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夏聞別猛的睜開眼睛,立馬坐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臨近黃昏,宿舍灰暗暗的,安靜的不行,偶爾能聽見宿舍門外人們的閑言碎語。

夏聞別環視一周,池愈之并沒有在宿舍。此刻他感到心裏悶悶的,就像水面淹過肩膀,水壓的心髒跳不起來。

夏聞別靜靜的坐在床上許久,按了一下手機開機鍵,屏幕上瞬間亮起刺眼的燈光,夏聞別眯着眼看了一眼時間,随後又熄了屏幕。

他悄無聲息的吐了一口濁氣,起身背上包出了宿舍門。

一路上,天已經完全黑了,不知是不是快入秋的原因,風輕輕一刮,樹葉就争先恐後的落下。

街上有些人穿起了長袖,不過有些将袖子卷起,露出緊實的手臂。

很快,夏聞別到了ktv門口,換上工作服後他很快的忙碌起來,腳就沒停下來過,一邊忍受着濃烈的酒味和嗆人的煙味,一邊還要給別人送酒,說幾句好話。

忙着忙着,夏聞別仿佛被抽幹的精氣,打不起精神,周圍吵鬧的聲音逐漸褪去,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正當夏聞別擡起頭看着鬧哄哄的場面,一時竟感到有些迷茫,一些不愉快的事像海水不斷灌入口鼻一樣,一股腦的浮現出來。

夏聞別莫名的想哭,眼淚差點奪眶而出,但卻被夏聞別硬生生憋了回去。

這時,小于端着一盤子的高腳杯捂着肚子跑了過來,眼裏萬分焦急:“夏聞別,能不能幫我把這個送到001號包廂,我肚子好難受。”

夏聞別沒多想,接過盤子嗯了一聲。

小于道了聲謝,捂着肚子向一旁廁所的方向跑去。

夏聞別深吸一口氣,嘴角翹起,換了一副笑嘻嘻的表情推開包廂門。

一進門就聽到一個男人說:“池總,這個是我特地安排的,您看合同那邊...”

聽聞,夏聞別進門的動作一頓,擡眼一看,一個穿着短褲,戴着貝雷帽的男生在池愈之懷裏蹭了蹭。

池愈之剛想推開,就看到了愣在門口的夏聞別,兩人面面相觑,池愈之心裏不知道罵了多少句髒話了。

一旁的中年男人看着這一幕,很不識趣的招呼夏聞別過來倒酒。

夏聞別很難從中緩過神來,呆呆的走過去倒酒,像極了機器人受到指令一樣。

不一會,中年男子忽然跳腳道:“你在幹什麽?酒都溢出來了!”

只見,細長的高腳杯裏裝滿酒,桌上還有一大攤的紅色液體。

“喂!你要敢将酒弄到我身上你就完了,你知道我是誰嗎?”中年男人指着夏聞別:“倒酒都倒不好,你來幹什麽服務員?”

夏聞別低着頭,沉默着沒說話。

中年男人說完,又指着池愈之他們,道:“去,給他們倒酒。”

依偎在池愈之懷裏的男人又往池愈之身上蹭了蹭,笑着遞出了空酒杯。

池愈之推開那人很多次,那人卻像狗皮膏藥一樣黏在池愈之身上。

池愈之站起身攔住想要倒酒的夏聞別,對着中年男人道:“顧總,我想恐怕這個合同我們簽不了。”

說完,拉着夏聞別就走,走一半不忘解釋:“這場酒局,我很不滿意。”

