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別怕

第24章 別怕

竹林離沈家不遠,夫夫倆回家拿了柴刀,便去挑了幾棵毛竹扛回家。

一棵毛竹四五米高,三十到五十個竹節不等,能做二三十個竹筒。沈季青從張獵戶那借了處理毛竹的工具,上手教了姚青雲幾遍,見他會用了,便放手讓他砍竹節,自己去做食攤架子。

家裏沒有紙筆,姚沐兒用燒火棍在地上畫了個草圖,指着放鐵鍋的地方道:“得打兩口鍋,一口用來熬湯,一口用來溫包子,火爐要嵌在裏頭,否則不安全。”

沈季青點頭,只用了一上午,便将食攤的大致雛形做了出來。

姚沐兒看得瞠目結舌,放下打磨到一半的竹筒,湊上前瞧。

圍着食攤轉一圈,亮着眸子誇贊:“夫君你竟連木工都會。”

沈季青擺弄着架子,道:“軍營裏有個老木匠,從他那學來的。”

姚沐兒滿意得不得了,自家夫君手藝雖比不得真正木匠,但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很棒了,用來做食攤完全沒問題。

“食攤今日便能做好,竹筒要的量大,需得兩三日,難得是鐵鍋,鎮上一口鐵鍋少說也要四百來文,太貴了。”

“這事兒娘來辦,村裏幾十來戶人家,打聽打聽總有多餘想賣的。”沈氏打磨着竹筒說。

姚沐兒聽後,放心道:“那就交給娘了。”

翌日早食過後,沈氏便挎着籃子去了沈長壽家。

姚翠荷是村裏萬事通,有她幫忙這事兒不出半日就能有眉目。

果不其然,二人正在屋裏唠嗑,便有人叩響院門進了院兒。

“長壽家的,聽說你家收鐵鍋,是真的不?”

“是真的,他三嬸子快進屋。”姚翠荷推開堂屋門,招呼道。

“還是屋裏暖和。”婦人搓着手湊到火盆邊上,一邊暖着身子一邊打聽起價錢。

“鐵鍋可不便宜,一口四斤重的就要三百一二十文,我家那口足足有六斤重呢。”

“他三嬸子這話說的,你家那鐵鍋比我家秋哥兒還大兩歲,十幾年前的鐵價還不到四十文,你按八十文一斤賣給我虧不虧心。”

婦人面露尴尬,“這不家裏急着使銀錢給他爺抓藥嗎,再說四十文一斤真賣不了,鎮上劉鐵匠回收還要五六十文呢。”

“那就五十五文一斤。”

“六十,咱都鄉裏鄉親的,且你家大成在鎮上當學徒,每月能往家帶不少銀錢,還在乎這三瓜兩棗。”

“那咋不在乎,一斤五文,六斤可就是三十文,大成他爹給人扛大包,一天也才三四十文工錢,他三嬸子要是成心想賣,那就五十六文一斤,不能再多了。”

“這……”

婦人猶豫半晌,見姚翠荷态度強硬,想甩袖離開又怕再沒了機會,只好點頭答應下來。

“行吧,我這就回家給你扛來。”說完急匆匆出了門。

等人走了,沈秀梅開口道:“還是翠荷妹子厲害,三言兩語就成了。”

“大姐不擅長與人打交道,這事兒交給我準沒錯。”姚翠荷進裏屋拿出一包茶葉,“這是大成給他爹帶回來的,今兒趁他不在家,咱姊妹倆也嘗嘗。”

沈秀梅不識字,瞧見上頭印着的花樣兒,才發現是“春日紅”,茶鋪裏賣二十六七文一斤,貴着呢。

“大成在醫館當了得有十五年學徒了吧。”

“可不,九歲那年被他爹送去的。”

想起兒子去醫館當學徒的契機,姚翠荷心裏便有些不舒坦。

當年老爺子染病,妙仁堂曾大夫給診治的,不想抓藥時出了岔子,小藥童漏撿一味藥,老爺子因此沒救回來去了。

後來醫館賠了銀錢,曾大夫也來家裏親自道歉,是自己監管不周方才釀成大禍,為了彌補沈家,便把九歲的沈大成收作學徒,一晃便是十五年。

姚翠荷嘆了口氣,“前幾日我跟秋哥兒去瞧大成,見他被新來的學徒欺負,曾大夫就站在一旁也不上前阻攔。老爺子的事兒,說到底是藥童學藝不精,怪不上曾大夫頭上,曾大夫肯收大成當學徒,我們全家都很感激他,可若說一點怨言沒有,那是騙人的。”

“到醫館頭兩年,曾大夫還誇大成是個學醫的好苗子,這兩年卻變了口風,說他對功課不認真,偷奸耍滑,還常與前來看診的病患起口舌,甚至瞧不上沒銀錢抓藥的百姓。”

姚翠荷拍着桌子,激動道:“我家大成雖算不得聰明,但踏實肯幹,從不主動與人起争執,老家夥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那老東西準是看大成長大了不好糊弄,使法子要将大成趕出醫館呢!”

