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章
第 66 章
送丁适歡到她家小區外的時候譚池還沒有樂完。
丁适歡就這麽看着他對着自己傻笑了一晚上。
“譚池,”丁适歡叫他,提醒道,“我到家了。”
譚池那種接近癡癡的目光終于有了焦距,丁适歡就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眼神逐漸變得清明。
“你,”丁适歡難言的看他,“你回去小心點。”
譚池整個人都散發着幸福泡泡,連笑容都溫柔的膩人:“嗯,回去好好休息。”
“哦。”
說完之後卻誰也沒動,頭頂是皎潔的月光,小區外道路旁都挂着喜慶的紅色燈籠,到處都是春節即将來臨的節日氛圍。
承受不住譚池炙熱的目光,丁适歡動了動,“我回去了。開學見。”
“好,”譚池應了一聲,卻在她轉頭的時候又叫住她。
“歡歡,我們真的在一起了對嗎?”
他沒有安全感到,怕這一切都是一場夢,明天一覺醒來就變成一場空,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詢問确認。
丁适歡看出他的糾結和不安,于是從書包裏掏了掏,拿出一支她經常用的鋼筆。
“我沒什麽值錢的東西,”丁适歡笑着說,“這是初中的時候作文比賽得的獎,質量很好,我用了好幾年。”
“這個送給你。”
譚池的表情幾乎是瞬間從試探和小心翼翼變成了驚愕。
他下意識伸出手接過鋼筆:“給我了?”
“給你了。”
譚池捏着鋼筆的手都在顫抖,丁适歡沒看到一樣,打趣道:“有了這個,你總不能認為我會賴賬吧。”
“不會,不會……”譚池說。
丁适歡微微笑着:“那我回去了。晚安。”
“晚安。”譚池把鋼筆珍而重之地放進羽絨服口袋裏,一直到丁适歡身影消失不見他才轉身離開。
過年時事情太多,走親戚串門,買年貨過年,日子好像過得飛快,很快就到了開學的日子。
丁适歡走進教室的時候就看到譚池已經坐在那裏了,他像是一直時不時地盯着教室門口一樣,丁适歡剛一進門就正好對上譚池擡頭看過來的目光。
他像是也沒想到丁适歡會突然出現在門口一樣,表情有一瞬間的呆滞,随即立刻笑了起來,眉眼都舒展開。
丁适歡沖他笑了笑,教室裏人太多,她低了低頭走了過去。
譚池眼睛跟着丁适歡一步步走過來,看她坐到自己旁邊之後,才低聲道:“好久不見。”
丁适歡小聲說:“才十幾天。”哪有好久。
她往桌洞裏放包的手一頓,感受到一些阻力,于是微微低頭往裏面看了一眼。
是一包早餐,是誰放的不言而喻。
“我吃過了。”丁适歡說着就要拿出來還回去。
譚池剛要阻攔,就聽到孫慧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
“歡歡!!”孫慧跑過來猛的撲住丁适歡,“想死你啦!”
丁适歡被她撲的整個人一個後仰,扶了扶後面的桌子才沒碰到,孫慧抱着她晃啊晃的。
“別晃啦我要吐了……”丁适歡輕輕推了推她。
孫慧這才松開手,她目光轉向丁适歡手裏的早餐。
“我好餓,我起晚了連飯都沒來得及吃。”孫慧眼巴巴的看丁适歡,“我能吃一點不?”
丁适歡:“……”
她心虛的轉頭看向譚池,而後者早已經因為孫慧可以正大光明的擁抱丁适歡這件事嫉妒的眼睛都紅了。
沒門。
譚池回視丁适歡,眼神裏的态度很明顯。
“……”丁适歡為難的看他,眼瞅着孫慧餓的跟眼睛都發青了。
過了有一分鐘。
“喏,你都吃了吧。”一番糾結過後,丁适歡偏開臉對譚池不滿的目光視而不見,果斷把早餐給了孫慧。
“啊?全給我嗎?”孫慧兩眼放光的接過去。
“嗯,我已經吃過了。”
孫慧咬了一口早餐裏面的肉餅,含糊道:“吃過了?我看這個還沒動啊?”
