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窗外煙花綻放夜空，掩蓋星河，掩蓋月色，卻總也蓋不住來自地面火紅的燈火。
寬闊的場地上聚滿了很多人，新衣往身上穿，鞭炮往地上打，歡聲笑語混雜着鞭炮的聲音借着空氣傳播開來。
挨家挨戶也都來了人，兒女思鄉，父母盼望着兒女歸家，這一天，雙方都實現夢想。
手機電話鈴聲響起，夏聞別拿起手機走到陽臺，看着熱鬧的場面，接起了電話。
池愈之的聲音傳來：“喂？”
夏聞別嘴裏吐出冷氣：“幹什麽？”
電話那頭很吵鬧，池愈之說了一句等一下，很快便脫離了熱鬧的聲音。
池愈之：“新年快樂啊，男朋友，新的一年也要平安喜樂。”
夏聞別吸了吸發紅的鼻子，嗯了一聲：“你也是。”
池愈之：“在幹什麽呢？”
夏聞別猶豫了一下：“想你。”
池愈之幹咳了幾聲，電話那頭傳來随馨微弱的聲音，池愈之在那頭嗯了幾聲，随後問道：“我媽想和你打電話，方便嗎？”
夏聞別有些猶豫不決，做了十足的心理準備後，應了下來。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不久就傳出了随馨的聲音。
随馨：“聞別啊，新年快樂。”
夏聞別有些緊張，咽了口唾沫道：“阿姨新年快樂，祝您一帆風順。”
對面的随馨笑着問道：“大年初二要不要來小池家啊，小池在家一直念叨着你呢。”池愈之微弱的聲音傳來：“媽...”
夏聞別愣了一下，看着樓下小女孩笑嘻嘻的跑向父母懷裏，父親抱着她轉了好幾圈。
片刻，夏聞別回道：“好啊。”
随馨聽到這樂開了花，驚喜的問道：“真噠？那我們約好啦，不許放鴿子哦。”
夏聞別：“嗯嗯嗯。”
随後随馨将手機還給了池愈之，之後就是随馨的笑聲。
池愈之有些擔心的問道：“你真的要來麽？我家裏人多，我怕...”
夏聞別輕笑一聲：“去呗，就當是見父母了。”
對面的池愈之有些結巴：“見...見父...見父母？”
夏聞別：“怎麽，不行？”
池愈之語氣中帶着愉悅：“好啊，到時候男朋友親自去接你。”
夏聞別熄滅屏幕，盯着被煙花炸得發亮的夜空，聽着各家傳來的歡呼聲，轉身看着空無一人黑漆漆的客廳，心裏總覺得空蕩蕩的。
夏聞別捧着手機，點開微信，點開□□，點開所有的社交軟件，都沒有一條消息。
夏聞別嘆了口氣，轉身回了房間。
半夜，窗外還是吵鬧鬧的，夏聞別躺在被窩裏，看了一眼時間，快十二點了。
不久，喊叫聲從窗外傳來，10！9！8！...
...3!2!1!砰！新年快樂！
煙花的亮光瞬間照亮這個夜空，透過窗戶隐隐能看見煙花的火光。
伴随着人們的歡呼聲，手機提示音也在不斷響起，此刻，所有聲音都成了這個新年的夜奏。
夏聞別只覺得整個人空虛的很，沒有人的房間，想見的人都不在身邊，他盯着冰冷的天花板，嘴裏喃喃自語：“新年快樂，夏聞別...”
*
大年初一下午，點完外賣，将手機扔到沙發上，刺骨的寒氣不斷從窗縫中溢出。
夏聞別抱着一件外套，縮在沙發角落裏：“媽的，凍死人了。”
說着，他便吸了吸鼻子，起身将窗戶關緊。
窗外的鞭炮聲依舊持續着，小孩的笑聲和打鬧也在不斷循環。
顧行從除夕夜到現在都沒回到房子裏，大概是回老家了。
房子裏冷清清的，空蕩蕩的，夏聞別也覺得這樣還不錯，沒有滿地的酒瓶，沒有癫狂的笑聲，沒有争吵，什麽都沒有...
