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三彩

話說回來,她以為進入了知芳齋內部,好歹也能搞到一些想要的情報。然而,她拿着陰陽尺試過了館藏的所有古董,卻沒有一件能開口和她說話的。小五這才算是明白了,只有和她前世有瓜葛的古董,才可以通靈陰陽溝通到她。

既然古董方面沒有消息,她就寄希望找到那口陸修遠跳下去的古井了。

這個希望,她寄托在了公司的一些老員工的身上。比如李師傅,已經跟了秦禾九年了。

這個李師傅,就是和她一同去南京的李沐李師傅。這幾天,他們都在準備去北京,她就跟李沐師傅搞好了關系。李沐倒也是個随和的長輩,幾天下來,他就稱呼她為:“孟丫頭”了。還手把手教了她不少關于鬥瓷的技巧。

教學的空隙,她就跟李師傅打聽起來:“師傅,知芳齋怎麽發展起來的?”

“孟丫頭,你都進了知芳齋了,還不曉得咱們公司怎麽發展起來的?”李沐呵呵笑道:“你這個一級鑒定師當得也太不稱職了。”

她糊弄過去:“我上網找了找相關的資料……嗯,只說2008年的時候知芳齋在夫子廟成立了。但2005年之前,老板他在哪裏做生意啊?”

“05年之前,老板也是在南京……讓我想想啊,04年的時候,知芳齋還沒有開張,老板他在崗子村那邊盤了一個店面做生意。那時候生意也沒這麽大。老板有的時候還親自出去拉單子,不過,老板這個人的手藝很不簡單。他會搞古董修複,修複的還特別好。所以,那些顧客後來都找老板搞古董維護,就成了固定的客源了。”

“老板他會古董修複?!”小五假裝吃驚。

“是啊,老板修複古董那是一絕。蒙着眼睛都能給你拼個康熙官窯出來。”

小五更加好奇了:“我還沒見過老板親手修複的古董,師傅,哪裏可以看看嗎?”

“知芳齋是沒有了,你想看老板修複的古董,那要到老顧客的家裏去看。”

“什麽老顧客呀?李師傅,您說個聽聽。”

李師傅得意道:“丫頭,知芳齋的老顧客那可多了,其餘的不說,南京銀河酒店的老板曾明生就是我們店的老顧客。曾家收藏的三件唐三彩都是老板親手修複的。”頓了頓,他又笑道:“當然,你要見曾明生的藏品那是不可能的。”

誰說不可能?她是沒那個身份地位約人家,可是梅景铉有。

下了班,她就打了電話給梅景铉:“對,銀河酒店的曾明生,幫個忙讓我見見他。做什麽?這個……現在不能說,你也不用問了……不用不用你陪着我,你不是還有事嗎?對,我只是問他幾個問題。放心吧,沒什麽大事的。”

Advertisement

梅景铉這邊倒是挺不放心她的,然而她真的只是去問幾個問題。

周末雙休,周六的時候,她就見到了曾明生。現在,她是以梅景铉的古董顧問的身份與他見面的。設計的場景是,和盛拍賣對曾家的藏品有意向,所以派她前去看看。曾老板倒也熱情地接待了她,還指引着她親自去看那三件唐三彩藏品。

當小五看的時候,曾先生已經開始咨詢市場上的唐三彩拍賣價了。

曾先生的三件唐三彩都是陶馬,一件是單品,另外兩件成一對。小五随便說了幾句:“13年紐約蘇富比的拍賣會上,有一對唐三彩陶馬拍了兩千五百多萬。您的這一對陶馬可以參加這個價格。至于這件單品,我記得12年的大唐國際拍賣會上,有一件造型差不多的唐三彩貼花棕釉大馬拍出了四百一十多萬的價格。您可以參考一下。”

說完了,她故意搖了搖頭,又道:“曾先生,我看您這三件似乎有後補的痕跡?”

“孟小姐不愧是行家。”曾明生道:“這一件貼花棕釉大馬我在十多年前請人修複過。”

“這修複的手藝很不錯,是不是修複名家所為?”

“是夫子廟知芳齋的老板秦禾親自修複的,也是有緣,我找他修複的時候,他還不是老板。”

“秦禾?秦老板我認識,想不到他居然也會古董修複。我看這修補的痕跡起碼也有十年了,十年前,曾先生你是怎麽找到秦先生進行古董修複的?”

“這個,我也是聽朋友當時介紹說,在板倉街與龍蟠路交叉路口那邊有個小店,店主人修複古董的手法很一流,于是我就把秦老板請了來。果然名不虛傳,秦老板的手藝活兒很好,他只花了一個鐘頭,就把我這件大馬給修複如新。”

“這樣啊。”小五點了點頭,記下了這個地點:板倉街與龍蟠路交叉路口。

離開了銀河酒店,天色已經不早了。她打算改日再去這個地方找一找秦禾以前的住處。

路上接到了梅景铉的電話,電話裏頭,他告訴她要出差去北京了。大概下個月才能回南京。

小五嘆了口氣,這就是她難辦的地方了:“景铉,我也要參加下個月的潘家園鬥瓷大賽,到時候咱們兩個可能要比賽場上相見了。”

梅景铉這才知道她也去參加潘家園的集會,也是微微一怔:“你代表知芳齋去?”

