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長樂便不是你的孩子了麽?

第5章 長樂便不是你的孩子了麽?

可随着孩子的臉長開了,蕭然卻不再對孩子們一視同仁了。

雖然蕭然天然對弟弟有着憐愛之情,但其實他原來更偏疼體弱多病的哥哥些,生怕大兒子養不大,早早夭折了。

兩個孩子日日都要帶在身邊養着,生怕有個閃失。

但蕭珏長得越來越像蘭時的模樣,而蕭玦卻長得越來越像裴昭。

任誰見了,也不相信這兩個孩子的父親會是同一個人。

蕭然只想讓蘭時誤認為他們都是他的孩子,但并不代表他真的喜歡蘭時的孩子。

他這一生,只有裴昭的孩子,才是他的孩子。

蘭時的孩子,從來不是受他的期盼誕生的。

蕭然對蕭珏的态度變得越來越冷淡,仿佛他們之間存在着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他不再像以前那樣關心和照顧蕭珏,甚至直接将他交由奶娘撫養,讓他遠離自己的視線。

但到底還是在太極殿中養着,沒有挪出去。

與此同時,蕭然卻把蕭玦帶在身邊親自撫養,對他呵護備至,仿佛生怕有一絲一毫的危險會降臨到他身上。他時刻防備蘭時會加害蕭玦,他怕蘭時像殺了裴昭一樣,傷害這個孩子。

他知道蘭時做的出來。

其實蘭時并沒有這般想法,他是厭惡裴昭,但稚子何辜。

蕭然将所有的愛都傾注在了蕭玦身上,把他視為生命中的珍寶。

無論是吃飯、睡覺還是玩耍,蕭然都會陪伴在蕭玦身旁,給予他無微不至的關懷。他小心翼翼地守護着這個孩子,就像是捧在手心裏怕化了一樣,生怕任何一點傷害會降臨到他身上。

宮中人人都知道了小皇子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于是更加賣力地伺候小皇子。

大皇子這邊伺候的宮人便有些心不在焉了,他們恨自己為什麽要留在這裏照顧不受寵的大皇子,而不能去伺候小皇子。

而且大皇子體弱,伺候起來不知有多麻煩。

雖然攝政王十分看重大皇子,可太子的人選,到底是陛下說了算。更別說大皇子那病秧秧的樣子,誰知道長不長得大了。

一心為蕭珏着想的,便只有奶娘了。

自打蕭珏生下來,便是夏奶娘照顧着的。

小皇帝這種明顯的偏愛讓奶娘不禁感到疑惑和不解。

為什麽蕭然要如此對待兩個孩子?

難道蕭珏便不是他的孩子了麽?

旁人只知道兩個小皇子是小皇帝去歲去游江南時留下的風流債,近來才接進宮裏。

但奶娘卻知道兩個小皇子都是陛下親生的,明明都是他的骨肉,怎能冷情到如此地步?

随着時間的推移,這種差異愈發明顯。蕭玦在蕭然的關愛下茁壯成長,而蕭珏則漸漸被遺忘在角落裏。

蘭時知道嗎?他是知道的,但他沒有資格強迫蕭然喜愛他的孩子。

只能加多了進宮的頻率,多去太極殿的偏殿看孩子。

哪怕如此,可到底也出了疏漏。

那日蘭時領着暗司去處理一批亂臣賊子,耽擱了進宮的時辰,遲了一日進宮。

卻不想,就因為這一日,讓蕭然找着機會讓奶娘抱着蕭珏去雲澤宮。

蕭珏因為體弱,日日都要喝藥針灸,但是這麽小的孩子,怎麽受得了這樣的苦?

蕭珏每到這時候總要哭鬧不休,直到把把小嗓子哭啞了才罷休。

今日小皇子好不容易被蕭然哄睡,又被蕭珏的哭聲驚醒,哇哇大哭起來。

哭得蕭然的心都要碎了。

他心疼地抱着小兒子哄,又把夏奶娘叫進了內殿,“他又在哭鬧什麽?吵得子期午覺也睡不成。”

夏奶娘看着被蕭然抱在懷裏溫聲細語哄着的小皇子,又想起被他抛在偏殿不聞不問的大皇子,不禁悲從中來。

奶娘含着淚低頭回話:“大殿下今日吃藥紮針實在難受,便有些哭鬧,平時殿下可乖了,那麽苦的藥,那麽長的針紮在身上,也不哭,只是嗚嗚唧唧地含着眼淚可憐巴巴地看着奴婢。”

“今日換了個藥方子和針炙的銀針,是王爺前些日子請來的神醫谷的劉神醫囑咐的。他說殿下還小,只能先這般治着,待大殿下三四歲時,他再來為殿下根治。

換的銀針粗了一倍不止,大殿下實在疼得狠了,這才哭鬧得緊。”

蕭然垂眸看着懷中的小兒子,看不清神色,“既然如此,你便帶着他去雲澤宮住吧,那兒大,既方便長樂治病,也吵不着子期。不必再回太極殿了。”