“……嗯。”丁适歡越發沒得說,只敷衍似的應了一聲。
孫慧吃的挺香,正拿着早餐想回座位的時候,剛好看到譚池看過來的眼神。
只見他表情要笑不笑的,眉毛挑的老高。
再結合這個沒動一口的早餐,大大咧咧如孫慧也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孫慧:“……”嘴裏的東西突然就味同嚼蠟。
丁适歡聽她突然沒動靜了,奇怪的擡頭看了一眼,
然後就看到孫慧一臉驚恐的看着旁邊的譚池。
“怎麽了?”她又轉過去看譚池,就看到譚池面色如常,見她看過去還溫和的笑了笑。
孫慧見狀表情直接變成了震驚,一臉的欲言又止欲哭無淚。
“……”
這兩個人一個一臉無辜,一個一臉憋屈,想都不用想是誰的原因。
“你別吓她。”丁适歡低聲道。
譚池聳了聳肩:“我沒有啊。你問她我吓她了嗎?”
孫慧:“……”狗,真狗!
她強擠出笑臉,搖了搖頭:“沒,我吃東西噎住了。”
丁适歡:“……”
譚池差點笑出聲,他擺了擺手:“那趕緊回去順順吧,別跟這站着了。”
“好,好的。”孫慧拿着早餐僵硬的轉身走了。
礙眼的人走了,譚池整個人氣場都變得柔和下來,他在桌子下面碰了碰丁适歡的指尖。
丁适歡被他吓得一個哆嗦,連忙捂住手瞪他。
“你怎麽對她這麽好。”譚池偷摸地靠近了一點。
他還敢說這個。
丁适歡不滿道:“你別老吓她!”
“我真沒吓她,是她自己膽小。”譚池嘴硬道。
他又問:“你怎麽對她這麽好,”
頓了頓,他沒等丁适歡回答又說,“你都沒對我這麽好。”
這話說出來譚池發現自己居然有點委屈,以前就不說了,現在他都變成男朋友了,見不得光就算了,連一點男朋友的待遇都沒有!
“嗯?”譚池又輕輕碰碰她的胳膊,催促起來。
“你跟她比什麽,”丁适歡被他問的滿心慌亂,心不在焉的從包裏抽出書準備複習。
譚池不滿,不依不饒的小幅度晃她的胳膊,丁适歡怕被發現整個人都陷入緊張中,剛要抽出胳膊就聽到汪旗的聲音傳過來。
“喲池哥早啊!”他走近了才看到譚池的動作,整個人都頓住。
“啊我的眼睛!”汪旗半捂着眼睛,低聲調笑道,“知道你倆在一起了,也不用大早上就秀恩愛給我們看吧!”
“……”丁适歡一愣,随即皺眉轉過頭看向譚池。
不是說保密嗎??
譚池:“……”
不過沒等丁适歡跟譚池算賬,沒說一會兒話柴靜就進來了,說的還是那老一套的官方話。
然後就是開學流程裏的大會小會都開了個遍。
高三年級裏其實并沒有什麽開學的興奮等情緒,最多的還是距離高考越來越近的緊張感。
開學之後甚至不怎麽用老師抓,大家好像自然而然的就進入了學習的氛圍裏,所有人都準備好在最後的時間裏奮起一搏,甚至包括譚池汪旗這些平常不愛學習的都不自覺加入。
時間好像過得飛快,冬天的冰雪融化,草木嫩芽初生,厚重的棉服被放回衣櫃,輕薄的春裝重見天日。
孫慧卻在一場倒春寒裏突然患上重感冒,請假了三天,今年的倒春寒帶來了一股流感,很多人都中招了。
而流感裏幸運兒丁适歡和林秋秋在食堂裏吃飯時,突然聽到食堂外響起騷動。
“打架了?”林秋秋向外探頭看去。
丁适歡咽下最後一口粥,也跟着往外看。
“不會吧,誰在食堂外面打架啊?”
林秋秋還沒吃完,一聽這動靜勺子放在嘴邊連飯都忘了吃,只顧伸着脖子看熱鬧。
外邊的聲音越來越大,林秋秋把筷子一扔:“不吃了!出去看看去!”
說完她就拽着早吃完了的丁适歡往外跑。
兩個人一到門口就聽到俞向平的聲音:“都別看了,該幹嘛幹嘛去!”
