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 13

第13章 Chapter 13

一頓早餐吃得心不在焉, 不光梁序之,鐘晚對這種沒什麽味道的英式早餐也并不感冒,滿滿幾盤食物看似很豐盛地擺在那裏, 每樣都沒什麽特別的味道。

陳媽準備得果然也遠超兩人份,他們都擱下餐具時,盤中還剩着一大半。

會議時間快到了,梁序之打開一臺筆記本電腦,靠坐在沙發上, 進入在線會議室後,散漫地喝着手中那杯紅茶。

“您開會吧, 我下樓去轉轉。”鐘晚很自覺地提出回避。

梁序之應了一聲, 視線仍停在屏幕中的會議文件上,跟前不久同她在床上親密的狀态判若兩人, 恢複了往日的正色。

關門的時候, 鐘晚聽到電腦裏有人在問Keelan,梁序之用英語回了句:他在聽, 可以開始了, 将會議時間控制在兩小時內。

聲線更沉,非常正統的英式發音, 元音咬得清晰而純淨。

鐘晚大學專業的緣故,對英文發音好聽的人總是更有好感,尤其偏好英音。

她也沒多逗留,輕輕帶上門, 順着二樓走廊繞了個環形, 猶豫過後, 回房間去補回籠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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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睡起來,梁序之那邊會都開完了, 鐘晚下樓,只看見陳媽在一樓大廳擦拭壁爐上方那些兔子擺件。

大廳采光很好,趕上正午,陽光從兩側的窗戶透進來,照亮了整個房間,加上原本的裝修配色,屋裏暖意更甚。

鐘晚走過去,指了個方向,笑問:“廚房在那邊嗎,我去倒杯紅茶。”

陳媽立刻收了手裏忙活的東西,快步往廚房走,“我去我去,哪能讓您忙活。要燙一點的,還是溫的,早餐那種茶葉可以嗎?”

“都行,我沒那麽講究。”鐘晚跟過去,倚靠在壁櫥上,看見偌大的廚房到處都被收拾得幹淨整潔,瓶瓶罐罐都貼好标簽,按照高矮擺在料理臺上。

又想起卧室裏那些布置,她不由感嘆:“陳媽,您好會收拾東西,一個人負責這麽大的房子,到處都井井有條的。”

陳媽一邊燒水,一邊笑道:“這有什麽的,都是些不用動腦子的活。梁小姐出國之後,平時也就我一個人在這兒,閑着反而心裏發慌。”

“莊小姐?”鐘晚愣了下問。

“是啊,去年去法國念研究生了。梁先生的妹妹。”

鐘晚還真不知道梁序之有個妹妹。

不過,這裏的裝修和陳設也确實不像梁序之會喜歡的風格,應該是他妹妹喜歡的。

陳媽嘆了一聲氣,想念叨親女兒的語氣:“莊小姐放暑假就沒回來,說是在學校那邊布什麽展,也不知道冬天會不會回。眼瞧着都有一整年沒見到了。”

“梁家其他人呢,也沒有會來這裏住的?”鐘晚似是不經意地問起。

陳媽搖搖頭:“沒有。我只見過梁先生和莊小姐兩個人。”

于是,鐘晚便轉了話題,順着廚房的窗戶往外看一眼,笑問:“後院我能去嗎,設計得好漂亮。”

陳媽笑:“當然能,旁邊樓梯後面有扇門能直接過去,不用從前院繞遠路。”

說着,端起剛泡好的茶,帶她過去。

路上,陳媽說起這別墅的歷史,起初是外國人休的,她也那家外國人還住着時,就在這裏做事。

前些年主人家要回國,将別墅拍賣,最後被梁先生買下了,成交價42億。

“……”鐘晚聽到這個數字,再次沉默。

已經到後院,陳媽把紅茶擱在桌上,又帶她去遠處的灌木叢後面。

“您來這兒看看,這些兔子您肯定喜歡,之前莊小姐買回來的,每次打視頻都要讓我給她看兔子。”

