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周日早上，“助你好孕”咨詢辦公室裏，劉晏拍了一張端着咖啡的手部特寫，配上文案：客戶遠道而來，即使是休息日也要好好招待！小劉随時恭候全國各地的客戶前來咨詢！[咖啡]

看似随意拍攝的照片精準地露出了她手腕上的綠水鬼和桌面上合同封面的“助你好孕”logo。

換手機、切賬號，把自己所有的工作微信號都發了同款朋友圈後，劉晏美美地抿了一口咖啡。

昨天晚上，微信上有個外地客戶說今天要帶他的愛人來辦公室咨詢一下，得知是休息日，對方立刻發了個188的紅包表示誠意，劉晏自然是要加班招待的。

約的九點半，現在都快十點了，這客戶還沒有到，出手是挺大方的，就是有點沒有時間觀念。

“助你好孕”咨詢辦公室在二樓，劉晏起身走到窗邊，一輛黑色的奔馳剛好在巷口停下，後座兩邊車門同時打開，右後座下來的花襯衫男迅速關上門，小跑到另一側，朝車裏伸出手，一只白淨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比手更好看的，是手腕上的那塊百達翡麗。

穿着白襯衫的男人從車上下來，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書卷氣，一側的頭發別在耳後，眉目含情，花襯衫男一把将他拉進懷裏，推上車門，奔馳便起步開走了。

這條背街的小巷幾乎沒什麽人，白襯衫男由着自己粘人的男朋友抱了自己一陣，才輕輕推開他，又替他理了理衣領，叮囑了幾句。

眼看着兩人牽着手朝着樓下入口方向走來，劉晏毫不懷疑他們就是自己的客戶，連忙轉過身，順手抽了一張紙來擦嘴，又快步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前，手忙腳亂地歸整了一下桌面，才匆匆趕去開門。

劉晏推開門，兩人剛上完臺階，似乎是被突然冒出來的劉晏吓了一跳，兩人都站在原地沒有動彈，警惕地打量着劉晏。

劉晏連忙扯出一個客套的微笑，操着一口地道的廣東普通話，試探着詢問穿着白襯衫的男人：“黃先生？”

見兩人都松了一口氣，劉晏連忙笑着打圓場：“不好意思，吓到你們了，我是在微信上聯系您的小劉，請進請進！”說着往後推開，讓出了身位。

兩人并沒有急着進門，花襯衫男掃視了一周辦公室的環境，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劉晏連忙解釋：“我們公司總部在泰國，有獨立的辦公大樓，旁邊就有醫院、月子中心、公園、酒店，配套設施完善，深圳這邊是咨詢室，只提供咨詢服務，包括我們在上海、廈門，都設有咨詢室的，深圳寸土寸金嘛，辦公室雖小，但是五髒俱全，兩位進來坐下談吧！”

牟言輕咳了一聲，黃嶼檸這才收起臉上的嫌棄，牽着牟言走進了辦公室，劉晏招呼二人在會客區的沙發上坐下，自己快步走向飲水機給兩人接水。

黃嶼檸故意湊到牟言耳邊，用劉晏能聽到的聲音抱怨：“老婆，這裏看着不太行，感覺随時都要跑路，要不算了吧？加州那家說了，給我們留意中國的孕媽……”

劉晏端着兩杯水走過來，分別放在兩人的面前，順便近距離觀察了一下牟言手腕上的那塊百達翡麗，銀河璀璨，星月流動，貨真價實，看來“黃先生”還真是個有錢的主。

劉晏擡眼，笑盈盈地招呼牟言：“黃先生，喝水。”

黃嶼檸不耐煩地插話進來：“我才是‘黃先生’。”

劉晏頓了一下，轉頭看黃嶼檸——脾氣暴躁，狗仗人勢，八成是土豪養的小白臉，臉蛋兒好看就是好，少奮鬥三十年多香。

劉晏在心裏暗哂，面上卻還是挂着微笑：“噢！那想必這位就是黃先生的愛人了——”劉晏說着看向牟言，做起自我介紹來，“您好，我是這裏的咨詢顧問，您可以叫我小劉，請問先生怎麽稱呼呢？”

