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很愛
桐平問出話, 那邊甜美的女聲便說了句請稍等,大概是去查看他們公司有沒有一個叫梨衣的員工了吧,
桐平拿着手機, 咬緊了腮幫, 這等待的時間變得格外的漫長。無論答案如何,對他和良平來說, 都會造成很大的影響,如果證實了雨穗來自未來, 那麽他們的世界觀将遭受前所未有的沖擊, 如果證實是騙人的, 那麽……
“梨衣小姐……”電話那頭又傳來了前臺小姐的聲音,“您說的是營銷部的梨衣小姐嗎?”
桐平眼睛微微睜大,大腦開始有些無法思考地回道:“是。”
“那麽請您留下您的姓名和聯絡方式……”
桐平随便編了個名字, 留了手機號碼。等了大約十來分鐘,手機就響了起來,一道熟悉的清澈的女聲傳來,疑惑又小心翼翼:“喂, 你好,請問是渡先生嗎?冒昧問一句,您是哪個渡先生呢?”
桐平坐在冰冷的椅子上, 一只手抓着手機,一只手摸了幾下陣陣發麻的頭皮,聲音幹啞地說:“是我。”
手機那頭驟然沉默。
“梨衣,聽說你過幾天要出國?”
那邊的電話挂斷了。
桐平抱着頭, 深呼吸。
“你說……”
耳邊突然響起的聲音,吓了桐平一跳,他猛地擡頭,看到雨穗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不遠處重症病房的窗口前。
少女靜靜地站在那裏,長長的小扇子一樣的睫毛下面目光深邃,沒有絲毫的溫度。她說:“你說……會不會是有人在這個人還小的時候對他的母親這樣說:‘不要用煙頭燙,用刀子割吧’,來迷惑現在的我,讓我陷入無法确認他是否是我要找的人的困惑之中來拖延時間?”
因為搞不明白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差錯,雨穗想着想着,突然産生了這樣的想法,并且覺得可能性非常高。這個猜測讓她渾身冰冷,恨意勃發。
“什、什麽?”桐平一時間沒能理解她話裏展現出來的信息,但他卻看到了雨穗的決心,認真嚴肅地警告:“總之殺人是絕對不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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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不可以?如果那個人在未來不僅會殺害五十幾個人,還會殺害你的弟弟,你為什麽要放過他?難道非要等死人後才制裁他?那被殺的人不無辜嗎?他們就不是需要你守護的無辜公民嗎?”雨穗一下子看着他,唇瓣不服氣地緊抿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瞪着他。
桐平啞口無言。如果是別人對他說這種話,嚷嚷着要去殺人,他肯定先把對方打一頓,可這個人是來自未來的話……可即便他是這樣不稱職的警察,他也沒有想過私底下動手殺人這種事,實在是一時無法接受,“至少……要先确認對方是不是,絕對不能誤殺。”
雨穗沒有說話。
“良平呢?”
“在下面睡着了。”
原來如此,良平睡着了,他已經算是暫時幫她兜住了,并且也已經相信了她真的來自未來,所以就不再甜甜的乖巧地喊哥哥了,明明之前懇求他的時候還是那副可憐兮兮柔弱無依的樣子,真是翻臉無情啊。
“桐平先生,有些事我想跟你說,但是不希望被良平知道,他太聰明了,知道太多信息,我擔心他會猜到我不想被他知道的一些事。”
等等,繼翻臉無情後,居然又羞辱了他嗎?桐平感到十分震驚,那個哭着說“哥哥該怎麽辦”的少女真的那麽無情地消失不見了?
“我們能夠改變良平的結局的時間,只剩下幾個月的時間,在明年到來之前如果不成功,就再也不會有改變的機會了。而且我們必須殺死那個殺人魔,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什麽意思?”桐平瞬間認真了起來。
“簡單地說,有像我這樣想要改變過去的人,也有認為過去不能改變的人,他們會無所不用其極地糾正歷史——他們會想方設法讓良平的結局按照歷史發展被那個殺人狂殺死。懂了嗎?我們現在做出的任何努力,在未來都可能變得毫無意義,除非殺了那個人,因為人死不能複生。”
桐平震驚地看着雨穗,什麽?居然還有別人和她一樣從未來過來嗎?在未來,穿越時空,從未來回到過去,已經是那麽簡單的事了嗎?