出了包廂,夏聞別很快甩開了對方的手,說了聲謝謝就離開了。

離去時,池愈之正看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

夏聞別忙到很晚,拖拽着疲憊身子往宿舍挪動。

一進宿舍門,夏聞別察覺到宿舍沒人,他喊了幾句,沒人應。

他便摸索着開了燈,果然,宿舍空空如也。在他正要去浴室時,不小心劃到了手,手腕上鮮血直流。

夏聞別看着手腕上的傷勢,新的傷口附着在舊疤痕上,一道道疤痕布滿手腕兩邊。

一瞬間,夏聞別像是想到什麽,仿佛失了魂似的拿起桌上的美工刀一下一下的往手臂劃,鮮血很快冒了出來。

等夏聞別反應過來時,手臂上好幾滴鮮血滴到了地上,他連忙抽出幾張紙小心翼翼的擦拭地板上的血跡,又從抽屜裏拿起醫藥箱,粗略的纏了幾層紗布。

随後他瞥見一個黃色的小盒子,想了想,從中拿出幾顆藥直接放進嘴裏,借着唾液吞了下去。

洗澡沖水時,夏聞別輕車熟路的将手臂伸到了水淋不到的地方,熟練的用一只手穿衣服

夏聞別出來時,宿舍依舊空蕩蕩的,夏聞別便關了燈,躺到床上。

這一整晚,池愈之都沒回宿舍。

隔天,夏聞別被鬧鐘吵醒,手機屏幕彈出一條信息。

今日備注:生日。

緊接着又彈出了另一條信息。

今日備注:媽媽的忌日。

夏聞別拿起手機,盯着這兩條信息盯了好久,零碎的記憶拼拼湊湊,始終拼不出一個好的結局,記憶也不能代替人回到過去。

夏聞別收拾了幾下便出了門,拿着昨晚找班主任請假條批的請假條交給了門衛。

出了門,他走了幾段路來到一個商場,買了兩包青梅又買了幾束雛菊。結賬時,老板又送了顆檸檬糖。

夏聞別走出商店,打了輛車直奔墓地。

下了車,夏聞別又爬了幾十節階梯。

當時正當炎熱,太陽已經快爬到人的頭頂,熱烈的陽光肆意烘烤着柏油路。

夏聞別來到墳前時,汗水早就浸透了襯衣。墳前散落着幾片葉子,墓碑上的照片也落了灰。夏聞別彎腰将殘葉撿起,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裏,又用襯衣蹭了蹭照片。

他将青梅和雛菊放到墳前,摸着摸着又摸出了一顆檸檬糖,夏聞別拆開包裝:“媽我沒帶酒,在着以糖代酒敬您一杯。”說完擡頭吃下了糖果。

随後蹲在墓碑前自顧自的說道:“媽,你真的來看我了。媽,最近我...”

就這樣,夏聞別絮絮叨叨的說着生活中的小事,說着,他像是想到了什麽。話鋒一轉,吐槽道:“媽你眼光也太差了吧,下輩子別找這樣的。”

“媽,我喜歡的人他也喜歡我,還向我表白了,這是不是一件很幸運的事?”夏聞別笑着笑着,紅了眼眶:“可是您的愛人很煩,一但知道我談戀愛,他一定會找我喜歡的人鬧事,訛錢。”

說完他又自嘲的笑了笑:“我不就被訛了七十多萬嘛。”

太陽跨過人們的頭頂,此時光線更強烈,溫度也更高了。

夏聞別吸了吸鼻子,道:“不說了媽,再待下去我要中暑啦,您在上面吃好喝好,我明年再來看您,再見。”

說完,他站起身,緩慢下了臺階,走着走着,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安安靜靜的屹立在那的墓碑,垂眸思索片刻,還是走到了馬路上。

夏聞別回了一趟家,家裏一個人都沒有,地上和以前一樣都是空了個酒瓶,夏聞別彎腰一個一個撿起地上的酒瓶,扔到了空空如也的垃圾桶裏。

夏聞別走到一間房間前,在鑰匙串裏找出了一把生鏽的鑰匙,插入,艱難的轉動。

門咔嚓一聲開了,夏聞別将門緩緩打開,房間裏早已布滿灰塵,床被蓋上了一層布。

自從夏聞別的母親出車禍去世後,這間房間再也沒有人住過了。小時候的夏聞別很喜歡往這個房間跑,經常在床上睡過去,代價是晚上沒蓋被子,感冒了。

夏聞別一步一步走進這間房間,來到床頭櫃,拿起上面的相框,他拖長了袖子,用袖口擦掉相框上面的灰塵,相框裏面正是夏聞別一周歲時在麥田裏照的相。

圓圓的腦袋上毛發稀疏,頂着一個不合尺寸的生日帽和媽媽抱在一起,女人低頭看着這個小不點,笑得很幸福。

正當夏聞別沉浸在回憶中時,門外響起插鑰匙的聲音,夏聞別只好放下相冊,走出了房間,咔嚓鎖住了房間門。

顧行一身怒氣回了家,想必應該是賭博輸的很慘。他一進門看見夏聞別一刻,就撲了上來喊道:“把錢給我,把那剩下的四十萬還給我!”

顧行搜着搜着,看着面前的搜出的零錢,怒道:“錢呢?你賺的錢呢?!”

夏聞別反問道:“你今天去看我媽了嗎?今天是她的忌日。”

聽到這,顧行癫狂的神情瞬間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狡黠的笑容。

顧行吼道:“好啊,是不是去看你媽才沒錢的?我看啊,那個女人死後都沒給我制造什麽財富,還讓人花錢去看她,浪費錢財。”

随後又看着被氣得發抖的夏聞別,笑着說:“你媽的價值就只是死後那一點保險。”

“你再說一遍!”夏聞別說完就想掄起拳頭往他臉上打。顧行側着身子躲開了。

顧行雙目猩紅,他拿起砸碎桌子上的酒瓶子砸碎,拿着碎片指着夏聞別:“打架是嗎?來啊,真把自己當爺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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