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牟隊,來了。”羅局招呼牟言,牟言快步朝着辦公桌的方向走去,俞安雨懂事地往旁邊挪了一步,讓出了一個身位。

“羅局,俞隊。”牟言走近,向兩人打了招呼。

羅局開門見山:“牟隊,蘇克死了。”

牟言晃神了一瞬,遲疑着重複了一遍:“蘇克?死了?”

“嗯,”羅局掃了俞安雨一眼,“詳細情況,你一會兒跟俞隊回刑偵隊再了解,這個案子,你協助俞隊,盡快破案。剛才尹秘書給我打過電話了,熱搜刮擦到我們了,你處理一下。”

牟言點頭:“我已經安排下去了。”

羅局對牟言一向放心,沒有多過問,又補充:“蘇克的死,可能是愛貓人士的報複,情況比較複雜,當前輿論環境對我們不利,案件偵破前,先保密吧。”

“是!”兩位隊長異口同聲地回答。

俞安雨推開刑偵隊辦公室的大門,将牟言迎進了辦公室,辦公室裏只有汪月和宋越,正忙碌地處理着手邊的資料,見牟言來了,汪月連忙起身要去倒水,牟言擺了擺手:“不用不用,你忙。”

汪月看了俞安雨一眼,俞安雨眨眼應允:“月月,把已經整理出來的內容打一份過來,我給牟隊說下情況。”

說罷,俞安雨示意讓牟言去會客區坐,又快步走向飲水機的方向,親自給牟言倒了杯水。

很快汪月把打印好的資料拿了過來,牟言翻開資料,頓時頭皮一麻。

剛才在羅局的辦公室裏,羅局提到這個案子涉及到愛貓人士的報複,牟言就咂摸着現場應該是留了什麽線索,沒承想是如此直觀的線索——現場一片狼藉,血水污水流得到處都是,死者赤身裸體如同一堆爛肉攤在地上,已經被折磨得沒有人形了,身上布滿各種傷痕,煙頭燙的、小刀劃的、砍刀砍的、鈍器砸的,還被戳瞎了一只眼,只留下一個血窟窿,耳朵也被剪掉了一只,地上散落着被拔下來的牙齒,死者的手腕像是被鈍刀砍了幾下都沒砍得下來,血肉模糊,以一種奇怪的角度折着,還隐約能看到支出來的骨頭。

何其殘忍的殺害手法,但分明,只是将他施加在小貓身上的部分行為,施加到了他身上而已。

恍然大悟的那一刻,情感和理智碰撞,牟言竟然生出了一種不該屬于人民警察的奇怪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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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何嘗不算是罪有應得呢?

但很快牟言就回過神來,虐待的對象無論是貓還是人,無論出發點是內心本惡還是為了讓惡魔血債血償,都不能改變這個行為本身就是暴行的事實。

“這個出血量,加上身上傷痕的狀态,陸主任初步判斷,死者生前被虐待了至少兩個小時。”

牟言看向俞安雨,俞安雨的表情有些複雜:“加上這些虐待手法,和網上流傳的虐貓的手法如出一轍,所以,我們認為,很可能是愛貓人士的報複。”

無法否認,牟言的聲音有些幹癟:“是很像,可是……”

牟言欲言又止,俞安雨善解人意地替他說出了後面的話:“可是,熱愛小動物的人,怎麽可能做出傷害別人的事情?”

見牟言無奈地點了點頭,俞安雨嘆了一口氣:“是啊,從死者的身份與死狀來看,他的死和他是個被人肉出來的虐貓狂脫不了幹系,而一切都指向了行兇的人很可能是個愛貓人士,可是,好像我們從情感上,都不太願意相信,這會是愛貓人士所為。”

因為一開始,他們就是和受虐一方感同身受的,己所不欲,怎會施于他人?

“‘可是再溫順的家長,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虐待至死,也會黑化的’,”俞安雨苦笑,“這是游崽的原話,他說,要是有人這麽對周弋,他把牢底坐穿也要殺了那個人渣。”

“那你這個做領導的不好好教訓一下,這可不是人民警察該說的話。”牟言提醒。

“打過了打過了,哪能準他這麽亂說話!你是自己人,我這麽說,方便你理解愛貓人士的真實想法嘛!”俞安雨一笑,虎牙就露出來了。

這情況下還笑得出來,俞隊的大心髒果然不是蓋的。

牟言自然懂俞安雨的意思,主動開口:“我回去安排他們看一下,近期網上的過激發言,IP在本地的愛貓人士,發現異常,我們會核實了同步過來,但這個效果肯定不大,網上口嗨的太多了,這條線也不要抱太大的期望,你們這邊取證有進展了,随時聯絡。”

“嗳,肯定的,陸主任還在做詳細屍檢,各種檢驗結果,下午應該就能出來了,開案情分析會的時候,我再給你電話。”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點了點頭,牟言端起茶幾上的紙杯喝了一口水,又問俞安雨:“蘇克的家屬來了嗎?”

俞安雨轉頭看向汪月,汪月答道:“蘇克的父母和姐姐都已經通知到了,他們在趕來的路上了。”

“務必做好家屬的安撫,叮囑他們不要在公開平臺發布任何有關蘇克遇害的言論。”牟言叮囑汪月。

汪月點頭道:“明白!”