“而我懷疑他們已經開始插手,因為我封閉了‘現在’的出入口,所以他們從‘過去’開始插手了。”雨穗說着,拳頭緩緩地攥緊,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之中。好在,他們也不敢動太多的手腳,因為怕到頭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收不了場。
“不好意思,請詳細說明。”
“此時此刻的前一秒、前一天、前一年,都是過去。現在的下一秒、下一個小時、下一年都是未來。把每一年都想象成一個獨立但又有關聯的房間就是,我做了一點小動作,把在你們看來的名為‘今年’的現在這個房間的前後門都堵死了,所以其他人無法進來。所以這一年裏我們可以在這個房間裏做任何改變不被他們打擾。但他們無法進來這個房間,卻可以去其他的房間,可以把人手遍布在“今年”以外的任何時間裏,而他們在過去的那些房間裏做的事,就像我們現在在這個房間裏做的事會影響未來一樣,會影響到我們,懂了嗎?”
懂是懂了,但……桐平不可思議地看着雨穗,“你到底是什麽人?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即便是一百年後的未來,也不可能發展出這種時空穿梭技術,你說你是從未來來的,多久後的未來?”
雨穗沒有回答,只是認真且懇求地看着他,“你已經了解情況的緊急性了吧,我希望你成為我的盟友,幫助我改變良平的結局。作為交換,我會告訴你梨衣小姐的事,讓你去改變她的命運。”
桐平聞言嚴肅地說:“良平是我弟弟,不需要交換我也會幫你。”
雨穗愣了一下,抿了抿嘴角,“謝謝你。”
“你真的那麽愛良平嗎?”
“嗯,很愛。”
桐平看着雨穗又轉回了腦袋,一動不動地看着躺在重症病房裏的男子,看到她的拳頭始終緊握不曾放松絲毫。
他想起那大雨瓢潑的淩晨時分,看到他們的到來和阻止的時候,她眼裏的絕望和悲傷,還有下手時的毫不猶豫和狠辣,不禁想到,在未來,她和那邊的良平經歷過什麽,是被毀掉了多麽美好的東西,才會這樣滿心仇恨和痛苦決絕地來到這裏殺一個人?
雨穗離開後,桐平給那位富豪打了一個電話,告知對方是自己搞錯了,并沒有人冒用她女兒的身份證信息。
這位富豪一直有些忐忑,在猶豫要不要立刻去撤銷女兒的身份證更新戶口本,可看着妻子,又想想這樣一來女兒曾經存在的證明就會消失,便覺得無比心痛。接到桐平的電話,被告知是一場烏龍,他微微松了一口氣。
“真是太好了,桐平警官,請放心,我很快就會去撤銷我女兒的身份證信息的,絕對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啊……這個,确實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要的,不過我們對您對您夫人的情意感到很佩服很感動,所以我們這邊已經對您女兒的身份證信息做了特殊備注,您多保留幾個月再去撤銷也可以。”
“是嗎?真的嗎?真是太感謝了……”
挂上電話,桐平心裏的負罪感更多了,唉,他這種警察,他這種警察……唉!
今天本該去嶺西高中上課的小情侶理所當然地請假了。
桐平回到清乃所在的那個樓層的時候,就看到少年少女正坐在清乃病房外面的椅子上,奔波了那麽長時間,尤其是良平,精神和心情像過山車一樣起起落落好幾次,想必給一直以來心如止水的他帶來了巨大的疲憊感。此時他們正依靠着彼此睡得正香。即便身上穿着醫院免費借穿的藍白色病號服,頭發沒有梳臉也沒有洗,可因為正值青春年華,這幅景象也是很美的。
誰能想到,他們一個來自未來,一個在未來會被人殺害呢?
