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掙紮

第12章 掙紮

七海建人的思維陷入了天人交戰。

他只感覺自己好像被分割成了兩個獨立的個體,理智派的他擁有屬于未來者的靈魂,他在叫嚣着既然已經确定了眼前的女人就是那個毀滅世界的魔頭,就趕緊把她掐滅在萌芽狀态。

而情感派的他擁有屬于原主的意志,他相信這件事情另有隐情,早川紗奈過去的脆弱都不是作假,他的判斷一定在哪個環節出了錯,不能夠只因為某些虛無缥缈的,先入為主的偏見而直接将她給定了罪。

過去的他情感內斂,或許不會說出什麽甜言蜜語,但是在這段感情裏面,早川紗奈一定不是在單方面付出,他一定也是投入了感情,非常愛她的。

因為平行世界的自己歸根究底,跟他也是同一個人,他非常地清楚自己的性格,就算是初見是聯誼會那樣的場合,只是一場根本算不上英雄救美的解圍,如果真的沒有一點感覺的話,他是不會接受後續紗奈的一些意圖顯而易見的邀請的。

乃至于後面時間長達半年的戀愛。

可是愛她的他和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理智和情感總是在平時握手言和偃旗息鼓,卻在面對紗奈的問題上各執一方瘋狂交戰,他的情感在面對紗奈的事情上擁有着無限的包容和寵溺,他為她找了無數的借口來說服自己的理智,內心的天平在無條件地朝紗奈那邊傾斜,然後被理智給拉扯,陷入新一輪的交戰。

這樣導致的結果就是,他看着紗奈,心中有千萬個念頭要去施為,但最後什麽卻都沒有做。

紗奈一頭霧水地看着他的神情在不停地變換着,心中對于他的糾結同樣在一頭霧水着,她不明白七海為什麽會有這麽掙紮的情緒,但她下意識地覺得這種掙紮對于自己來說是一件好事。

算了。

七海意識到在自己沒有能夠完全平衡好理智和情緒的問題之前,是沒有辦法從容地面對早川紗奈做下任何決定的。

剛好最近剛剛回到咒術界,有一個去北海道出差的任務就在明天,他趁着這個時間去好好靜下來想一想也好。

大清早的,兩個人都心裏亂得不知所措,可是僵持下去也不是一個事,紗奈有一點受不了這樣沉郁的氣氛,她把空掉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放,一下子站起了身。

七海正在思考的視線也忍不住順着她的動作上移,在直覺的控制下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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紗奈頭一次看到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她忍不住覺得有一點可愛,但這不妨礙她要想方設法把眼前這個“前男友”給請出自己家。

“七海君不上班嗎?”紗奈走到玄關處,整理了一下鞋櫃上擺放着的東西,狀似無意地問。

她拙劣的演技很顯然沒有辦法騙過任何人,七海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正好問也問不出什麽東西來,他順從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往門口走去。

經過紗奈的時候,他側了側身,不着痕跡地看了一眼紗奈的眼睛——昨晚紗奈在雪地裏面打滾的時候,不小心把眼鏡給落在了雪堆裏,他在把紗奈抱回去的時候,因為又下了一段時間的雪,所以他并沒有返回去找那副眼鏡。

他之前一直猜測那副眼鏡其實是沒有度數的,這一眼并沒有看到紗奈的眼睛裏有帶隐形眼鏡的痕跡,就更加證明了他的猜測。

早川紗奈根本就沒有近視,她帶的眼鏡是平光鏡。

七海的眼底閃爍了幾下,這才轉身離開。

他有太多困惑,也有太多掙紮。

他看不懂自己現在到底想要的是什麽,也沒有人能夠給他答案。

他想,那他就自己去找這份答案。

而在這期間,他需要冷靜一下。

……

送走了難纏的前男友君之後,紗奈才大松了一口氣,把門大力關上,确認人已經走遠了之後,她才靠着屋門慢慢地蹲了下來。

紗奈捂着臉,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她只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簡直糟糕透了。

一段糾纏不清的關系,一些無法掩飾的秘密,一個漸行漸遠的人。

她似乎又回到了自己記憶最深處的地方,推開了那扇門。

門的背後是跟她此刻抱膝坐在地上的姿勢如出一轍的自己。

【她】對她的到來感到訝異,歪着頭問:“上次你離開這裏的時候,不是說你過上了新的生活,并且不會再來見我了嗎?”