沈秀梅也不信,“大成那孩子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老實本分得很,斷不會做出看人下菜碟的事兒。”

“大姐,你說這曾大夫到底咋想的,若是不想認真教,當年又何必收大成當學徒?”

姚翠荷心裏忿忿不平,到醫館當學徒說出去風光,實則就是給人當免費苦力,不僅如此每月還要上交五十文食宿費用,且這十五年一漲再漲,前幾日她去瞧兒子,曾大夫竟又給漲了十文,從五十文變成了一百文!

姚翠荷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不敢與曾大夫争辯,忍着一肚子火氣回了家。

沈秀梅聽說此事,愣了下。

“這事兒咋沒聽你提過?”

姚翠荷道:“去書院念書要給先生交束脩,大成跟人學醫,想來也是一樣,就沒與大姐提。”

“南街回春堂可沒這規矩。”學徒吃住全包,每月還有兩百文工錢拿。

後半句沈秀梅沒說,皺着眉頭問:“那曾大夫人品如何?”

“應當不錯,來瞧病的百姓挺多的,鎮上好些有錢人家都來找他瞧病。”

姚翠荷說着猛地站起身,“我曉得哪裏不對了,去妙仁堂看病的全是富貴人家,就沒幾個普通百姓!”

與此同時,沈家小院這邊正忙得熱火朝天。

姚青雲砍毛竹砍到手酸,蹲一旁跟他哥一起做起竹筒塞子。

沈季青拿起柴刀,不到兩刻鐘便把剩下的分割好,一大一小看得瞪圓了眼。

“沐哥兒,青兒快來幫忙。”

姚沐兒見娘與翠荷嬸子,一人扛着一口鐵鍋進院,忙迎上去将鐵鍋接過來。

“行了,東西也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月娘不在家,留兩個小的在家不放心。”

沈秀梅說:“改天來家吃飯,讓沐哥兒給你做頓好的。”

“沐哥兒掌勺,那我肯定得來。”姚翠荷擺手道,“走了大姐。”

姚沐兒把鍋搬上食攤,讓夫君用泥巴封好。

“娘,這兩口鍋多少銀錢?”他拍着身上蹭到的灰塵問。

沈氏道:“這兩個都是六斤重,一斤五十六文,一共花了七百七十二文。”

“竟比鎮上便宜了将近三百文!”姚沐兒詫異道。

“多虧你翠荷嬸子幫忙,否則娘可沒那本事讓她們松口。”

姚沐兒勾起嘴角,露出兩顆梨渦,“哪天再把嬸子一家叫來,我燒紅燒肉給大家吃。”

能省下好幾百文,一家四口都十分高興,晚食也跟着豐盛了許多。

上次在鎮上買的豬肉還沒吃,姚沐兒拿刀切出一小塊,擱葷油炒了一大海碗豬肉菘菜片,全家吃得滿嘴流油,連菜湯都沒放過,沾着糙面饅頭把碗底兒擦得锃亮。

晚食吃得有些撐,姚沐兒躺不下,幹脆爬起來到院子裏尋自家夫君。

“別弄了,明兒讓青雲做。”

“沒剩幾個了。”沈季青擡頭看了眼夫郎,“睡不着?”

“嗯,吃撐了。”姚沐兒有些不好意思。

“在院子裏走走,消消食兒。”

姚沐兒點頭,繞着院子轉悠好幾圈,眼神兒一直追着自家夫君,就沒移開過。

“進屋吧。”漢子忽然開口。

“不做了嗎?”

“嗯。”

姚沐兒眨眨眼,明明不剩幾個了呀。

鍋裏溫着熱水,沈季青簡單清洗過後,牽着夫郎手腕回到卧房。

片刻後,姚沐兒提着顆心,渾身僵硬地躺在床裏頭。

漢子滾燙的掌心貼過來,他下意識地抖了下,咬着唇瓣,小聲喚道:“夫君。”

“嗯。”

漢子嗓音低沉,似乎在壓抑着什麽。

姚沐兒聽得心尖發顫,攥着被角不知該如何是好。

要怎麽做,娘走得早,沒人教過他這個……

“怕嗎?”

“有一點……”他将棉被提到鼻尖,遮住紅到發燙的面頰。

漢子沒再開口,就在姚沐兒以為夫君睡了時,手臂突然被一只粗糙的大掌握住,低沉沙啞的聲音,跟着在耳畔響起。

“別怕,盡量不弄疼你。”

“嗯。”姚沐兒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回應着。

身旁漢子有了動作,先是手臂,再是上半身,姚沐兒覺得自己像只枕頭,夫君稍一用力,便被攬着腰,拉入一個硬邦邦的懷抱。他雙手撐在夫君肩頭,察覺到小衣帶子被解開,脖子也跟着染紅幾分。

月光透過窗棂灑進,落在身下人顫抖的睫毛上,讓人瞧着忍不住想要憐惜。

沈季青喉結滾動,漆黑的眼眸變得越發深邃,俯身剛要吻上去——“吱呦”。

床板年久失修,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呦”聲。

半刻鐘後——

“睡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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