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世仇消解
世仇消解
我把濟山山系整個都封了,一來防外族趁火打劫,二來防內部招惹禍端。燼族初生根基不穩,早前我幾乎滅了大蒼燼王一族,還曾讓十二他們追殺餘孽,想來當時太過于氣盛,如今償債償得辛苦。
看我鎖了門自己倒要外出,玄焰很是擔憂地問:“主君你可是要去幽冥血海?”
他倒是聰明,我說:“看好家,我最多三日便回。”
幽冥血海一如往昔,煞氣洶湧,倒未見魔族往這擺什麽谒魔陣,巡海的羅剎倒是多了不少,可見冥河已經加強了防範,他們也是第一時間發現了我。
一個小羅剎舉槍攔路:“哪裏來的,擅闖血海?”
我光明正大:“我要見你們教祖,勞煩通報一聲?”
他挺生氣:“教祖豈是誰想見就能見的?勸你趕緊離開,惹惱了教祖你連下輩子都沒有了!”
看來冥河兩柄神器出世後,血海一族底氣真是硬了不少。我意識到他不認識我,翻手劃出一段枯骨遞過去:“你就說是老朋友。”
他驚得一頭紅毛都豎起來了,非但沒敢接手,還退後了兩步說:“你是魔族?”
我笑呵呵:“燼族。”
他舉槍便刺,修羅族性子急躁兇暴還真是不虛。我挪了挪,他一□□空。
我安撫他:“燼族也不都是壞的,你只去通報便可。”
“燼族是世仇!”他說着又來刺,我耐性已經不大好了。
就在此時,一聲大喝傳來:“住手!”
血紅的海水翻起波浪,兩邊分開,幾名兵甲簇擁着一名老者現身浮了上來,我仔細一看,竟是血智長老。攔我的巡海羅剎見了拱手便拜:“長老來得正好,這家夥是燼族,他……”
血智看也沒看他,徑直越過走向了我,拱手道:“我知今日有貴客登門,還是來晚了一步,還望海涵。”
我愣了下,問他:“你知道我是誰?”
他搖搖頭,笑道:“不知,只知尊駕前來并非禍事。”
“血海的長老蔔算能力倒是一流。”
我想起當年的舍慧長老也是如此,對于燼族給血海将帶來的災難早早就有預判。只是雖然先知能力強大,但幾乎沒有戰力,且相對于整個修羅族的壽命來講,他們又太短壽了,不知道這算不算洩露太多天機的過。
他擡手做了個請的動作說:“您随我來。”
我随着血智長老踏入幽冥大殿,莫名的熟悉和親切感。冥河在伏案看文書,似乎沒有意識到有人進來,還是血智開口:“教祖,貴客到了。”說完便退了出去。
冥河終于擡起了頭,卻是面色陰沉。我此刻一身燼族裝扮,玄袍黑紗,他自然不似巡海夜叉那般激燥,但臉色也依然不友善。
我笑了:“相識多年,如今雖身份各異,你倒也不必如臨大敵。”
他雙目陡然增大,騰地從寶座上站了起來,三兩步沖下來,上上下下打量我一圈問:“青……青冥?”
我摘了面紗,恢複本來面貌,笑盈盈望着他。
他又驚又喜:“真的是你呀!你怎麽還搞了燼族一身皮穿?”
我笑道:“我不是還當過幾百年的羅剎麽,燼族怎麽就不能待一待?”
他像是突然醒悟:“這麽說,傳說中重生的大蒼燼王,原來是你啊?”
“是我。”
“我的天,你這又是玩哪一出?”他一臉的不可思議,繼而又染了絲愠色:“你這麽折騰,我這血海快被玄禦掀個底朝天了!”
我挺意外:“玄禦?他怎麽你了?”
“他滿世界找你,一口咬定你在我血海,我說沒有,他滿世界翻騰,我那彌生壇,本是我族禁地,他在那蹲了三天!”
我挺意外:“他憑什麽覺得我該在你這?”
“他還給我分析,說陸壓也在找你,但看着不上心,所以他翻了魚鲮島,但沒找着;你能去的地方不多,跟血海淵源深厚,三界之內血海獨居一隅還算安穩,所以他覺得是我把你藏了起來!”
找就找,還要诋毀一下我師父。
我挺不忿:“他如此蠻不講理,你神兵在手扭捏什麽,打出去呀!”
他怔了一下說:“青冥你是認真的嗎?”
我反問:“怎麽不真?”
“他說、說……”他吞吞吐吐,一張老臉竟然罕見的紅了。
我:“有什麽話直接說。”
他把腮幫子咬了又咬才說:“他滿臉傷情,說一朝雲朝雨暮,便做相忘江湖……我看他那要死不活的樣子,便沒忍心下手。”
我:“……”
他倒也不必跟冥河說這麽細!
我略有尴尬,他還在說:“昔日你對他情根深種,患得患失,我便覺得有些荒唐,今日脫身離開當是有大事要做,青冥你到底是有大抱負的!”
嗯,不得不說,冥河教祖打小便是個幹事業的!