雲澤宮是大齊的皇子殿,是比太極殿還大的宮殿,足足可以容納二十位皇子居住。

只是自大齊武帝起,都只有一根獨苗苗,一出生就被立為太子,入住太子殿,這雲澤宮自修建起,便沒人住過。

說是冷宮也不足為過。

當然比冷宮好一點的是,那雲澤宮每年都會撥銀子維繕,裏面陳設倒是不差,當然,若是與太極殿比,那自然是沒有可比性了。

但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奶娘沒有拒絕的權利,大皇子也沒有,只能盼着王爺早些回來,為大殿下撐腰。

奶娘抱着蕭珏去了雲澤宮,只帶了蘭時留下的宮人,原先大皇子出生時,蕭然派來的宮人,奶娘一個也沒帶。

“陛下,夏奶娘只帶了攝政王留下的人走了,其餘人一概沒有帶走。”

“知道了,叫太醫院的人小心候着。”

“是。”

這一去可不得了,蕭珏在晚上便發了熱,但奶娘領着宮人收拾了一天寝殿,累得守在蕭珏的小床邊睡着了。

半夜時小蕭珏熱得将小被子踹開了,奶娘也沒有發現。

而蕭珏本就體弱,更受不得寒,五更天時便發起熱來了,奶娘睡得太死,并沒有發現。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蘭時便進宮來看孩子,發現蕭珏已經不在太極殿了。

蘭時忍着氣,耐心地問太極殿的小宮女,蕭然把蕭珏挪去了哪裏。

“王…王爺…大殿下被抱去了雲澤宮…”小婢子吓得瑟瑟發抖,一個站不住險些跪地。

蘭時在宮中從來都是溫潤如玉的君子模樣,從來沒有這樣生氣過。

得到想要的答案後,蘭時立馬去了雲澤宮。

殿裏靜悄悄的,只有奶娘睡着了的呼吸聲。宮人都在睡覺。

蘭時怕擾了長樂的睡眠,特意放緩腳步來到搖籃前。

他低頭想看兒子睡覺的樣子,卻發現蕭珏燒得滿臉通紅。

“來人!快去叫太醫!”

這一聲焦急的呼喊,直接把奶娘驚醒。

奶娘從未見過一向以儒将之名著稱于世的攝政王如此這般地大發雷霆、怒不可遏!

他那平日裏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形象仿佛在一瞬間被怒火所吞噬。

此刻的攝政王,雙眼氣得通紅,還有宿夜未睡布滿眼珠的血絲,渾身散發出一種令人畏懼的氣息;他的胸膛劇烈起伏着,似乎有一股無法遏制的力量在其中湧動;他的嘴唇緊閉,但從牙縫間擠出的話語卻充滿了威嚴和憤怒。

在小宮女那裏蘭時就已經知道了為什麽長樂會被挪到雲澤宮,如今見長樂這樣被怠慢,他氣得肺都要炸了。

“為了蕭玦,好一個為了蕭玦!”

但是見宮女太監走了這許久還沒叫太醫來,他便只好将長樂托付給夏奶娘,自己親自去了。

蘭時一臉凝重之色,用輕功匆匆忙忙地趕往太醫院。他心急如焚,步伐急促,仿佛有一團火焰在他心中燃燒。

他召集了太醫院裏所有醫術精湛的太醫們。

劉神醫在宮外,一時沒那麽快趕來。

蘭時只能寄希望于太醫們了。

此時,蘭時手執一柄蘭澤劍,靜靜地站在大殿中央,眼神冰冷而淡漠。他的臉色陰沉得如同深不見底的湖水一般,散發出一種令人窒息的威壓。

面對着眼前這群神色緊張的太醫們,蘭時用低沉而冰冷的聲音說道:“今日若是無法醫治好大皇子,你們就誰也別想離開這裏!”他的語氣中帶着不容置疑的殺意和威嚴,讓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宮人太醫跪了烏壓壓的一地。

太醫們面色慘白,身體止不住地顫抖着,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們深知大皇子身份尊崇,如果不能将大殿下成功治好,恐怕自己項上人頭不保都只是小事!怕要誅連九族啊。

于是,他們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全力以赴地對大皇子展開救治。

雲澤宮的氣氛異常緊張,宮女和太監們進進出出,神色惶恐不安。他們不敢有絲毫怠慢,嚴格按照太醫的要求行事,小心翼翼地準備着藥材,并将其放入小廚房中的藥爐裏慢慢煎熬。每一個步驟都需要謹慎對待,因為他們深知稍有差錯可能會大禍臨頭。

