莊。
畢竟這村莊裏面,已經沒有任何一個活人了。
當時公子澤禾依舊只是在一旁安靜的看着蘇棋,他看着蘇棋點火,又看到蘇棋雙手合十為那群枉死的村民念着往生咒。
他笑,“玄清,你這般良善,他日怕是會吃不少虧了。”
而這個經歷,對蘇棋來說也只是一場歷練罷了,他也并沒有放在心上。
卻是沒想到,蕭雲說的是,竟是這事?
蘇棋看着那些墓碑,他雖不知是何人所立,可他也清楚,當年的那場大火他設下了陣法,将那些被感染的村民全部都燒得幹幹淨淨,不可能還留有什麽屍骨。
其實當年蘇棋也是不願意的,奈何不這樣做的話,只怕那些邪氣會纏上路過的修士,從而又演變成另一個雲家村。
“所以,你以為當年是我殺害了雲家村所有人?”
想清楚來龍去脈後,蘇棋這才朝着蕭雲問到。
蕭雲握緊了拳頭,“你敢承認,當年的火不是你放的嗎?當年不是你燒了雲家村所有的人嗎?”
蘇棋覺得好笑,“所以,你以為是我滅了你滿門?”
蕭雲回過頭,雙目裏一片的紅,“不是嗎?”
蘇棋不甘示弱的看回去,“沒錯,當年是我放的火,也是我将雲家村所有的人都燒了個幹淨,但你可知,當年整個雲家村的人早就被邪物感染,而這背後是一頭喪盡天良的魔物所為,我燒的是,全都是已死之人,有何不可?”
蕭雲不信,“你自是有你的百般辯解。”
“辯解?我還需要什麽辯解?當年的雲家村不可能還有任何活口,至少,絕不可能會是人類,蕭雲,你若當真出身雲家村,那就該好好懷疑自己的身世,到底是人,還是魔物!”
“你胡說!”蕭雲捂着胸口,雙目欲裂,“你為了脫罪,自是什麽話都說得出來,我記得當年是你放的火,我清清楚楚記得你的臉!”
蘇棋居高臨下的看着蕭雲,手指卻是緊緊的用力捏着,“蕭雲,我說過,你若當真出身雲家村,就絕不可能會是正常人類。”
莫名的,蘇棋想起了蕭雲剛拜入他門下時,那時蕭雲每到圓月之時便會發作惡疾,後來蘇棋才得知蕭雲竟是陰寒之體,這樣的體質很少會出現在人類身上,因為這是身體的不融合才會導致如此。
一般來說,魔物跟人類雜交後,往往可能會出現這樣的體質。
也因此當年蘇棋才會特意去調查一番蕭雲的身世,在得知蕭雲只是父母早亡一直在修真界流浪後,這才沒有往魔物這上面想。
反而是為了對方,苦苦的三步一拜,九步一叩的爬上登天崖為他求來了群仙垂蓮,這才解了對方身上陰寒之體帶來的苦毒。
如今細細想來,竟會是如此。
蘇棋深吸了一口氣,嘴角掀起幾分不屑,“竟會是如此,原來如此,蕭雲,原來你是人類與那魔物産出的雜種。”
也難怪當年那場火,沒有将蕭雲給燒死。
既是雜交而出的魔物,自然不會被尋常的火給燒死。
蕭雲卻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可笑,可笑,你竟說我是魔物。”
蘇棋不再理會蕭雲,而是去看向那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的墓碑,他伸出手,将真氣凝聚在掌心,然後用力一揮。
“砰砰砰——”
所有的墓穴全部被他爆開,蕭雲嘶啞着嗓子吼道,“蘇棋,你敢毀我雲家墓穴!”
然而就在下一刻,蕭雲突然停住了聲音。
因為在那些墓穴裏面,什麽都沒有,底下連被挖掘的痕跡都沒有。
仿佛只是在地面上草草立了一個墓碑,底下的土沒有動過分毫。
蘇棋上前一步,伸出手握住蕭雲的肩膀上前推去,讓他将眼前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看清楚了麽蕭雲,到底是誰将你送到我身邊的,到底是誰,想要借你之手奪走我的玲珑心!”