“我會安排人監控蘇克直系親屬的公開社交平臺,但是像朋友圈這種比較私密的空間無法監控,發布不當內容被好友截圖傳出來,等我們發現就晚了,俞隊,一定要謹慎處理。”

牟言剛走進網安辦公室,聶煜航就起身叫他:“老大!派出所那邊聯系不上蘇克,我讓他們聯系上了第一時間答複我。”

“聯系不上了,”牟言的聲音一沉,“他死了。”

牟言的話音剛落,整個網安辦公室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所有人連呼吸都停止了,大家都在消化牟言剛才那句話,但聽起來的确不像是在開玩笑。

徐丹弱弱地開口:“死……死了?”

“嗯,”牟言随口應了一聲,看向徐丹,“丹丹,我看微博熱搜已經下了,但可能會有其他新的詞條,你關注一下,剛才在熱搜評論區帶節奏的營銷號,看看是什麽情況。”

“好……”徐丹點頭答應,但顯然她更在意牟言口中蘇克的死,又把話題拉了回來,“蘇克,真的死了?怎麽死的?”

“具體的情況刑偵隊還在調查中,我們這邊輔助他們做好網絡輿情監控就行,天霖——”牟言說着又看向張天霖,“你看一下,虐貓事件爆出來之後,有沒有發表過關于蘇克的過激言論,IP在本地的愛貓人士。”

“煜航聯系派出所,讓他們不用再聯系蘇克了,我們會處理,不要透露蘇克的死訊。蘇克父母、姐姐的公開社交平臺納入監控範圍,蘇克被開盒後,他們的聯系方式和各種社交賬號都暴露了,雖然刑偵隊會提醒家屬保密,但保不準他們會發隐晦的言語、圖片,網友要是捕風捉影腦補起來就麻煩了。”

牟言頓了一下,是對所有人說的:“蘇克遇害的消息未對外公開,注意監控網上相關言論,發現異常,及時處理,同時反溯源頭。”

牟言趕到會議室時,案情分析會已經開了大半了,看到牟言來了,俞安雨急忙問他:“牟隊,現在情況怎麽樣?”

牟言拉開座椅坐下,搖了搖頭:“發在ins上的內容我們管不了,微博秒删被網友截圖,已經傳開了,我們這邊有預案,但蘇娅的動态裏沒有明說蘇克的死,都是網友的推測,我們已經提醒蘇娅不能回複了,強行屏蔽或者降熱度,只會适得其反,”牟言嘆了一口氣,疲憊道,“讓子彈再飛一會兒吧。”

會議室裏衆人聽罷,也都跟着嘆了一口氣。

蘇克的家屬到市局後,鬧得差點把市局的房頂都掀了,刑偵和網安衆人齊齊上陣安撫,又是保證會盡快破案給家屬一個說法,又是提醒家屬不要在網上随意發表相關言論,若是不小心透露警方調查內容,會增加案件偵破難度。

家屬答應得好好的,走出市局就開始作妖,蘇娅先是在微博上發了一個蠟燭的表情包秒删,又在ins上發了一句“I will miss you forever”。

作為虐貓人渣的家屬,蘇娅的所有動态都在網友的監控下,被網友截圖保存了下來,捕風捉影的網友從“推測她重要的人去世了”到“希望去世的是蘇克”,再到全網瘋傳“蘇克死了”,警方眼睜睜看着真相以“謠言”的形式被網友道出,卻也無可奈何,畢竟這“謠”,辟也不是,不辟也不是。

蘇克在暗網上被開盒,在微博上被網暴,雖然他工作後就搬出了家裏,平時也很少回家,但虐貓事件在微博熱搜上挂了一周,随着蘇克的身份曝光,親朋好友之間都傳開了,父母和姐姐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作為虐貓狂的親姐姐,蘇娅差點工作不保。

三位家屬的情緒本來就大,惡魔不是一天長成的,他們在之前或多或少都有感知,加上牆倒衆人推,蘇克被開盒後,蘇克不同階段的知情人都站出來發聲,他在學校裏欺負同學,組織打群架,以及那時候就已經隐隐冒頭的虐待小動物的傾向,都接連被爆出來,他們在人前更是擡不起頭來。

畢竟蘇克的罪行确确實實罄竹難書,他也沒有絲毫的悔意,可現在蘇克死了,他們突然就成了“受害人家屬”,之前縱容蘇克施暴的“不作為”都既往不咎,積壓在心裏的委屈情緒也都爆發了出來,結結實實打在了警方身上。

總之現在的輿論壓力和現實壓力都在警方這邊了——愛貓人士沒有錯,他們只是維權,卻被警方“訓誡捂嘴”;蘇克的家屬也沒錯,他們只是想為慘死的家人讨回公道。

而在案件偵破之前,警方除了悶着腦袋把這個啞巴虧吃進肚子裏,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俞安雨也煩得一個勁兒撓頭,法醫室的陸主任輕輕敲了敲桌面,是在讓大家打起精神來,又朝汪月擡了擡下巴:“月月,繼續吧。”

作者有話說:

是這樣,虐貓人渣活不過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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