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林晚笑聲未停,指着柳舟身上那件寬大的襦裙,捂着肚子:“确實很好笑。”

馮桂芳輕斥道:“晚晚,你別笑了,這也是權宜之計。他衣服都破了,還沾了血跡,我給他上了藥,纏了紗布。一時找不到合适的衣服,只好先讓他穿上我的舊衣。”

“等到明日,若天色晴朗,我下山給他買兩件衣服。”

林晚勉強止住笑,看向柳舟,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片刻,問道:“你有錢嗎?”

柳舟臉色又紅了,難為情地說:“我,我的錢袋不知丢在哪裏了,現在,身無分文。”

林晚哦了一聲,又問:“那你家在哪,你父母可有錢?我說了,救你可是要報酬的。”

柳舟知道,索要報酬是人之常情,只是林晚一再提醒,他只覺得有些難堪。

他看向林晚,臉頰氣鼓鼓的,用牙齒咬着薄唇,半晌才道:“我父母很有錢的,一百倍的報酬給你都可以,你放心好了。只是,只是他們遠在長安,一時送不過錢來。”

馮桂芳看柳舟似乎有些生氣,連忙阻攔道:“晚晚,你幹什麽,救人是行善事,況且,也花不了幾個錢,何必這般讨要,把這後生的臉都吓白了。”

林晚撇了撇嘴,擺手道:“那不行,看病給錢,天經地義,憑什麽不要?正好,你既然沒錢,那就以工抵債。等你傷好了,就留在這裏,砍柴挑水,洗衣做飯,等工錢和報酬相抵,我再放你離開。”

砍柴挑水?洗衣做飯?這個好看的姐姐,怎麽能說出這麽無情的話!

他可是世子,府裏金銀無數,還能賴賬不成,姐姐竟要讓他幹這些粗活抵債,太過分了!

他正準備表明自己的身份,轉念一想,他此次出來游歷,特意低調行事,連衣服都穿的極為樸素,在外人看來,他就是個模樣俊秀的尋常男子。

若非知根知底之人,誰會對他這樣一個“尋常男子”痛下殺手呢?可若說仇家,他自問也沒得罪過什麽人,到底誰要殺他呢?

好不容易擺脫了追殺,雖然眼前不過是老婦少女,對他沒有威脅,但是為了避免引起事端,還是隐藏身份為好。

再者,即便他說了,這兩人也未必信,說不定還以為他吹牛,或者根本不知世子為何物,反倒尴尬。

若是林晚知道他內心的想法,只怕要笑出聲來。老婦少女,便沒有威脅嗎?弟弟,你怕是不知道我殺過多少登徒子了吧!

林晚見柳舟低着頭,欲言又止的樣子,便道:“你啞巴了,有什麽話就說啊!難道你不願以工抵債?”

柳舟嗯了一聲,擡起頭,認真地說:“姐姐,我可以想別的辦法掙錢還你。我一路走來,看到街上有賣字畫的,我也會一些,應該可以賣字畫掙錢。”

林晚微微一笑,語氣帶着幾分嘲諷:“連看病都沒錢,還要賣字畫?我問你,筆墨紙硯要不要錢,這些你又從哪弄?”

柳舟聽到這話,一時怔住,是啊,他現在不是在府裏,要什麽就有什麽,出門在外,事事都要用錢,如今他身無分文,真是處處掣肘,還要被一個村姑嘲諷,這都是什麽事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柳舟仰起臉,帶着一絲讨好的笑:“姐姐人美心善,能不能……”

“不能。”林晚不等柳舟說完,便拒絕了他的請求,又道:“怎麽,你覺得寫字作畫就高貴,砍柴挑水,就低人一等?”

“不,不是。”柳舟想了想,如實道:“其實,我,我不會砍柴挑水,更不會洗衣做飯。”

林晚睫毛微動,詫異道:“那你是怎麽長這麽大的?”

柳舟眉頭微皺,小聲辯解:“這些活計在我家,自然有仆人去做,根本不用我親自動手。”

林晚想了想,她也是見過一些讀書人的,滿嘴孔孟之道,實則四體不勤,五谷不分。

柳舟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沒吃過苦。肯定是父母對他太好了,只讓他專心讀書,所以這些日常活計他都沒有做過,自然不會。

不過,林晚還是多嘴問了一句:“你家是做什麽的,這麽有錢,還有仆人?”

柳舟低下頭,想了一想,開口道:“我父親經商,做些小買賣,家裏也不算大富大貴,只找了兩個仆婦,幫忙洗衣做飯。”

說到這裏,柳舟又補充了一句:“我母親看重功課學業,只讓我讀書,不讓我操心雜事。”

果然,這人除了一副好皮相,和韓起有七分相似,剩下的,真是連韓起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不過沒關系,什麽不是學的呢,他不會,那她可以把他教會,如此一來,她和阿婆就能輕松多了。只是,看起來,他好像很抗拒留在這裏幹活呢!

