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你是我的人

你是我的人

韓之遙瞥見原斐然的筆記本裏夾着一個信封,鄭惠景也好奇地張望過來。

原斐然在兩人的注視之下打開了信封,“我們還準備了一樣東西,不,準确來說,這是藝人本人特意送過來的。”

說完,他将兩張演唱會門票放到桌子中間。

鄭惠景顯然怔了一下,難以置信地問道:“這是給我兒子的?”

“這是何韻琳的演唱會門票,時間是寒假,不知道會不會和孩子補課時間之類的撞上。這或許有些唐突,但如果可以,還是希望您可以收下。以上,都是藝人希望我代為傳達的意思。”他停頓了一下,接着說,“當然,如果您認為不妥,我也可以轉告給她,您就當我沒說過這些話。”

鄭惠景低頭再次看了看面前的文件夾,“這個原件你們要保留的吧?”

“是的。”韓之遙在一旁回答。

“那我能拍張照片或者複印一下嗎?”

“如果您是想要留一份副本,我們需要您也簽一份保密協議,希望您能理解。”

有藝人親筆簽字的手書,可是極其重要的秘密文件,理論上絕不能外流。這次是破格的例外,為了給舉報人一個交代。

“可以。”鄭惠景往後翻了翻,有空白的保密協議。

韓之遙遞上了一支筆,“請您過目內容,如果有任何疑問,您也可以現在就提出來。”

鄭惠景只是大致浏覽了一遍,并沒有提出異議,就爽快地簽了字,抽走了何韻琳簽字的承諾書副本。

“您确定對所有內容都認可嗎?”韓之遙不放心地提醒她。

“你放心吧,我給孩子看完就會把這張紙丢進碎紙機的。”鄭惠景合上文件夾,往中間推了推,伸手收回了兩張演唱會門票,“既然你們有心,我就不客氣了。要是孩子這次期末考試考得好,就拿給他,要是考砸了,到時候再退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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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特意退回來,您就拿着吧。如果孩子實在去不了,您送給親戚朋友也行。”

“那今天就這樣吧,也耽誤了你們不少時間,我該回去了。”鄭惠景的狀态比來時自如多了。

天色已晚,韓之遙跟着原斐然将鄭惠景送到電梯門口,目送對方離開後才回來繼續整理桌面。

坦率來說,何韻琳這樣的問題在這個圈子裏實在不值一提,甚至還有點兒小兒科。

而這樣的處理可以說是給足了對方面子,能以如此絲滑的形式收尾,還是有些出乎她意料的。

韓之遙看着桌上剩下的空空的信封,問出了先前的疑問:“剛剛的門票,真的是何韻琳拿給你的嗎?”

她并不認為何韻琳是明白這些人情世故的一類人,就算是,又為何要繞開負責跟進的自己,專門去找管理層呢?豈不是上趕着找罵嘛。

“我找她經紀人拿的,和她拿給我有什麽區別嗎?”

“我就知道。”她小聲嘀咕了一句。

“誰拿過來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對方接受。”

詭辯!

韓之遙一邊收拾着東西,一邊貌似漫不經心地點點頭,“也對,反正雙方都沒講百分百的真話,算扯平了。”

“你這是嫌我不請自來,影響你發揮了?”

韓之遙擡頭,見原斐然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俗話常說,言者無意,聽者有心。

不過,大多數情況下,看似無意的欲說還休,都藏着把軟刀子,希望戳到對方,又不希望戳對方太深。

可一旦真的被對方捕捉到,就仿佛被人看到底褲,只想捂住對方的眼睛和嘴巴。

于是,韓之遙找補說:“沒,都是公事公辦走流程,我沒什麽想要發揮的東西。”

“該謝謝你去學校跑了一趟,才知道那孩子之前就因為抽煙被通報批評了。”

“知道了好像也不影響事情的處理。”韓之遙嘀咕了一句。

原斐然說的“那孩子”,就是鄭惠景的兒子,也是何韻琳的小粉絲。

本來韓之遙只是按照慣例去收集基本信息,但沒想到鄭惠景兒子所在的學校那麽嚴,會把學生違紀類的信息張貼在學校官網上。為了驗真,她跑了一趟學校,和老師進行了确認。

由于涉及未成年人隐私,班主任沒有多說。

僅靠已知的信息,她無法判斷那孩子抽煙和受何韻琳的錯誤影響究竟哪一項在先。

外界固然有責任,但自家孩子本來是什麽樣的情況,家長應該最清楚不過。

通過最開始的舉報路徑和中途雙方的接觸來看,就能判斷出這次的舉報人并不屬于難搞的類型。

至少,是一個能講理的體面人。

在她看來,與其說是對方舉報,還不如說是想将一部分對孩子恨鐵不成鋼的挫敗感轉嫁到外界。

今天原本是和家長當面對質的好機會,卻被某人橫插了一腳。

“學校和家長的責任盡到幾分是他們的事,我們只對公司和藝人的行為負責。”原斐然說。

“我知道,人家舉報的是藝人的不良引導,還是三無違禁品,也的确是事實。”

