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回憶

回憶

銀川城的集市很是熱鬧。

兩個人沒有帶過多随從，獨自便去了集市。

秦昭生活在京城，還經常去逛京城的集市，對這些也不算陌生。

但楚餘溫已經很多年沒有來過集市。

他少時跟随父親舊部生活，身懷世仇，一直在先生的教導下努力讀書，學習各種知識。

直到十七歲那年，母親去世前告知他的身世，讓他進京去尋找當今皇帝。

複仇是母親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楚餘溫常常想着，母親到底是将自己當成什麽呢？

他的親生父親強迫了自己的母親，并害死了她最愛的男人。

從幼時起，他名義上父親的舊部就一直不讓他去接觸自己的母親。

可小孩子哪有不喜歡娘親的。

他經常會不聽那些先生們的教導，跑過去找娘親。

有的時候，娘親對他好極了，會給他講故事，給他做好吃的，陪他玩游戲。

可更多的時候，娘親會冷冷的看着自己，仿佛在看着什麽極其惡心的東西。

先生們讓他多多體諒母親，他也答應了。

可他有時會格外羨慕自己的兄長 ，母親待他的兄長總是特別好，從來都是笑語相向，跟對待自己完全不一樣。

知道母親去世的那年，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才明白母親為什麽會這樣。

可，他心裏總會有些怨氣，有些不甘。

為什麽要這樣對待自己呢？他又沒有做錯什麽。

看着眼前熱鬧的集市，楚餘溫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以往的舊事。

楚餘溫搖了搖頭，覺得有些好笑。

怎麽又想起了那些事情，他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孩子，這些也都已經放下了。

他垂下眼，遮住心裏翻湧的思緒。

秦昭敏銳的感知到了楚餘溫的心情有些低沉。

他拉住了楚餘溫的手，輕輕地晃了晃。

“餘溫，怎麽了，是這裏太過吵鬧了嗎？”

秦昭有些心虛，畢竟是他主動提出要來這裏的。

身為一國丞相的楚餘溫，定然是什麽奇觀都見識過，也品嘗過無數美味佳肴。

可是，這市井煙火，百姓生活對于楚餘溫定然是沒有那麽常見的吧。

這集市楚餘溫應該很少過來，自己陪他一起，也好留下一段美好的記憶。

“即使不怎麽美好，但應該也會比較新奇，”秦昭有些得意，覺得自己想出了一個絕妙的好主意。

可自己卻是忘了，這集市過于吵鬧，也不知道楚餘溫會不會習慣。

“不是，只不過是想起來以前的一些東西，沒事的。”

楚餘溫被秦昭一打擾，一下子什麽心思也沒有了。

楚餘溫淡淡的笑了，都已經過去了，他何必耿耿于懷呢？

“走吧，”他拉起秦昭的手，主動說道。

“來了，”秦昭應道，歡快的跟了過去。

銀川的小集每兩天就有一次，除此之外，每個月還會有一次大集。

他們這次來的很巧，趕上了每月一次的大集。

大集由官府牽頭，除了百姓，還有衆多商戶參與。

據說，還有些別的城池的人，會專門趕過來，或去湊湊熱鬧，或是幹脆買些什麽帶回去，或者過來賣些自家做的東西。

參加大集的人很多，賣的東西也物美價廉，很多人都願意過來看一下。

楚餘溫和秦昭沒有什麽特別想買的東西，不過是閑來逛逛。

因此，他們四處都看了看，倒也發現了不少新奇玩意。

楚餘溫年紀大些，看着秦昭總覺得秦昭還是個孩子。

一路上，遇到什麽好吃的，好玩的，總會拉着秦昭過去，想給他買上一份。

秦昭剛開始還不知道，看着楚餘溫頗有興致，就答應了。

可後來發現，楚餘溫似乎是有點走火入魔了，看到什麽都想給他買一份。

秦昭連忙拒絕，開什麽玩笑，他哪裏吃的下那麽多。

見秦昭态度堅決，楚餘溫這才停了下來，竟還有些不滿足，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買多少東西。