鐘晚也是這時才發現,後院的面積比從樓上看起來還要大,假山并不挨着圍牆,後面還有好大一片空間,種着各種花花草草。

她蹲下身,逗了一會兒兔子玩。

陳媽還是時不時就會提到梁序之的妹妹,表情語氣慈祥,像是當成親生女兒一樣對待的。

從陳媽的敘述中,鐘晚猜這位莊小姐是個性格活潑、熱愛生活的人。

像是說曹操曹操到,陳媽正說着她,手機裏就彈出視頻電話。

“诶呀,這不就來了。”陳媽難掩驚喜的神色,接起電話。

“莊小姐,您今天沒課?”

“我剛準備去畫室,想你了陳媽。聽林叔說,我哥這兩天也在澳城?”

從手機屏幕中,鐘晚也看到了女孩兒的臉,跟她想象中不同,巴掌大的臉,膚色非常蒼白,說話語氣很慢,氣若游絲的。

陳媽舉着手機,對視頻裏的人笑說:“是啊,昨天天快亮到的,今天一大早又起來,中午就出門了。您可勸勸梁先生,別為了工作把身體熬壞了。”

“我可勸不動他。”女孩兒說着,看到陳媽身後的人,眼睛一亮,問:“咦,家裏有客人來了?”

陳媽将手機偏過來,笑道:“對,昨晚跟梁先生一起過來的,叫鐘晚。”

女孩兒重複了一遍她的名字,笑着自我介紹:“你好,我叫莊伊禾。鐘晚,你長得好好看啊。”

“我哥居然會帶女生過來,你們是…”她拖着尾音問。

鐘晚沒想到會突然通過這種方式見到梁序之的家人,也不知怎麽介紹他們的關系,只淡笑着說:“是朋友。”

莊伊禾:“那一定不是普通朋友。謝天謝地,我哥可終于開竅了。”

她沒在這個話題上多停留,怕鐘晚不自在,轉而說:“你看見後院的兔子了嗎?是不是特別可愛?你挑幾只帶回去養吧。”

鐘晚馬上笑着道謝:“不過,我帶回港島沒地方養,還是讓它們住在這裏吧。”

鐘晚同樣沒想到,梁序之妹妹的性格跟他倒是迥然不同,很友善随和的樣子。

這時莊伊禾看着她,突然“欸”了一聲:“我剛還覺得看你很眼熟,你是不是演員啊?‘在夏天遇見你’裏面的許曼是你演的嗎,看着跟你好像啊…”

鐘晚再次沉默。

沒想到大小姐居然會看過她演的網劇,她點頭承認。

莊伊禾驚喜道:“真的是你。我當時很喜歡那個電視劇,看了三遍。”

鐘晚捂了下臉,由衷道:“我真是太感動了,在內地都沒遇到過多少看過這部劇的。”

莊伊禾興致勃勃地:“很好看啊,特別青春。內地的中學真的是劇裏那種氛圍嗎?”

她嘆了聲氣說:“我大學之前都是請的家教,沒有感受過那種校園生活。”

鐘晚想了想,笑說:“其實,劇裏更像是大學的氛圍吧,我們高中基本從早到晚都在學習,不會想劇裏那樣。”

莊伊禾恍然的表情:“這樣的啊…”

三人閑聊好一會兒,那邊有人叫莊伊禾去畫室了,挂斷視頻前,她說:“等我聖誕節回去,我們一起去港島的迪士尼玩吧。之前想讓我哥陪我去,但怎麽都叫不動。”

鐘晚也不确定梁序之是否會同意,甚至不知道聖誕節時他們的關系還是否存續,只能笑着道:“好啊,如果到時候我沒有工作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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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後院,陳媽從大廳的抽屜裏取了張卡遞給她,“差點忘了,梁先生出門前讓我給您的。您也不常來澳城吧?我叫司機過來,陪您出去轉轉?”

