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吓唬人的姑奶奶

吓唬人的姑奶奶

第二天晚上嚴慧芳突然抽查了四個侄子的功課，并給他們講解了一道預考的數學題目，講完題對四個孩子說。

“數學是一門基礎學科，以後各行各業都會用到，小到算賬記賬大到國防建設，都要用數學。比如說：你們最感興趣的飛機，也要通過各種精密計算才能被設計建造出來。

只有考上大學，你們才有機會走出大山，見到外面的大世界，當然，未來的生活一定比現在好。”

嚴慧芳的話在孩子們心裏留下一個印象，那就是——知識改變命運！

“三嬸，考上大學，國家給分配工作嗎？”趙永興比哥哥們大膽，笑着問道。

“國家不但分配工作，如果你在工作上做出成績，國家還發獎勵。就像是當上兵，武裝部敲鑼打鼓給發的軍屬之家，光榮之家那種門牌。”

“媽，那我要好好學習，将來考大學！”趙永興高興的蹦蹦跳跳跑來和王桂花說，被他娘一把按住。

預考成績很快出來，郵遞員拿着通過單通知到村裏，嚴慧芳和魏晴等五個知青都過了預考。

全省正式高考時間下來，12月7、8號，一共考兩天，總分400分。

嚴慧芳緊鑼密鼓準備考試，李菊嚴禁家裏大聲喧嘩，趙家的舉動被村民看在眼裏。

“呿，農民都能考上大學，誰還願意種地！我家可是八輩貧農！”

“趙根子把全家的希望壓在外來媳婦身上，到時候人財兩空，就知道外地人靠不住了！”

“就是，聽說每頓飯不是雞蛋就是肉，趙老三割了十斤豬肉回來，雞都殺了三回了。我問李菊別浪費了，公雞也要留着抱窩，她還罵我多管閑事。”

村裏婆婆媽媽的閑話，傳到趙家嫁到隔壁村的大姑奶奶趙菜花耳裏，她帶着小孫子寶貴和孫女寶花殺過來問罪，趙家這會兒只有嚴慧芳一個人在家。

“慧芳，你一個年輕媳婦子，咋好意思在家讓你公婆五十歲的人了下地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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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看上去七十多歲了，杵着個拐杖，頭上纏着黑帕，穿一身玄色斜襟衣裳，腳上穿着一雙三寸金蓮花繡鞋。

“大姑姑，您稍等，我給你倒茶！”嚴慧芳扶着人中堂太師椅上坐下，陪着小心。

忙着廚房提茶壺，拿了三個竹筒茶杯，兩個孩子喝紅糖開水，給老太太倒了紅糖茶水。

“老三家的，我聽說你報名高考了？你這是準備跟老三離婚，孩子到時候跟誰呢？”

老太太端着茶淺淺的抿了一口眉頭一皺，教訓起人來。

嚴慧芳的火氣也提了起來，但人是長輩，和公公年齡差了十來歲，從小看着公公長大，家裏人都很尊敬。

“大姑和小侄兒等一下，我婆婆就在附近自留地鋤菜，我去喊她回來了！”嚴慧芳給三個人滿上茶杯，再沒看她黑烏烏憤恨的眼睛，回去鎖了房門，提着個背簍急匆匆跑了。

李菊和趙根子一聽說老姑奶奶回來，立刻放下鋤頭抱着一捆青菜就往家來。

“他舅媽咋媳婦熬成婆了，自己又不會當婆婆了！沒得讓個外人，欺負到頭頂來！”趙菜花一見面就照着李菊怼。

李菊心裏不喜，到底念着她六七十歲的人，笑着說：“大姐，我們家老三的家，可不是我們老兩口能當的。一個不好他大打上門去，我們可管不住啊。”

“也是大姐家幾個哥哥從小慣的，姐是聽說我們慧慧參加高考的事了？那可是出息的事。有高中畢業證才能報名，我們全村也就他們六個知青符合條件。像我們永盛石頭幾個，大了也能上高中考大學。”

李菊說着話還不忘給祖孫三個添上水，趙菜花見弟弟趙根子從進門一句話都不說，有點心虛了。

“可我聽說，你們把家裏的雞和雞蛋都給她一個媳婦子吃了。不換錢，也要給孫子留着吧！”

李菊見她轉變了态度，解釋說：“大姐，你沒見她黑天白夜的讀書，熬得臉腫了，腿也腫了，像是六零年的浮腫病，我們也害怕，所以一家人都吃的好點，不單單是她。誰在外面造謠我找她去！”

“村裏都這麽說，尤其王芳和萬冬梅，話都傳到我們村去了，我就想着我弟妹也不是這麽傻的人。”

趙菜花見趙根子進了裏屋，又老神在在讓李菊給自己添水，慢悠悠的說：“所以，我來看看。”

趙根子給寶貴一個奶糖一塊水果糖，給寶花一個奶糖，一個水果糖，最後剩下兩個奶糖一把水果糖都給趙菜花。

“姐來，給你侄孫子拿了什麽好東西？”

“二斤紅薯粉，自家做的，還有三斤散碎的，可以熬粥也能油炸撒點糖哄孩子們。”趙菜花把糖往懷裏口袋一裝，抱來背簍。

嘴上說是二斤，其實是一大捆大概有七八斤，說是散的其實是故意做的寬粉，也有五六斤。

“姐，老三家的被你吓住了，我們都知道你刀子嘴豆腐心，可孩子們小，他們不知道呀。”李菊樂呵呵的接過禮，又是和諧。

“姐，你以後來家，少吓唬他們。”趙根子毫無顧忌口氣非常硬氣，“孩子們大了，我們老了，以後要他們自己相親相護呢！得罪人的事你少幹，免得讨嫌。”

趙菜花也不惱，只笑着看的對命根子一樣的弟弟趙根子，吐槽道：“說是高中生，膽子比兔子小。我看應安的眼光也不怎麽樣嘛！”

“他哪有什麽眼光，我看他從小到大根本沒長眼睛。要不怎麽專門和我們對着幹，個兔崽子混世魔王。大姐，中午給你殺雞？”李菊找個幹淨的化肥袋子一邊裝粉條，一邊附和罵道。

“好啊。回去我就和他們說我弟富了，我走親戚也給我殺雞炖的肉。”

趙根子陪着人說話，李菊廚房拿出一塊臘排骨加柴先燒，洗幹淨了，放在鍋裏煮。

等水燒開，趙根子雞舍裏抓了一只肥碩的老母雞，趙菜花舍不得的哇哇叫也阻止不了弟弟宴請她的誠意。

做上一大鍋米飯，李菊下雞塊翻炒，等五分熟，倒進去一盆土豆塊，換小火慢炖。

午飯時候，趙根子李菊陪着趙菜花兩個孩子堂屋裏吃，嚴慧芳幾個大人躲在廚房。

趙應慶黃英兩口子不說話，王桂花也靜悄悄的，時不時給石頭夾塊雞肉。

嚴慧芳看着妞妞吃飯，見趙應安只夾土豆，給他一筷子青菜，兩塊雞肉。

“臉黑乎乎的，可真吓人！”黃英忍不住說。

趙應慶看媳婦一眼，解釋說：“大姑就長那樣，有什麽辦法。人是好人，從小養着看着爹長大，我爺婆去世的早，家裏家外全靠她，等年齡大了才找了個隔壁村的老實人，幾十年家裏家外說一不二。”

嚴慧芳覺得自己也不是怕她，只是老太太經過歲月的洗禮，一雙眼睛暮氣沉沉，仿佛能把人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