夏聞別躺在沙發上，心裏總覺得堵堵的，他打開手機向池愈之撥打過去。
手機嘟了幾聲，對方便接了電話。
池愈之：“喂？男朋友有什麽事嗎？”
聽到池愈之的聲音，夏聞別心裏堵的更難受了，鼻子發酸，想說的話堵在喉嚨裏發不出聲來，他感覺快瘋了。
從心底迸發出的窒息感混雜着莫名的酸澀，壞情緒一股腦鑽進眼睛裏，化作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下子全掉了出來。
電話那頭的池愈之語氣有些着急：“怎麽了？聞別，你說說話。”
夏聞別拿起手機，卻什麽話也說不出，最後只憋出了一個“沒”字就挂了電話。
夏聞別深吸一口氣，卻怎麽也止不住眼淚。
“想見...我想見你，哥...”
“以前不會這樣，為什麽今年開始就...”
說着，他顫抖着手從冰箱拿出一個裝滿酒的酒瓶，他費力将瓶蓋撬開，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半瓶。
嘔吐感不斷襲來，胃酸不斷翻滾，夏聞別舉起酒杯砸在地上，碎片不斷迸濺開來。
隔壁傳出歡快的笑聲，碰杯聲，小女孩軟綿綿的叫着爺爺，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悅當中。
夏聞別跌跌撞撞走到房間，翻箱倒櫃找到一個藥瓶，整個人渾身顫抖，将藥片大量倒出，一口氣塞進了嘴裏。周圍的歡笑聲逐漸褪去，只剩下耳鳴圍繞在周圍。
剛吞下去，夏聞別只覺一陣惡心，随即立馬跑到廁所狂吐起來，仿佛一支導管從嘴裏直插到胃裏。
外面又響起了鞭炮的聲音，源源不斷。
“好煩...”
夏聞別在洗手池用冷水洗了把臉，刺骨的冷水讓夏聞別清醒了不少。
他猛的喘了幾口氣，走到冰箱前，遍地都是玻璃殘渣，手臂每一處都有血絲。
正當他想撿起地上的碎片時，外面響起了池愈之的聲音伴随着敲門聲。
池愈之：“夏聞別！開門！”
“池愈之的聲音...”
夏聞別踉踉跄跄的走過去，一打開門，見是池愈之，立馬撲到他懷裏。
夏聞別再也忍不住，抱着池愈之一頓痛哭。
這時，外賣小哥從樓梯爬了上來，拎着一袋外賣，又看了一眼手機，很不好意思的拍了拍池愈之的肩膀：“額你好，你的外賣。”
池愈之尴尬的接過外賣：“啊...謝謝。”
等外賣小哥走後，池愈之拍了拍夏聞別的後背，無奈道：“你男朋友可能要被人在桌子上閑聊了，我們先進去好不好。”
夏聞別悶悶的嗯了一聲。
池愈之一進客廳，就被眼前的場面失了神。
掉漆的牆面，發黑的地板，滿地的玻璃碎片，空氣中隐隐彌漫着酸臭味。
夏聞別看着自己以前生活過的地方，心中生起一股羞恥感。
他別過臉，往外推着池愈之，道：“你先出去，我收拾一下...”