每個人都在心裏向菩薩祈禱大殿下能夠平安無事。

宮女們手忙腳亂地忙碌着,心中忐忑不安。太監們則在一旁協助,幫忙傳遞物品、添加炭火等。整個雲澤宮內彌漫着草藥的香氣,但沒有人敢放松警惕。

每個人都全神貫注、不敢有絲毫懈怠,生怕一個小小的失誤就會導致前功盡棄,甚至招來殺身之禍。

折騰了一上午,大皇子的病情總算穩定下來,熱病總算是退了。

盡管院首告知蘭時蕭珏已無大礙,但他仍堅持守候在床邊,度過了整整一天一夜。

這期間,蘭時幾乎沒有合眼,目光始終落在蕭珏身上,仿佛要将他的小臉上每一個細節都刻入腦海。他靜靜地坐在床邊,手指輕輕撫摸着蕭珏蒼白的臉頰,感受着他微弱的氣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蘭時的心情愈發沉重。他知道,雖然蕭珏暫時脫離了危險,但他的身體依然虛弱不堪。這怎麽能讓他放心。

終于,當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灑進房間時,蕭珏的睫毛微微顫動,緩緩睜開了雙眼。他那雙圓圓的眼睛迷蒙的看着蘭時,仿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身體的難受讓他咿咿呀呀的叫着。

蘭時激動得差點兒叫出聲來,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他緊緊握住蕭珏的手,輕聲說道:“長樂終于醒了……我的長樂終于醒了”

第二天早朝前,蘭時提劍去了太極殿。

誰也不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麽,只聽那天執勤的宮女說太極殿裏發生了激烈的争吵。

等攝政王出來,便抱着蕭珏,領着奶娘和一幹照顧蕭珏的宮人回了攝政王府。

從此,皇宮裏少了一位體弱多病的大皇子蕭珏,攝政王府多了一位小世子蘭珏。

蘭時将長樂抱回府中的時候,長樂不哭不鬧,甚至還對他笑。

長樂不愛哭,但喝藥紮針的時候長樂就會哭,聲音卻不大,像貓崽子一樣,細細弱弱的,叫人怪心疼的。每次長樂喝藥的時候蘭石都親自守到他身邊,聽着長樂的哭聲,他的心裏像針紮一樣疼。

明明就這樣疼了,長樂還會安慰他的父王,他那麽小,仿佛就知道父王心疼他。

蘭時低下頭,長樂咿咿呀呀地伸手摸他的頭發,摸他後腦勺,叫他父王。他是那樣乖的孩子。長樂軟乎乎的身子像沒有骨頭,窩在他懷裏,喊父王。

叫他的心都軟化了,再沒有比這更幸福的時光了。

他的愛情已經死了,可長樂該怎麽辦呢?

他自私的将他帶來這個世間,卻不能好好陪他長大。

他的長樂啊,那樣乖的孩子。有時他又不希望他太乖,他希望他去笑,去鬧,怎樣都好,他願意縱着。

可又怕他死了,沒有人再願意縱着他,那時又該怎麽辦呢?他的長樂又該怎麽辦呢?

“宿主…還有半個月…到時候攝政王府…便要被抄家了…小珏留在攝政王府該怎麽辦?”

“小呆,我原以為,長樂留在皇宮,到底是皇子,哪怕他父皇不喜他,到底虎毒不食子,他便能平平安安在角落裏長大,待到九歲去封地時,那時我早已經脫身,自有我照顧他,總比待在王府好。”

“可我小瞧了蕭然的狠心…”

“有時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如果不是我的私心,長樂便不會受這許多苦,也許他會投胎到一個父母疼受的家庭裏,不必做我的孩子的…”

“可長樂又那樣乖,我卻又慶幸他成為我的孩子…”

“罷了,到底我能護住長樂的,哪怕沒有皇宮安全,也比長樂長大些在宮中知道自己被他父皇所不喜,傷心難過來得好。”

“我已經打點好一切,在攝政王府查抄前,府中下人盡數會被遣散,暗司的人會帶着長樂離開,到時候,我會與長樂會合,好好将他養大…”

“嗯!小呆會一起養小宿主噠!”

蘭珏剛剛滿一歲的時候,就已經能夠開口喊“父王”了,甚至還學會了走路。

蘭時一直以來都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捧在手心裏地撫養着他長大。再加上劉神醫精湛的醫術,所以現在的蘭珏和小時候相比簡直判若兩人,完全看不到半點兒病弱的樣子。

蘭時同以前一樣,時常出入太極殿,見着蕭玦在殿裏,便會叫婢子抱下去,“抱下去吧,抱去偏殿,本王來時,莫再讓本王看見他。”

“你!蘭時!”

也不管蕭然會生氣地瞪着他。

這樣的日子說不上多好,也說不上多差,只是平淡如水的過着。

你要蘭時放手,他卻舍不得。

畢竟這是他夢寐以求的最好的結果了。

蘭時永遠只是蕭然的過客,不會在他心中留下半點痕跡。

所以哪怕強求來的這段時光并不圓滿,蘭時也甘之如饴。

此時的執着,令蘭時也分不清,他到底是誰了。他是蘇格,可他也走上了同蘭時一樣的路。

甚至明知結局,仍要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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