牟言微微颔首：“劉經理你好，我姓牟。”

“牟先生，您好，那，二位是希望咨詢哪方面呢？”

牟言坐得端正，慢條斯理地開口：“我和，我愛人想要一個小孩……”

來這裏咨詢的不是不孕不育的夫妻，就是同性伴侶，劉晏見得多了，一點也不驚訝，察覺到了牟言那個因為害羞而顯得不太自然的停頓，便主動介紹：“噢，沒問題！我們這邊有很多優質的孕媽，看你們有什麽要求，學歷、身高、長相，這些都是可以選擇的，包括喜歡混血寶寶的家長，我們這邊也有烏克蘭、德國這些國家的美女供你們參考……”

“嗳，就是不喜歡串兒，”黃嶼檸不耐煩地打斷她，“要是接受串兒，我們跟加州那邊的機構都了解好了，哪還有你的事兒……”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牟言捏了捏黃嶼檸的手，黃嶼檸就懂事地住了口。

“噢……”劉晏趕緊遞來臺階，“在這方面，我們國家肯定是比歐美國家負責的，我們這邊從客戶挑選合适的孕媽，到寶寶性別的定制，包括我們對孕媽孕前的身體檢查，懷孕之後的産檢，都有非常嚴格的一套标準，我也會全程監督，你們肯定省心很多。”

牟言點點頭，劉晏補充：“噢！我們這邊現在有個優惠活動，持續到年底，就是選擇定金交百分之八十那一檔，我們是免費送親子鑒定的。”

“呵……”黃嶼檸發出一聲輕笑，的的确确是嘲笑的意思，劉晏有些尴尬，住了口，黃嶼檸掃了一眼茶幾上的煙缸，問劉晏：“可以抽煙嗎？”

“您請便……”劉晏恭恭敬敬地将煙缸朝黃嶼檸的方向推了一點，不經意間她又掃了牟言一眼，試圖從牟言身上尋找突破口，又微笑着問牟言：“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裏見過呀？”

劉晏冷不防冒這麽一句話出來，牟言渾身一僵，她的語氣像是試探，又像是随口一說，難道她昨天也看到他們了？可是他們特地喬裝過，對于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如果不是印象非常深刻，應該不會察覺才對。

黃嶼檸剛從煙盒裏抽了一支煙出來，冷哼了一聲：“幹你們這行的都喜歡用這句話套近乎？”

劉晏幹笑了兩聲，擺手解釋：“沒有沒有，我只是覺得兩位帥哥有點親切。”

“這套就免了，我們來找你咨詢，其實就幾個訴求，你看能不能滿足，或者說，有沒有操作空間——”黃嶼檸說着把煙叼在嘴裏，“叮”的一聲，推開打火機上蓋， 點燃香煙，擡起右腿搭上左腿，左手順勢攬住身邊的牟言往懷裏一帶。

劉晏看向黃嶼檸，在這一刻她才意識到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小白臉，他才是這個家實際的掌權者，他懷裏的漂亮愛人只是他寶貝的金絲雀，而他在愛人面前幼稚的言行，不過是他撒嬌的小伎倆，他有極強的占有欲，旁人向自己的愛人套近乎是不被允許的，他會立刻露出獅子本來的面目，警告你不許再靠近。

黃嶼檸用手指夾着香煙，偏開頭噴出嘴裏的煙霧，又看向劉晏，淡淡道：“要是可行，我們再往下談，要是不行，趁早，就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了，畢竟，時間挺寶貴的，錢不錢的，都是後話，對吧？”

劉晏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也不敢輕視黃嶼檸了，恭敬道：“您說。”