池愈之一時也不知所措，但還是抓着夏聞別的手道：“我幫你收拾。”
等兩人收拾完，夏聞別打開桌上的外賣，喃喃道：“這家外賣還算健康，嘗嘗看？”
袋子裏面裝着一盒米飯，一盒清炒韭菜和一碗只有一塊玉米和一塊排骨的玉米排骨湯。
池愈之看了看：“行。”
夏聞別将又拿了一個碗将一半的米飯分給了池愈之。
兩人很快将外賣解決完了，池愈之抽出紙巾擦了擦嘴道：“你繼父在家嗎？”
夏聞別搖搖頭：“不在，他可能回老家了。”
池愈之站起身：“那行，明天就是初二，收拾東西今晚就來我家住吧。”
夏聞別僵在原地：“什...什麽？”
池愈之打開手機，啪嗒啪嗒打字，随後便說：“新年一個人多無聊啊來我家住幾天，我跟我媽說好了，付叔正往這趕來。”
說到這，池愈之停頓了一下：“記得帶藥。”
不久，夏聞別從房間提着一個袋子走了出來，身上也換了件衣服。
池愈之問道：“帶藥了嗎？”
夏聞別點點頭。
池愈之垂眸親吻他的臉頰，笑嘻嘻道：“真乖。”
轎車開進市中心，左拐右拐，穿過幾個紅綠燈，很快就進了一個大門。
池愈之拉着夏聞別下了車，映入眼簾的是三層樓的別墅，別墅大門微微敞開，路兩邊都種着桂花樹，樹枝上零零散散吊着幾片葉子。
別墅二樓的陽臺上，一只灰藍色毛發的貓正俯視着他們。
夏聞別看着面前的別墅愣了神，他去過林仰的別墅，林仰的要比這個要大很多，但是池愈之的家外觀更精致。
池愈之牽起夏聞別的手，推開了別墅門。
門一開，一幅超大的水墨畫呈現在眼前。水晶吊燈懸挂在大廳中央，幾張紅棕色的木制椅子和桌子擺放在一旁，桌子上擺放着藍色花紋的陶瓷茶具，椅子旁擺着一個陶瓷花瓶。
另一邊是一個寬敞的大圓桌，圓桌旁零零散散擺着幾張椅子，磨砂玻璃門後，一個女人系着圍裙忙碌着。
池愈之喊了幾聲媽，沒人回應。
廚房裏的女人探出頭來，見是池愈之，道：“小池回來啦，随馨和那些親戚們去後花園了。”
說完又看向夏聞別，笑着揮了揮手：“你是小池的朋友吧？你好你好。”
夏聞別點了點頭：“阿姨好。”
池愈之拿過夏聞別的行李，笑道：“我們家客房都住滿了，今晚你就住我房間吧。”
說着便拉着夏聞別走到挂着水墨畫的牆後，的客廳，客廳的天花板直通二樓，二樓天花板的繩子吊着好幾個燈環，燈光剛好照到一樓客廳。
棕色沙發圍繞着一張玻璃桌擺放，客廳有一面是玻璃牆，能很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景色。
另一面牆上懸挂着一個超大電視，電視一旁放着一盆綠植，綠植旁邊就是樓梯口。
兩人上了樓梯，來到池愈之門口，門上挂着一個“學習勿擾”的字牌。
池愈之幹咳一聲，解釋道：“這個牌子是怕他們打擾我學習才弄的...你信嗎？”
夏聞別心裏嘀咕：你看我信嗎？
夏聞別：“我信。”
池愈之的房間整體灰色調，總體很寬敞。書桌旁有一個巨大的書櫃，擺放着各種類型的書，書桌上擺放着一個相冊和寫一半的練習冊。
池愈之将夏聞別的行李放到衣櫃裏的一個空格裏，道：“以後拿衣服就在這拿，知道了嗎。”
夏聞別：“嗯。”
池愈之拉開窗簾，朝外面看了一眼，道：“我那些親戚快回來了，我們在房間待一會再出去吧。”
忽然，池愈之像想到什麽似的，賤兮兮的問道：“我們這...算不算同床共枕？”
夏聞別将頭撇向一邊：“不算。”
說着，夏聞別只覺一陣眩暈感襲來，他小聲問道：“我能躺一會嗎？一會就行。”
池愈之笑着揉了揉他的頭，輕聲道：“躺吧，到時間我叫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