鐘晚把那張卡放回抽屜,“不用,我就在屋子裏待着吧。”

“行,那您想出去了,随時跟我說。”

陳媽沒再多言,去廚房忙活午飯。

下午,鐘晚打開客廳的電視,從手機上投屏了一部劇,跟陳媽坐在沙發上,一邊吃水果點心一邊看。

一集接着一集,把整部都給刷完了。

窗外天色已黑,鐘晚看了眼時間,晚上十一點。

梁序之還沒回來。

陳媽此時也問她:“梁先生什麽時候回來?我好提前給他做點宵夜。”

鐘晚自然也不清楚,搖頭道:“他今晚好像有應酬。”

陳媽站起身,“那應該會喝酒吧?我把醒酒湯的材料先提前備上。”

說罷,又去廚房開始張羅。

鐘晚也活動活動胳膊,走去窗邊站了一會兒,看着院裏黯下去的景致,打了個哈欠。

自電影開機以來,她的作息都很混亂,也許是今天沒喝咖啡的緣故,難得到點就困了。

鐘晚上二樓,回屋洗漱。

洗完澡,換了身新的睡衣後,想起梁序之昨晚的話,在門口徘徊良久,最終還是抱着枕頭,穿過走廊,打開他那間的門。

既然遲早要發生,不如在她有心理準備的這一天。

不知他幾點才回來,鐘晚沒刻意等,檢查了一遍手機裏的群消息,關了燈,就這麽睡過去。

**

梁序之大概零點到家,穿一身黑色的大衣,攜着一身秋夜的涼意。

他随手解了圍巾,擱在門口的衣帽架上。

進屋時,看到廚房燈還亮着,空氣裏彌漫着清甜的水果香。

陳媽這時走出來,“梁先生您回來了。我估摸着時間也差不多,剛煮了醒酒湯,給您盛一碗?”

梁序之不喜這種水果熬的湯品,聲線淡漠,“不用。沒喝多少酒。”

陳媽還是盛了一碗端出來,說是給他備着,就算沒醉,睡前喝了也暖胃。

梁序之聽到,有一瞬的失神。

最後還是微蹙着眉,去餐廳喝了小半碗。

陳媽笑着把碗收回去,又說起白天莊伊禾打視頻過來的事,念叨着讓他注意身體。

梁序之:“鐘晚見到伊禾了?”

陳媽笑道:“見着了,她們挺投緣,聊得也很開心。莊小姐看過鐘小姐之前演的電視劇,她很喜歡。”

梁序之眼中頓時閃過一絲戒備,平聲問:“其他呢。”

陳媽回憶了片刻,“也沒多聊什麽,莊小姐趕時間去畫室,聊了她在後院養的兔子,還有壁爐上擺着的那些陶兔子。”

“好像就這些了…怎麽了?”

陳媽猜,是不是不該讓鐘小姐接觸莊小姐,似乎是觸了梁先生的忌諱。但她原以為,既然梁先生都帶鐘小姐來了這,應該是不介意的。

“沒事。”

梁序之揉揉眉心,站起身:“我上樓了,陳媽你也去休息吧,晚上沒什麽事。”

陳媽松一口氣,“好。有吩咐再叫我,您也早點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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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二樓,客廳的燈也熄了,只剩走廊的感應燈,把周圍染成柔和的暖黃色。

梁序之打開房間門時,腳步頓在原地。

屋裏沒拉窗簾,靜谧皎潔的月光灑進來,映在那張大床上,像罩着個朦胧的玻璃罩子,落下香樟木斑駁婆娑的影子。

女孩睡在床上,靠窗的那側,身上裹着一條絨毯,纖細的手臂露在外面,攥着絨毯的一角,烏黑的長發散落在枕上。

梁序之倏地笑了下,這才想起早上讓她來這裏睡。

忙了一整天,他自己都忘了。

梁序之沒叫醒她,從衣櫃中取了套睡衣,去浴室洗澡。

**

鐘晚是被身邊的動靜擾醒的,剛迷迷糊糊睜開眼,就被拉進一個清冷的懷抱。

房間裏最後一盞夜燈也關了,她眼睛還沒有适應黑暗,輕叫他一聲:“梁序之?”

