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巫妖開戰
巫妖開戰
衆所周知,鴻鈞道祖有一部造化玉碟,記載了宇宙萬物的一切奧妙。開篇一句“道生蓮”,便點名了這個混沌世界的源頭。道乃萬物之始,混沌初開,天地未分之際,只有一株青蓮孕育期間,後世稱之為混沌青蓮。這株青蓮,有葉五片,花開四十八品,結蓮子九顆。後來青蓮解體,便是化為了造化玉碟以及五色旗、乾坤鼎、山河社稷圖等先天靈寶,鴻鈞因緣際會得到寶物,這才得以證道。
遺憾的是,只有蓮莖不知所蹤。
也因如此,鴻鈞在分寶崖搞完大派送之後,那些徒勞無獲之衆,不甘心空手而歸,便集體開始了一段漫長的“尋寶”之旅。這期間,不可避免的伴随着明争暗鬥、陰謀厮殺……一時間,洪荒硝煙四起,許多高手都隕落在了自己的貪婪之中。
這些事,正是發生在我栖身血海的那段日子。
後來魔族挑釁血海,我為了營救身陷囹圄的冥河,只身闖入大魔焰城,以一把鴻蒙劍幾乎覆滅了魔族。這個可怕的故事,很快被添油加醋地傳遍八荒六合。于是舉世皆知,有一個叫做青冥的人,他有一把鴻蒙劍,那把劍銳氣逼人,且殺人不沾因果,根本就是隐匿不出的混沌青蓮的連莖所化。這把劍的威力,似乎要比同為連體所化的其它寶物厲害得多,得之則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更有傳言,得此劍者可證無上大道,擁有絕世修為——那個青冥就是最好的例證。他原本名不見經傳,八荒六合高人無數,可沒聽說過有這麽個狠角色?他在魔域如入無人之境,不但将詭異可怕的大蒼燼王一劍斬殺,還生生剜下了他的一雙赤瞳——試想那樣邪魅鬼厲的雙瞳,泛泛之輩豈能消受?而他看起來如此年輕,若非有方便法門習得無上大道,豈能有此等功力和手段……
如此雲雲,紛紛擾擾。
只是我那時一顆心都在玄禦身上,對這些傳言倒并沒在意。在被元始天妖傷得性命垂危,不得已回歸寂靜,潛心續命之時,才想到玄禦來索要鴻蒙劍,怕也是聽了這些傳言。
只有我自己心裏清楚,所謂鴻蒙劍殺人不沾因果,根本就是個诓人的美好幻想,若果真如此,我也不必兩次九死一生,承受莫大的業障。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其實這個道理我一直都懂,只是仗着自己修為高而無所不懼。事實證明,天網恢恢,但凡有所為,終究難逃因果業報。
不過,我在北俱蘆洲“身隕”的消息,倒是成就了冥河一身的無上修為。這個有點憨直的一族之君,在聽到我殒身北俱蘆洲的噩耗後,不顧族衆反對,帶了大批人手強行出海探尋我和十二的下落,卻一無所獲,非但如此,就連當事人元始天妖和玄禦也音信全無。他因此一度悲痛和絕望。再次回到血海,他像是變了一個人,事事精心謀劃,運籌面面俱到,同時潛心修煉,他要為我報仇。
我曾說過,在他體內藏有大神通,只是被他的強烈執念所困——他要報仇,就得先放下仇恨。這是多麽矛盾而又令人痛苦的條件!我仍記得在血海岸邊的那個夜晚,他痛苦地選擇了背負仇恨走一條漫長而艱難的苦修之路,也不願放下仇恨迅速便捷地獲得強大靈寶。
可是只過了五百多年,十二便帶回了消息,說眼下八荒六合各族各類都對兩件寶物充滿了敬畏,這兩件寶物出自幽冥血海,擁有人正是曾經憨直弱小的一教之祖冥河,那兩件寶物是兩把鋒銳無比的寶劍,一名元屠,一名阿鼻,是真正的殺人不沾因果!