玲珑心是聖物,尋常修士根本無法動手,因為一旦動手,便是萬劫不複。
那是天道設下的禁忌,是天道前所未有的偏愛,是可以驅散所有邪魔的聖物。
因此之前蘇棋也奇怪過,為何蕭雲還活着?
如果蕭雲只是人類,他挖走了自己的玲珑心,不僅會被天道詛咒,還會被天道降下天譴,即便是僥幸茍活于世,也應該生不如死,而不是像如今這般還能自在流浪。
只是之前猜測過一二,沒想到如今才知曉了答案。
蕭雲,是那魔物跟人類産出了雜種,他雖會身負天道詛咒,卻不會被天道降下天譴,因為他不屬于人類,亦不屬于魔物。
只有這種不純不潔的東西,才能挖走他的玲珑心後全身而退。
因為,髒。
能夠兜兜轉轉将這所有的一切都計算得明明白白,還能不留痕跡的,普天之下蘇棋只能想到兩個人。
“那幕後之人,心機之深沉,二十多年前竟已開始設下這盤棋,借你這個半人半魔東西的手,來取走我體內的玲珑心,恐怕當年雲家村是騙局,鶴村是騙局,至于你,”蘇棋斜倪了眼蕭雲,
“你蕭雲,也只不過是其中的一環罷了,那人先以雲家滿門的仇恨編造你的身世,再将你送到鶴村吳家那裏,你自是會對吳家的人感恩戴德,然後對方再騙你拜入不周仙宗,最終落入我的門下,從而逼你挖走我的玲珑心。”
“這每一步,都走得如此巧妙,你竟到頭來還不知是為誰做了嫁衣,蕭雲,你可真可憐啊。”最後幾個字蘇棋咬得極重,卻極其諷刺。
蕭雲渾身一愣,呆呆的跪在原地,他伸出手捂着臉,“不、不可能,這一切不可能,不是真的,不是!”
蘇棋沒空再跟蕭雲多費口舌,如今蕭雲這一環的事情終于捋清,那麽就該查最後的真正幕後之人了。
他擡頭看向天空,隐約看到幾只仙鶴飛過。
遠遠白雲間,鶴松相交纏。
想到了什麽,蘇棋低聲說道,“蕭雲,你不是覺得這一切都是我在騙你麽,那你應當還想見到吳家的人吧,不如我帶你,去見一見你那口中的良善一家吧。”
去見一見,那幕後将你騙得如此之慘的人吧。
蘇棋眼底沒有一絲情緒,漠然的表情像是什麽石像一般。
他站在原地,只是擡高了頭,看向遠方,又像是透過天空看向誰。
這一切的一切,蘇棋覺得自己終于弄明白了,可唯獨只剩下最後一件事他不懂,甚至不能理解。
而那地上的蕭雲,他顫抖着手掌,似還是有些不願相信這一切。
他有些麻木的看向蘇棋,臉上卻皆是痛苦之色。
“師、師父——”他低低的喊道,就如同無數次在小靈峰之上時。
他拜入蘇棋門下,得到蘇棋的悉心教導,對方将自己命定法器相贈,然後溫柔的對着他說道,“你既拜入我門下,便需持劍證道,不負道心。”
那時的蘇棋,極其溫柔,又極其溫暖。
蕭雲是貪圖那點暖的,他知道蘇棋對他很好,他不是瞎子,他能感受得到。
可他也恨蘇棋,他恨為什麽是蘇棋?
為何便是蘇棋。
如果不是蘇棋,如果吳青青沒有心疾需要玲珑心入藥,如果他沒有拜入不周仙宗,或許一切都不一樣。
那時的蕭雲是糾結的,也是矛盾的,最終他還是為了報答吳家的恩情,以及為了滿門的血海深仇,他設計陷害了蘇棋,然後親手剜走了蘇棋的玲珑心。
蘇棋回過神,他低下頭看向蕭雲,嘴角依舊是那抹譏諷的笑。
“蕭雲,你這般叫我,我嫌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