叫完,感覺說出口的這三個字十分陌生,才反應過來這是她第一次直接稱呼他的名字。

梁序之聲音微沉,先緩聲問:“今天見到伊禾了?”

鐘晚“嗯”了聲,很自覺道:“碰巧和陳媽在一起的時候,莊小姐打來視頻。我是不是不該見…”

他們這種關系,于情于理,她不适合見他的家人。

顯然,他這個妹妹應算是他比較親近的家人。但也許見過一個,對一個月後找機會去紀溫迪的生日會是個良好的鋪墊。

梁序之只道:“和她有關的事,別往外說。”

他母親莊敏怡住進療養院後,莊伊禾的去向,梁家也沒人知道。

鐘晚在他懷裏換了個舒服的位置靠着,低聲:“當然。您的事,我全都不會跟外人提。”

‘外人’這個表述,好似瞬間拉近了他們的關系。

但鐘晚只是順口就這麽說了。

梁序之未再作聲,有一下沒一下撫她的頭發,像是給小貓順毛。

窗戶也開了條縫,空調溫度并不算太低,香樟木的淡香味鑽進來,若有若無的彌漫在空氣中,帶着濕膩的潮氣。

鐘晚還未完全清醒,半阖着眼,在黑暗被他吻住唇。

黑暗仿佛侵蝕了人的部分情緒,又帶來了新的,荒唐的、渾濁的。

鐘晚嘗試回應他,沒一會兒,先亂了呼吸。

感覺到他的手從本就已淩亂的裙擺探進來,帶着微微的涼意,小指上那枚戒指更是冰得她渾身顫了一下。

梁序之似乎笑了,鼻尖溫熱的濕氣灑在她的鼻尖。

糾纏的影子又落在窗子對面的牆上。

許久,幾乎到了最後一步,鐘晚身上只剩那條絨毯時,一切動作戛然而止。

屋裏沒備着東西。

已經到這份上,鐘晚生怕他來硬的,正慌着神琢磨如何應對,沒想到他更注意這事上的安全,各個方面。

梁序之嗓音沉啞,在她耳邊說,怪他沒早做準備。

鐘晚的聲音很細,帶着氣音,這種時候特有的,像在嬌嗔,“那就算了吧…”

梁序之笑了下,牽着她的手過去,問她,這樣怎麽算了。

鐘晚呼吸一滞。

而後,他握着她的手,“會嗎。”

……

淩晨,鐘晚從他的浴室再次洗澡出來,想到後來他的動作,她自己的反應,只覺得沒臉見人。

那時他特意開了床頭的燈。

她想扭開頭,卻又被他捏住下巴…她眼中只剩下他。

更深層的原因,也許是她抗拒在此事上沉淪,所以生出一種難以言說的負罪感。

不僅胳膊是酸的,身上也像是被抽幹了力氣,化成了一灘水,腿腳也是軟的。

出浴室時,看到陽臺的門開了。

梁序之在她之前洗過澡,此時在房間延伸出去的露臺抽煙,外面沒開燈,只有他指尖猩紅的一點火光,在漆黑的夜色中時明時黯。

只有他一個人時,背影總是顯得分外冷清。

鐘晚故作無事發生地走回去,躺在床上,掩面打了一個很刻意的哈欠,隔空跟梁序之道晚安。

“嗯。”

她阖上眼前,聽到不遠處男人清淡的聲音,“你先睡。”

“您不睡嗎?”

“過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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