“我們明年春節後就要去美國，那時候孩子肯定是沒生下來的，那麽孕媽在哪裏待産？泰國？國內？還是跟我們到美國待産？跟我們去美國的話，那孕媽的相關手續，怎麽辦？合規性這塊，怎麽操作？如果孕媽在美國待産，是你們安排人照顧她，帶她按時産檢，還是我們安排？”

劉晏思忖片刻，謹慎地答道：“原則上是在泰國待産，但是如果你們選擇國內的孕媽，或者你們有這方面的需求，我們也可以安排孕媽在國內待産，等寶寶生下來之後你們再回來接……在美國待産可能不行，因為我們這邊要集中管理、照顧孕媽，在美國沒有辦法安排……”

見沙發上的二人沒有表态，劉晏又補充：“這個你們完全可以放心！因為在國內這邊，一般情況下，孕媽和客戶也是不會直接見面的，可能美國那邊不一樣，但是，為了以後嘛，就，我們也比較建議，客戶和孕媽不見面，可以避免很多麻煩，也保護我們客戶的隐私嘛。”

“在國內生，帶出國也是個麻煩事……”黃嶼檸看似在自言自語，實則是說給懷裏的牟言聽的。

“這個我們可以想辦法嘛，比如讓孩子的戶口上在二位家人的名下。”劉晏趕緊提出解決方案。

“太麻煩了，”黃嶼檸垂眼看懷裏的牟言，表面上是在征求牟言的意見，但話裏話外都已經否定了這個選項，“老婆，這個以後麻煩可多了，要我說還是就在美國找，一步到位，省心太多了，我不信，這麽大個美國，他找不到一個中國的孕媽了。”

牟言擡眼看向黃嶼檸，眉頭都擰一塊兒了：“那萬一找不到呢？你就是不想要嘛，本來也只有我喜歡小孩……”

看牟言委屈的模樣，黃嶼檸的心都化了，連忙好聲好氣地哄他：“我沒不喜歡小孩，只要你喜歡的，我都喜歡……好好，上戶口這事兒先擱一邊兒，到時候麻煩點就麻煩點，我來想辦法，誰讓我老婆喜歡呢！”

哄完牟言，黃嶼檸又轉頭看劉晏，語氣明顯差了許多，甚至帶着幾分挑刺的味道：“那上戶口的事先不談，說第二個問題，你說可以性別定制？”

劉晏連忙點頭：“是的，你們想要男孩女孩都行，我們是第三代試管，是可以篩選性別的，包括在後續的産檢中，只要發現孩子有問題，一定會征求你們的意見後流掉，再做下一次試管，确保到手的孩子絕對健康。”

服務如此周到，在她口中，孕媽就只是一個生育載體，一個沒有人權的容器，只是這樣想着，牟言心裏就憋着一股火。

黃嶼檸一副嫌麻煩的态度：“那你的意思是說，必須在我們出國前就得确保孕媽懷上我們想要的孩子，否則我們還得專程為此回來？一次兩次要都不成功，我們就得一直回來？”

“也不用……現在試管技術已經很成熟了，”劉晏試探着開口，“出國之前，可以冷凍精子，我們有冷凍精子保存的條件……”

“那不可能！給你們冷凍了，誰知道你們會拿來幹嘛？”黃嶼檸的聲音都高了八度，傾身向前，把手裏剩下的半支煙摁滅在了煙缸裏。

劉晏連忙解釋：“這點您完全可以放心，我們事前都會簽好保密協議的，要是試管成功了，肯定會合法銷毀，而且，也不是沒有一次就成功的案例……”說着又看向牟言，試圖自己找臺階下，“而且牟先生這麽喜歡小孩兒，應該生兒生女都會喜歡的吧？”

牟言卻搖頭：“不，我想要女兒，”說着看向黃嶼檸，那聲音幾乎要把黃嶼檸溺死在這份甜蜜的溫柔裏，“女兒像爸爸，我們的女兒要是像你，肯定很漂亮。”

作者有話說：

是誰在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