我知道他做到了!只是連我都沒想到,和他與生俱來的這兩件寶物竟是如此的“可怕”!想想看真正的殺人不沾因果個什麽概念?就是說死在元屠、阿鼻兩劍之下,任你是大羅金仙也是殺了白殺!不會有任何的因果報應。
可是別忘了,所謂天道虧盈,鬼神福謙,道這個東西,是不會以某一個人的意願為轉移的。如果以為擁有了這樣兩件寶物就可以為所欲為,那他根本就不配作為元屠、阿鼻兩劍的持有者!這樣的至聖之寶,對他持有者的要求幾乎已經到了苛刻的地步——他必須擁有無緣大慈、同體大悲之心,懂得任何一個生命都不是輕浮之物,不能随意斬殺,唯有如此才有資格揮動這兩柄絕世至寶。
這也是之前靈寶在他體內久藏不出的原因,那個時候他還沒有資格擁有它們——這也反證了我這把鴻蒙劍的不沾因果,根本就是騙人的,我空有一身修為,卻已被七情六欲染透了,超脫不開。聽聞冥河眼下兩劍在手,名震洪荒,我不知道他當初決定放下仇恨時,內心經過了怎樣的争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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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此時的冥河教祖,還會不會想着替尊者您報仇呢?”小九望着眼前一潭波光粼粼的湖水,淺笑着說。四下安安靜靜,沒有人回應他。他在湖邊蹲下來,随手撿了塊石頭,手一揚,那小石頭打着旋擦着水面劃出去老遠,激起了一圈圈兒漣漪。
在這片絕無人煙的空明之境生活了五百多年,好像除了打打水漂、發發愣之外,也沒什麽別的消遣了。真難為他了,其他幾個還能去塵世走上一圈兒,他卻在我沉睡潭底之後,寸步沒有離開過。
“眼下血海是安穩了,可洪荒似乎更不太平。”小九絮絮叨叨,可能不說話的确有些寂寞吧,盡管他說了也沒人回應他。
“大哥說,時下巫妖兩族常有摩擦,半個月前巫族還進攻了錢來山,那可是妖族的地盤。那些巫蠻子竟然把山上的羬羊都抓來扒了皮榨油了——哦,你可能還不知道羬羊吧,其實這種畜生我也沒見過,只是聽大哥說,那是種羊頭馬尾的動物,應該挺有趣的,等你醒了不如我們也去看看?哦,眼下正是寒冬,當然這裏感覺不到,但那些巫蠻子卻被凍得肌膚皴裂,也不曉得是誰出的主意,說羬羊的油脂對皮膚有極好的滋潤之效,所以他他們便出其不意地攻擊了錢來山。可妖族又豈是好惹的,一天之內便組織了反撲,聽說領頭的是只三足烏,叫什麽……哦,帝俊,好像也是個天生地長的靈根。他帶着一隊千奇百怪的妖怪們,跟巫族血拼了一夜,那只掃蕩錢來山的巫族隊伍,竟然被他殲的一個不剩。昨天三哥回來還說呢,不周山的十二祖巫都震怒了,說跟妖族勢不兩立,一定要拼個你死我活什麽的……”
湖面蕩起了微微的波紋,小九笑了:“我知道,你不想聽這些破事對不對?其實這些事我也是不關心的……我知道我知道,你無非就是想聽到他的消息嘛!”
周遭頓時平靜下來。下九低頭在平滑如鏡的湖面照了照,賤兮兮地說:“這個,真沒有。”
這個結果,我是料到了的。從雪姬喪命、我重傷撤下雪峰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我和玄禦可能再不會有交集了。五百多年來十二他們四處打探他的消息,可我等來的始終是失望。
我想着,也許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玄禦正日夜守護着他長眠的心上人,怕是再不會記起曾經有一個張狂而又無賴的姑娘癡纏過他,甚至不惜為了他去赴死。
小九輕輕劃着水面,聲音輕輕的:“想他的話,就快點好起來吧。”
空明之境中的時光了無痕跡,日複一日好像也沒什麽區別。因為傷得太重,連我自己都不曉得,我什麽時候才能好起來,甚至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恢複到以前。
有時候我會想,倘若我從未遇到玄禦,此刻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也許我依舊是血海的座上賓和半個主人,又或者正在八荒六合恣意游耍,遇到巫妖打架,也許會湊個熱鬧,無論如何總不至于淪落到神識受損、元神重創的地步。
只是也不過想想而已。我大約是累了,又或許曉得自己從來沒有機會,以後也不會走進他心裏,那些兒女情長的事,只好同我一樣沉沒在這清冷的湖底。
又一顆石子從湖面滑過,比前一次滑得更遠。小九喃喃地說:“九天息壤,真陰之水,離火,無是之風,四大俱在尊者命中,快點醒來吧。”
那之後又過了多久我不記得了,忽一日,小十二風風火火地跑回來,邊跑邊喊:“九哥,打起來啦,打起來啦!”
“誰打起來了?”小九問。
“巫妖全面開戰了!帝俊、太一跟十二祖巫打得正酣,我還看到了玄禦和元始天妖!”
一潭碧波變得動蕩不寧,小九回身,不安道:“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