“該舉報的廠商和經銷商也都舉報了,我們也算仁至義盡了。”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人情味兒了?”韓之遙揶揄道。

原斐然扳住她的座椅後背,将她轉了過來,面朝自己。

韓之遙毫無防備,膝蓋撞上了他的腿,他也沒有躲閃。正準備雙腳抵住地面往後退讓一些,對面的人卻拉着自己的座椅扶手,又靠近了一些。

“站在你的立場上,或許事實最重要。但我是商人,不是律師。對我來說,一味追求真相,并不總能帶來利益最大化。你現在是我的人,除了你之前的那些規則,是不是也該适應一下我的?”

類似的話,韓之遙已經在律所聽過很多遍了。

偶爾會有客戶投訴,安排的小律師太較真兒,老講些他們聽不懂的法言法語,而他們只想聽簡單的人話。

究其本質,不在于語言表述的差異,而是根本訴求的差別。

商業客戶并不關心法律本身,重要的是如何通過這個工具實現商業目的。

對原斐然來說,今天的最終目标就是讓學生家長笑着回去,一次性解決,別再留下任何遺留問題。

也是,韓之遙想起了一大早信誓旦旦才表的忠心,到現在還沒經過24小時呢,就已經出現了要涼的趨勢,這可不行。

況且,他也沒說錯。

不過,韓之遙還是要為自己辯解幾句:“我适應啊,所以我一直在跟你配合。每個人工作風格不一樣,但我沒異議。”

“沒異議,你中途還踢我?”原斐然左腿晃了一下,碰到了她的膝蓋。

韓之遙不解地眨了眨眼,“踢你?我只是輕輕碰了一下你的腿提醒你。”

“你的輕輕和我理解的輕輕好像不太一樣。”原斐然盯着她的臉,目不轉睛。

這一盯,韓之遙忽然對自己的記憶産生了動搖。

原斐然動了一下腳,側邊鞋底叩着了她的鞋邊。

梆地一聲,像是某種另類的碰杯。

韓之遙低頭看地面,等看清原斐然鞋面上那幾道非常淺但依稀可辨的印跡後,不禁吃了一驚,脫口而出:“怎麽會?”

“是啊,你說說看,怎麽會?”

“是我嗎?”

“你要不要把腳再放上來試試,看看是不是鐵證如山?”

“我不記得我有去踩你。”

“有沒有可能你踢得太猛,鞋底從我鞋面上蹭過去了?”

韓之遙當即睜大眼睛,在座椅上彎着腰湊近去看。不是單純被踩,還有剮蹭的斑駁痕跡。

房間裏沒有外人,她也顧不得形象了,反擡腳看了看自己的鞋底。

這還是她最貴的一雙皮鞋,是去國外出差時買的意大利手工高級皮鞋。

鞋底十分結實,溝溝壑壑的紋路也極其繁複。眼下,這些溝壑裏嵌着幾枚細小的石子兒。

中午出去吃飯時穿過了一條碎石小路,當時,她還就地脫了鞋子敲打一番,可惜石子兒還是沒落幹淨。

想着興許下午走走路就掉掉了,或者等晚上下班再回去用鑷子挑出來,她就沒去管它們。

辦公室裏鋪的是地毯,一下午也沒覺出異樣,到現在還在。

工匠設計的時候大概就沒考慮過有人要穿着它四處奔波吧,韓之遙哀怨地想。

包括原斐然腳上這雙鞋,未免太脆弱了吧。就飛起一腳,也能剮到?

乍一聽簡直無稽之談,但結合眼前的證據,韓之遙只能接受既成事實。

她擡手向前,還沒碰到原斐然的褲腿側縫,就被他一把抓住。

“你想幹嘛?”他問。

“……你的腿,沒事兒?”

“鞋有事兒,腿沒事兒。”

“真的?”

“真的。”

“如果是這樣,那我先道歉。這鞋有保修服務嗎?應該可以送到專櫃去處理吧?我幫你送過去。”

“這個沒有國內專櫃。”

“還有哪兒會修?”

“來不及了。”

“來不及?”

“我差不多該出發去機場了,就這麽着吧。”原斐然收回腳,從座椅上起身。

韓之遙下意識跟着站了起來,“那你的鞋?”

“我還帶了兩雙,沒事。”

“那不是正好脫了嘛,我送出去處理。”

“這又沒什麽大不了,只是順便跟你說一聲。你的心意我收下了,不用再特意做什麽。”

這家夥是不是想暗戳戳展示自己的寬宏大量?看着原斐然揚起的嘴角,韓之遙禁不住揣測起來。

然而,嘴角很快就撇下了,他擡眼望着她說:“不過,我也有要跟你道歉的事。”

“跟我道歉?”見他認真的表情,韓之遙心裏怵了怵。

“我周五不能陪你一起回海州了,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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