我說:“先不提他了,我來是想與你商量魔族的事。那日帶懷容來你血海報信的,是燼族的小玄焰王。”
他有些意外:“長得眉清目秀的,我竟沒想到他是燼族。”
頓了頓又懷疑地望向我:“豪山那場天火是你點的?你那小玄焰王,是天火中降生?”
我不吱聲,他當我是默認:“一直當那一族樣貌與我修羅族不相上下,如此倒也說得過去。”
原來他是糾結這個。天火燃起消耗的是赤瞳的火之精和我的靈氣,從中降生的小玄焰王比初代燼族好看是肯定的。
我把話題拉回來:“對于懷容提到的谒魔陣,你怎麽看?”
冥河說:“我這幾日調查過,所謂的谒魔陣,是洪荒時十二都天神煞大陣的變種,魔族的月宸是在攻破地獄後頓悟的,這大陣的前身是巫族所創,巫族不修元神,唯一留世的只有化身六道輪回的後土大神。三惡道罪孽深重,後土留元神監看度化,這陣法的秘辛當是從他這裏感悟的。”
倒是與我猜測的基本一致。我問他:“這陣法煞氣極重,入陣者急難脫逃,你可有對策?”
冥河似乎不甚在意:“若論煞氣,我這一族本就是煞氣所生,倒是不怕它,但我總覺得這是個幌子,魔族真正的目的并不在此。”
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我說:“巫妖之戰沾惹多少業力,後土化身六道都度化不盡,首次神魔大戰的亡魂還在地獄煎熬,而你手握元屠阿鼻不沾因果,實在是一方奇葩。”
他不大樂意聽:“你能換個詞嗎?”
我撇撇嘴:“難道不是?怕是有些人會送上門來給你殺。”
他若有所思:“你是說魔族想借我的手幹掉誰?”
“幹掉誰我猜不到,若果真如此,定是個大人物。”
他點頭:“嗯,你所說的我明白了,我會慎重。”
“還有件事……”我有些遲疑,他說:“以你我的交情,無論什麽事,都無需顧慮,請直接說。”
我說:“是關于你們和燼族的仇怨。”
他沉默了。
我知道這于他而言很難。腦海裏又浮現出那個颟顸少年,為了複仇在分寶崖下求寶而長跪不起的樣子。
我試圖說服他:“我當年說過,你體內有異寶,倘若放下執念便能證大道。如今異寶在手,你當是超然些才是。”
他嘆口氣:“倘若只是私人恩怨,我早已不在乎。但你看我這一族,對于燼族的仇恨已經刻在骨子裏了。”
倒也是,單是一個巡海羅剎,在面對我時,即使實力懸殊,也會義無反顧舉槍,要化解恩怨實在是難。
但我又不得不這麽做,便說:“當年的大蒼燼王确實野心勃勃,殘暴弑殺,殘害你族甚多,但大魔焰城那一戰,初代燼族幾乎都被滅族了,餘孽也被十二他們追繳個幹淨,也算是為血海複仇了!眼下的燼族,是新生一代,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幾乎都不曉得當年與血海的冤仇,偶爾知道些的,也不過是憑缥缈的傳說聽個熱鬧。我在族內深知,他們內心對血海的仇怨其實并不多,你看玄焰,他都能夠為大局着想給你報信兒。冥河,羅剎族元壽頗長,這長壽若都用來記仇,實在是有愧天道向善。燼族的壽命相對于羅剎族,幾乎如焰火一般燃不了多久,他們是從灰燼中生出來的,本就是向死而生,若有明君帶領,會是值得敬佩的種族。”
他不吭聲,但眼裏的抵觸已經消散了許多。
我繼續說:“我會帶着這支新生的燼族,教他們什麽是天道大義,什麽是守正向善,直到我迫不得已離開的那天,我,你可以相信麽?”
他仰起頭,眸光幽幽:“直到迫不得已離開的那天,是什麽意思?”
我笑了:“頂着大蒼燼王的名頭現世,是為了打碎魔族打着他的旗號行事,分流他族內殘留的燼族徒衆,好削弱魔族的力量。但我畢竟不是真正的大蒼燼王,所仰仗的,不過是大蒼燼王留下的一對赤瞳。且我還是大蒼燼王那一族的滅族仇人,這一層關系若是揭開了,即便我的小玄焰王念及我對後世的燼族有再造之恩,我也是留不下的,更有可能,我這也并不算恩,不過是償還當年弑殺的罪孽罷了。”
“青冥,你這又是何苦?”冥河老眼竟有了幾分潮濕。
“所以話說回來,我剛才所請之事,你能免為嘗試嗎?即使說服和教化你的族衆不易,但冤家宜解不宜結,多個朋友,總比樹個敵人要好些。”
他終于肯松口:“好我答應你,我血海與燼族的仇怨,我盡力消解,從今天起我會明令族人,對于燼族,不主動招惹、不主動打殺、不主動尋仇,剩下的,只能逐步來了。”
我鄭重地向他拱手:“我替燼族多謝你,冥河!”
他望着我的眸光依舊深沉:“對于眼前的神魔之争,我想知道,你打算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