秦昭偷偷笑了笑，餘溫怎麽會覺得他是個孩子呢？

他早就已經不小了。

不過，剛剛楚餘溫的做法，倒讓他想起他們在淮南時的經歷。

那個時候，倒不是像這次一樣那麽大的集市，人很少，東西也不多。

畢竟是剛剛經歷過一場巨大的災難，百姓都還沒有緩過來。

楚餘溫帶着他過去時，整個市集顯得空蕩蕩的，只有稀稀拉拉幾個人。

但即使這樣，對于小小的秦昭來說，也是極其快樂的。

賣吃的的攤子不多，楚餘溫帶着他左瞧瞧，右看看，才給他買了一串糖葫蘆。

賣糖葫蘆的是一位老爺爺，楚餘溫與他攀談了片刻，才買下了一串。

秦昭當時着急着吃糖葫蘆，也不知道他們談論了什麽。

見糖葫蘆到手，他雖然很是喜歡，迫不及待的想要嘗一口，卻還是高高舉起，讓楚餘溫先吃一口。

楚餘溫笑眯眯的咬下來一顆，摸摸秦昭的頭，表示贊揚。

他們回去的路上，秦昭吃着糖葫蘆，還拉着楚餘溫的手，別提多開心了。

“糖葫蘆，賣糖葫蘆了！”一陣叫賣聲傳來，壓過了周圍的喧鬧聲，傳進了秦昭的耳朵裏。

糖葫蘆，有賣糖葫蘆的。

秦昭眼睛有些亮閃閃的，不由拉着楚餘溫往那個方向走了幾步。

秦昭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

跑過去的大多都是些小孩子，纏着老爺爺要買糖葫蘆。

可他，卻已經不小了。

秦昭咬了下嘴唇，有些猶豫，要不要過去呢？

楚餘溫随着秦昭看過去，自然是看到了賣糖葫蘆的老爺爺。

他看着秦昭猶豫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想吃就吃，想那麽多幹什麽，我又不會笑話你”，楚餘溫覺得有趣，笑道。

“好吧，”見楚餘溫這樣說，秦昭有些不好意思。

他不過是想起了當年的記憶，想要回味一下罷了。

都是集市，也是一樣的人，做着一樣的事情。

可與當年不同的是，不再是當年那個年紀輕輕的丞相和年幼的孩子。

如今他們已經長大，關系很好，甚至是成了男朋友。

秦昭心裏有些酸澀，當年的事他一直都記在心裏，可另一個人，恐怕是早就忘了吧。

買完糖葫蘆之後，秦昭奮力擠出孩子堆，走到了楚餘溫身旁。

“你要嘗嘗嗎？這個很好吃的。”

秦昭擡着頭，望着楚餘溫，笑的很燦爛。

楚餘溫下意識的答應，“好。”

糖葫蘆被送到了嘴邊，楚餘溫咬下一顆，在嘴裏慢慢的嚼着。

咬破酥脆的糖衣，酸甜可口的味道在嘴裏蔓延，很是可口。

楚餘溫吃完一顆，不由笑了。

還怪好吃，怪不得的秦昭想要。

好像很久之前，他也曾吃過一個糖葫蘆。

楚餘溫偏頭看着秦昭手裏的糖葫蘆，笑道“好多年以前，也有一個人分給我一個糖葫蘆呢，那次好像也是在集市上買的。”

什麽？

秦昭心裏猛地一跳，連忙追問，“好多年前，是多久之前，誰給你分的糖葫蘆呀？”

秦昭一邊激動，一邊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他說的是我嗎？他這是記得自己的嗎？

“啊？”楚餘溫見到秦昭這幅樣子，以為他是吃醋了。

不由心裏暗喜，這段時間的相處看起來真是不錯，阿昭都會因為多年前的一件小事吃醋了呢。

恐怕要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取代兄長的位置了。

他回想起以前謝清辭給他寫的戀愛寶典上，好像就提到過這個錯誤的做法。

上面還寫着補救措施，要趕緊解釋，撇清關系，以免讓伴侶覺得不舒服。

楚餘溫趕忙解釋道“不是不是，應該是八九年前了，那個人還是個小孩子，我早就不記得了”。

還是不記得了嗎？

秦昭的心慢慢落到了原位。

不記得也是正常的吧，畢竟那麽厲害的一個丞相，怎麽會記得當年一個小小的孩子呢？

他本來還想着，若是楚餘溫還記得，他就直接坦白算了。

即使是被當成打發時間的玩物，他也想告訴楚餘溫，他喜歡他，已經很久了

既然已經忘了，他一個人在那裏回憶，還有什麽意義呢？

徒增笑料罷了。

“忘了就算了吧”，秦昭輕輕地說着，先一步離開了集市。

楚餘溫有些不明所以，應該是哄好了吧？

他已經按照寶典上的內容回應了。

謝清辭那個家夥感情生活那麽順利，肯定是沒錯的。

楚餘溫略松了一口氣，覺得秦昭可能是累了，趕忙追了上去，想着趕緊回去休息。

秦昭将一切心緒壓下，表面上，好像是已經哄好了。

他們兩個人離開了集市，回到了自己的小院裏，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