她點了點頭:“是的。秦老板跟我說你也會去。老實說,我不想在那種場合見到你。更何況,你要在內地立足,的确需要這個機會揚名立萬……不過,我也有其他的一些理由必須參加。到時你不必客氣,咱們公平分個高下吧。”

梅景铉很敏感:“小五,公平比賽可以。但你要告訴我:你參加的理由是不是和秦禾有關?”

這個家夥!她只得承認:“秦禾答應了讓我看他的收藏品,其餘的條件也沒什麽。”

“只是看收藏品?”梅景铉頓了頓,下一句更是石破天驚:“你可以用陰陽尺聯系藏品嗎?”

“……”這個人要不要這麽聰明!一猜就準,的确是陰陽尺聯系收藏品,準的她簡直要哭了。

目前看來還是要忽悠過去:“景铉你瞎說什麽呢?我只是想開開眼界。”

唯恐再說下去露餡,小五簡單敷衍了幾句就挂了電話。然而那邊,梅景铉的确已經起了疑心,他對小五的了解甚深。她又隐藏着那麽多的秘密,導致他開始分析她的行為。這一分析,他就有一種感覺:小五大概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例如說,只有她知道郎世寧的畫的來源。

但,這件事他無法證明……除非,設身處地試驗一下——他也有一把陰陽尺,和小五的尺子湊成一對。然而,那尺子多年來只壓在箱底下。除了破壞它,他也沒用那尺子幹過什麽事。也不知道,這尺子是否有辦法溝通古董……

想到這裏,梅景铉挪動了一下椅子。打了個電話到香港的單位去。接電話的是他的一個老朋友姓杜:“老杜,幫個忙……我的宿舍靠床的那個箱子裏面有個木頭做的魯班尺……對,你把那東西寄給我。地址不是南京,就寄到北京和盛拍賣的總部去。”

挂了電話,他又想到了什麽,喊了保镖頭子蕭昊過來——

“小昊,明天我要去北京。你留在南京,保護孟小五的安全。”頓了頓,又加了一句:“有什麽情況,随時向我彙報。”

布置好了在南京的一切,他才着手準備去北京的事宜。

到了晚上,吳墉過來了,還帶來了兩個幫手:沈聰和張谷易。這兩人都是他外公的屬下。在南京混的也有十來年了。現在,他剛剛在南京開拓了一片市場,就把外公的老部下啓用了起來。盡量趕在秦禾和弟弟恢複元氣之前立足起來。

四個人談話,尤其是談到南京這些年的古董交易局勢,張谷易更是憤慨:“大少爺,南京本來是老東家的市場。自從老東家走了以後,這裏就群龍無首了。後來來了個秦禾,這個秦禾,也不知道從哪個山溝溝冒出來的。居然低買高賣,還流通高仿,這些年來搶了我們不少的大客戶。哎呀,時無英雄讓豎子成名!”

梅景铉來了興趣:“秦禾他是幾幾年來南京的?”

“04年左右吧,我有個夥計說他03年就在板倉街那邊看過秦禾了。”

“這麽早?”梅景铉想了想,又問道:“那秦禾一開始是以什麽起家的?”

沈聰補充說道:“聽說是他的古董修複手藝特別好,尤其是古陶瓷修複,簡直是出神入化。不少藏家就拿着東西請他去搞維護,這一來二去就成了顧客了。”

梅景铉點了點頭,他忽然想到了什麽。送走了這三人,就打了個電話給曾明生。

“喂?曾老板,有件事情問一下……對,她當時也問了這個問題?那好……對,把那三件唐三彩的照片發給我看看。”

挂了電話,梅景铉已經明白小五的意圖了:她,是在找秦禾曾經的蹤跡。

這時候,手機上傳來了曾明生發送來的圖片。

梅景铉點開了圖片,是修補處的細節內容——秦禾的手藝當真不錯,修補的幾乎毫無破綻。

想到了什麽,他又調開了電腦裏的另一組照片。這些照片拍的是小五在福佑樓裏修複的瓷器。沒事的時候,他常把這些照片挑出來欣賞。既是欣賞小五細致入微的手藝,也是因為他情之所至,所以,對她修複的古董也情有獨鐘。

比如說,她修複的一件乾隆粉彩大盤,已經永久納入了他的收藏室中。

而現在,他就是将這一件粉彩大盤的修補處,和秦禾修補的唐三彩進行了對比。

如果在常人的眼中,這些修補瓷器的手藝活兒沒什麽差別。可梅景铉作為國內首屈一指的鑒定師,看的十分深刻,包括兩者的瓷器粘接劑的選擇,氫氟酸局部的塗抹方法,細金相砂紙細磨的程度,碎瓷片粘合後擠壓的方法,樹脂與石英粉調和的比例等等……

一一比較了下來,他的額頭上忽然冒出了點點滴滴的冷汗。

這個結論很詭異,卻也隐約透露着一種匪夷所思的訊息:小五,應該和秦禾師出一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