桐平往前兩步,伸出手指,分別朝着兩顆腦袋的額頭彈了一下,瞬間把雨穗和良平給驚醒了。
“先回家吧。”
那個叫博文的男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醒,他母親從別的城市趕過來,晚上才會到,既然已經得到了清乃的配合,那麽就不用在這裏守着了。因為雨穗說的有人在“過去”插手的事,所以桐平找了兩個護工守着他,一旦出現什麽情況立刻就會通知他。
桐平原本準備先送雨穗回家的,結果良平還有些心有餘悸,并不願意讓雨穗離開他的視線,雨穗只好無奈地跟着他們回了家。
……
門打開又關上,良平媽媽放下點心和茶,離開後臉上溫婉的表情立刻變得有些興奮,下了客廳就拿起電話開始打,“是我啊婆婆,我今天見到良平的女朋友了……”
雨穗從浴室裏出來,看到良平正在翻箱倒櫃找東西,“你在找什麽?”
良平看過來,頓時呼吸一滞,立刻扭回頭繼續找,“沒什麽,一張銀-行卡不知道哪裏去了而已。”
雨穗洗了澡洗了頭,穿的是不久前從小洋房裏拿來的她的睡裙,睡裙是田園公主風的,有着可愛的花邊和圖案,卻只長到遮住臀部,露出了兩條雪白筆直的腿,一頭濕漉漉的長發搭在身上,襯得她的肌膚越發白皙晶瑩,看起來清純又誘惑。
雨穗眨眨眼,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心中了然,所以說不管是少年時期的良平君還是青年時期的良平君,果然良平君就是良平君啊,喜好是不會變的,區別在于,少年時代的良平君是高冷禁欲的小純情,青年時代的良平君是表面高冷禁欲的衣冠禽獸。
雨穗走到良平床上,盤腿坐下,“找銀-行卡做什麽呢?”
“晚上那位先生的母親很可能會獅子大開口,不過也可能會因為桐平是警察而不會開那麽大,總之先準備好錢。”良平有點後悔之前沒有聽大樹老師的話去當職業棋手,以後想改行再改也不遲的,現在他的存款加上爺爺奶奶給的一直沒動過的助學金肯定是不夠的,還得找桐平和父母借點。不管怎麽說,先用錢把這件事擺平,他母親簽了諒解書的話,那個人醒過來要告雨穗也沒那麽容易了。
雨穗一愣,反應過來良平準備幫她賠償,其實不用那麽着急,那個男子的母親來後她是要确定一些事情的,一旦确定她就會在醫院殺掉那個人,根本不需要什麽賠償。不過要是這樣跟良平說的話,恐怕他又要生氣了。
“我銀-行卡裏……”
“那不是你的銀-行卡。”
啊……
“你還可以再借用一段時間別人的身份證,但不能再動裏面的錢了。”良平說。
“诶……那以後想要買東西怎麽辦呢?”
“用我的。”
雨穗臉上露出笑來,趴在床上望着少年清隽挺拔的背影,“良平确定這麽早就要體會每天忙着賺錢養老婆孩子的人夫的艱辛生活了嗎?”
老婆孩子……良平動作一頓,将終于看到的卡片拿了出來,血管裏本就滾燙火熱的血液瞬間沸騰了起來,以至于臉頰都微微泛紅,世界裏又開始“噗噗噗”地冒出了花朵。
可緊接着他突然想到雨穗來自未來,從一開始她對他的感情就是源自于未來的那個良平,也許在未來雨穗和他結婚了他們有着刻骨銘心的感情,以至于雨穗要回到這個時候為他殺人。即便理論上來說,未來的良平也是他自己,但他想到這個還是忍不住嫉妒得發瘋,一瞬間心裏所有的甜都變成了酸,他的世界裏盛開的花朵瞬間都有些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