想到這裏,林晚狡黠一笑,轉身倒了一杯茶,遞給柳舟,語氣關切:“看你嘴角都幹了,應是渴了吧,先喝口水再說。”

柳舟道了聲謝,一仰頭把整杯茶水都喝下去,而後擦了擦嘴角,誇獎道:“這茶水好甜。”

林晚輕哼一聲,又板起臉:“以前你什麽樣,我不管,等你傷好了,你就是我家的下人,這些活計,你必須會。”

下人?柳舟聽到這個詞,立刻出聲反駁:“什麽下人,我才不是,我只是幫忙幹活,報答阿婆對我的救命之恩。”

林晚啧啧兩聲,不屑道:“報答救命之恩,語氣還這麽沖。別人若要報答,都恨不得當牛做馬,你倒好,只是讓你當個下人,你還委屈上了,有本事死在山上,別讓我救你啊!”

“對了,剛才你喝的茶水,我加了些東西,叫什麽來着,七七斷魂散。腿長在你身上,你若是偷偷跑了,天大地大,我上哪尋你要錢,還是用藥物保障,最為妥當。”

柳舟瞪大眼睛,眼神中都透着震驚,聲音有些發顫:“七七斷魂散,那是什麽東西,聽起來怎麽像毒藥?”

林晚語氣溫柔,臉上卻是似笑非笑:“沒錯,就是毒藥。七七斷魂散,很好理解啊,服用之後,如果一直不曾服下解藥,等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後,便會毒發身亡。”

柳舟氣的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他萬萬沒想到,剛出狼窩,又進虎穴!

眼前這個女子,虧他還以為人美心善,沒想到為了讓他留在這裏做工,竟然對他下毒。有個詞怎麽說來着,蛇蠍美人,對,林晚就是蛇蠍美人!

柳舟想到這裏,不自覺的說了出來:“你,你這個蛇蠍美人!”

林晚聽到這四個字的評價,不僅沒有任何惱火,反而很贊賞地說:“讀書人就是不一樣,罵人都這樣文雅。你說的沒錯,我就是蛇蠍美人,這個評價,非常精準。”

“不過,你放心好啦,只要你認真幹活,不偷懶不懈怠,等到四十天後,我會給你解藥。”

柳舟啊了一聲,脫口而出問道:“四十天,不是四十九天嗎?”

林晚忍不住笑道:“怎麽,你非要最後一天吃解藥,不怕來不及?提前九天讓你吃解藥,你還不樂意?”

馮桂芳剛才給柳舟上藥,耽誤了時間,飯菜都涼了,又拿去熱了熱,此時剛進屋,便聽到這句話。

柳舟像是看見救星一樣,對比林晚的人美心狠,他越發覺得馮桂芳慈眉善目,趕緊求情道:“阿婆,你孫女給我下了什麽七七斷魂散,你讓她快點把解藥給我好不好?”

馮桂芳笑了笑,指着林晚道:“小舟一看就是個單純善良的孩子,你別作弄人家。”

林晚扭過頭,哼一聲,看着柳舟,目露兇光,惡狠狠地說:“你這小子,居然還敢告狀。看來,我不該發善心,想要解藥,等到四十八天之後吧。”

柳舟又用楚楚可憐的眼神看向馮桂芳,試圖激起她的同情心,馮桂芳笑道:“行了,我給你說個情。晚晚,一個月之後,給他解藥。”

柳舟頓時覺得,這馮阿婆,似乎也沒那麽慈眉善目了。

等到幾人吃過飯,林晚便去廚房刷碗,馮桂芳看着柳舟身量高大,長手長腳,感覺主屋這張小榻,他根本睡不下。

馮桂芳想了想,便道:“小舟,一會兒我把西廂房收拾出來,給你支個床板,你暫且在那兒睡吧。”

柳舟應了一聲,他進來時,便已經觀察過了,雖說這處住所是山寺模樣,但明顯年久失修,外面的牆皮多有脫落,不過裏面的布置,倒還算清新雅致。

主屋分為三室,東西兩側應是卧房,中間是正廳,用來吃飯待客。東廂房充當廚房,南邊一間小屋應是淨室,他能住的,自然只有西廂房了。

林晚刷好碗,剛進屋,便聽到馮桂芳的安排,想了想,去自己的卧室拿了一套被褥,放到小榻上,又道:“如今天涼了,這被子厚一些,應該不會着涼。你要是還覺得冷,燒些炭火也行。”

柳舟下意識就要道謝,又想到她給自己下毒,這樣的蛇蠍美人,又壞又狠,他才不要道謝呢!

果然,他立刻就聽到林晚的下一句話。

“不過,這些都是要錢的,被褥是二兩銀子,木炭,給你算便宜點,一百斤一兩銀子。”

真黑,簡直是趁火打劫!

柳舟忍不住辯駁道:“木炭也就算了,被褥怎麽還要錢,我又不是長住不走了。等我走的時候,會把被褥洗幹淨還給你的。”

林晚眼神清澈,語氣卻帶着揶揄:“你的意思是,你要讓我躺着你躺過的褥子,蓋着你蓋過的被子?怎麽,你這個讀書人,讓我和你同被共褥,這時候,就不在乎我的清譽了!”

柳舟聽到林晚這番言辭,臉色漲紅,咬牙道:“你,你,什麽同被共褥,你一個閨閣女子,怎麽能說出這種話?你都,都不害臊的嗎?”

林晚翻了個白眼,對此不置一詞。

柳舟看林晚一臉不屑的模樣,也懶得勸說,話鋒一轉,又道:“我在你家做工,管吃管住,不是應該的嘛!”

林晚哦了一聲,把被褥拿起來,淡淡笑道:“你說得對,那你就穿着這身襦裙,席地而睡吧。畢竟,這也算是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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