丁适歡腳步一頓,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正中心的譚池,他背對着她的方向,丁适歡看不到他的表情,然後就是皺眉站在譚池旁邊的汪旗,還有正在驅散人群的俞向平。
俞向平正趕人的時候擡眼正好看到剛走出來的丁适歡,他一下沉默了下來,抿了抿唇叫了譚池一聲。
譚池聞聲動了動,然後轉回頭,回過頭時他臉上陰骛狠厲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就看到一臉驚愕的丁适歡。
他臉上有一瞬間的空白,沒來得及說話,一旁的吵吵嚷嚷的男生重新又開始叫嚣。
“我告訴你!我不怕你!我知道你滿十八歲了,等着坐牢吧你!”
丁适歡這才注意到吵嚷聲音的來源,看到那個男生的時候她表情一怔,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在哪裏見過呢……
“蘇雨桐現在是我女朋友!你不是管閑事嗎!管啊!”
蘇雨桐……
對了!丁适歡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上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時的場景,那時候譚池剛轉來,因為這個叫蘇雨桐的女生,曾經打過這個男生,正好被她撞到。
“什麽情況?”林秋秋拉了拉丁适歡袖口,小聲說,“什麽蘇雨桐,譚池不是喜歡你嗎?那個什麽蘇雨桐是怎麽回事啊?”
“不知道……”丁适歡也想不明白,她現在腦子裏很亂。
那個男生卻還在不斷的刺激譚池,“告訴你,蘇雨桐我抱也抱過了,親也親過了,摸也……”
話還沒說完,“砰”的一聲巨響,那男生被人一拳整個打翻在地,幾乎是瞬間他的嘴角和鼻腔就流出血來。
周邊驚叫尖叫聲一片。
他卻和不要命一樣繼續挑釁:“哈哈哈哈哈你不是想管嗎?蘇雨桐不還是落到我手裏了哈哈哈哈哈!你輸了!!!”
“你找死!!”譚池暴怒的像一個被激怒的猛獸一樣,猛的沖了上去,瘋了一樣撕咬他的獵物,每一拳都拳拳到肉,發出令人膽戰心驚的悶響。
他好脾氣了太久,幾乎所有人都忘了,他剛轉來時是以打架聞名,惡名昭著的壞學生。
以至于這一幕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像是第一次認識譚池一樣,包括丁适歡。
她呆滞了幾秒,随即第一想法居然不是去阻攔他,而是,譚池怎麽辦呢?
上次打人就被記了過,這次他該怎麽辦呢?他已經十八歲了,已經是可以承擔刑事責任的年紀了,他有沒有想過這麽做的後果呢?
明明已經複習的很好了,明明那麽努力的學習想要考好大學,明明說好了大學考在一個城市。
為什麽總是那麽沖動呢?
這裏聲音太大,驚動了學校裏的老師領導,還有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沖出來的設備齊全的記者。出來一頓拍。
所有人都懵了,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為什麽校園打架還有記者的?校領導們也慌了,連忙擋記者的擋記者,拉譚池的拉譚池。
“住手住手!!!”
“不準打了!”
“不許拍!!你們從哪裏來的!”
“……”
一時間場面一片混亂,俞向平和汪旗幾個人也去拉譚池,但他力氣太大,幾個人都沒拽動。
丁适歡眼眶紅了,不知道是吓得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她後來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麽,只記得自己沖開人群走到譚池身邊,顫抖着握住了他的青筋暴起的胳膊。
“別打了。”丁适歡聲音發顫,“你到底要幹什麽。”
她這一句像是按了什麽暫停鍵一樣,好幾個人拉不住的譚池突然停了手。
他表情近乎空白的,任由丁适歡将他扶了起來。
“譚池!你!”年級主任已經氣瘋了,他臉色鐵青的叫住譚池,“你給我……你給我去辦公室!”
譚池緊緊扣着丁适歡的手,垂眸看她。
丁适歡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笑着說:“去吧,該怎麽解決怎麽解決。”
譚池停了半天,緩緩松開了手。
“對不起。”
然後轉身跟着主任走了。
丁适歡眼淚終于掉了下來,天氣明明在日複一日的轉暖,此時她卻冷的好像冬天還沒過去一樣。
一場倒春寒,病倒了很多學生,有人沒被寒流打倒,卻一樣留在了這場倒春寒裏。
那之後的很多天都沒有人再見到過譚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