紗奈咬着下唇,倔強地跟【她】對視,直到濃烈的鐵腥味從喉管裏湧了上來。

“我輸了。”她在一瞬間繳械投降,“你是對的,這個世界不可能有一段永遠存續的情感,我不應該去擁抱虛無缥缈的幻想,這個賭局你贏了。”

雖然紗奈已經投降,但“她”卻并沒有絲毫贏得賭局之後的喜悅,她只是慢慢站了起來,試探性地伸出腳,輕而易舉地跨越了那扇門,然後抱住了紗奈。

“好姑娘。”【她】說,“你終于知道了只有我是最愛你的。”

“所以你來到這裏,是不是就意味着你已經做好了決定?”【她】的語氣裏帶着無限的蠱惑,就像在引誘紗奈去打開潘多拉魔盒,“來坦然擁抱我吧,這不是什麽可恥的事情。”

【她】已經朝紗奈抛出了橄榄枝,紗奈鬼使神差地向前伸出了手,卻在觸及到【她】的那一刻如觸電一般縮回了手。

【她】臉上的笑容在一瞬間僵住了,看着紗奈驚恐地連連後退的身影,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猙獰的表情,【她】的聲音回蕩在這整個黑暗的空間裏:“你一直都在逃避什麽你心知肚明,你為什麽就是不能接受我?”

“你難道甘心當一輩子的弱者,小命被那群人随意地揉捏,踐踏,連一只三級咒靈都讓你控制不住地畏懼顫抖?”

【她】的話語越說越尖銳,似乎意圖揭開紗奈所有懦弱的僞裝,強迫她去直面自己破碎的人生。

“我不。”紗奈的臉色越來越白,她伸手,黑暗裏不停地生出鎖鏈來纏繞住【她】的身體,讓【她】沒有辦法靠近自己,無數的鎖鏈最終将【她】狠狠地綁住,一道大門又一次出現在了【她】地面前。

【她】的雙眼裏迸發出尖銳的光亮,灼灼逼人,讓紗奈下意識地躲閃開這視線,可【她】雖然不能動彈,聲音卻還是回蕩在紗奈的耳邊。

【她】說——

“看啊,你的內心也沒有那麽穩固,你的動搖來得如此頻繁,我倒要看看你又能關的住我多久呢?你弱小地我都忍不住心生憐惜,看着吧,總有一天你會心甘情願地主動把我放出來的,我等着那一天。”

紗奈閉着眼,幹脆不去看【她】,然後伸出的手握拳,拿那道大門又一次沉重地關上了。

“砰——”

這個世界安靜了。

紗奈喘着粗氣,扶着自家的門慢慢地站了起來。

她一路扶着牆,走到了客廳的沙發前,然後脫力了一般地将自己砸進了沙發裏。

直到此時,她才看着自家的天花板,長長吐出了一口氣。

恭喜你,早川紗奈,你又一次把她關了回去。

可是你卻輸得徹頭徹尾。

上一次見【她】的時候,她說:這是我最後一次來見你。

可是到底哪一次是最後一次,這誰又能說得準呢?

她擡起了自己的左手,漂亮的瑪格麗特花還綴在手鏈上熠熠生輝,看着手鏈,她的眼前又浮現出了那個金發男人。

突然,她崩潰地一把扯下了手鏈,狠狠地扔了出去。

至少有一點【她】是沒有說錯的,她想。

這個世界上,沒有不散的宴席和故人,她越是想要抓緊所有,就越是會一無所有。

而越是一無所有,就越是想要抓住手上有的。

由此形成了一個死循環,共同釀造下了這場悲劇。

她捂着眼睛,不願去看這殘酷的世界了。

可偏有人要在這種關鍵時刻來打攪她的寧靜。

“叮——”

清脆的消息提示音在茶幾上響起——是她的手機收到了短信。

紗奈抹了一把臉,煩躁地坐了起來,拿起手機正準備罵垃圾短信,就看到了一個未知電話發來的短信。

【???:別忘了去孤兒院看看。】

是伏黑甚爾。

因為人現在還是生死不明的狀态,又被五條悟派人到處找,所以伏黑甚爾并不會使用一個固定的聯系方式來跟人聯系。

大部分時候,他都是突然闖入紗奈家的不速之客,或者像現在這樣——用不知道哪裏的電話號碼給她發消息,反正如果撥過去一定會顯示號碼不存在。

他這個人大大咧咧的,從來不會主動的跟紗奈強調什麽,這麽專程又發了一個短信過來提醒她,孤兒院裏到底有什麽?

紗奈內心的煩悶被這個謎題一掃而空,她起身收拾了起來,決定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回孤兒院去看看。

說起來……

自從早川院長離世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回去過這裏了。

望着眼前陳舊依然的孤兒院大門,紗奈深吸了一口氣。

來吧,讓她看看伏黑甚爾費盡心思讓她來這一趟,到底是有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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