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蠱1

087 蠱1

閣內燭火幽幽,映照烏木雕窗,朦胧的夜色昭昭,如霧般的香味吹來,隐隐間撩起額間的碎發。

顏遇今日穿了身黑色雲紋華服,他的膚色白皙,唇色淺淡,精致的五官漂亮的不像話,詭豔又靡麗。

握着蠱盂的手蒼白像玉雕,顏遇周身籠罩着一股冷冽的陰郁之氣,聽到跪在地上的侍從說完謝晚燭娶妻的事,他情緒突然激動起來,輕咳了好幾聲,俊美的臉頰都染上了微粉,可那笑意含着森然,“寶寶……要娶妻了嗎?”

指尖縮緊,連在蠱盂中的子蠱都感應到了主人心情不佳,小蠱發出吱吱吱的聲響,來安撫顏遇。

被顏遇怪異的語調吓到,侍從縮在地上,不敢說話。

心裏卻一直在罵娘,他跟那幾個同窗都不願意把從京城來的消息傳報給顏遇他們,就怕大人們心情不虞,波及他們,可沒辦法誰讓他手氣最差,摸到黑簽了呢。

侍從低着頭,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突然輕幽好聽的嗓音響起,那聲音很輕很淡,顯出一種難掩的病态,“陛下準備了多少聘禮,你知道嗎?”

這嗓音太好聽了,以至于讓侍從下意識的擡頭。

柳鶴衍病恹恹的倚在梨花木椅上,白玉冠下漆黑長發如流水,他的眉間帶着淺淡病容,隐隐間似乎萦繞着森森鬼氣,卻詭麗漂亮的驚人。

自從一年前被謝晚燭大婚之日設計離京,他的身體就沒好過。

侍從慌張的收回目光,咽了咽口水,抖着嗓音道,“從、從京城傳回來的消息說、說陛下很喜歡即将要迎娶的準皇後,不僅下令大赦天下,自大婚起七日內生病、吃飯全不用花錢,從國庫中出,以此來為皇後娘娘祈福……”

察覺到周身的氣壓越來越低,侍從吓的臉都白了,他驚恐的擡頭,就見柳鶴衍的目光像是蛇信一樣在他的身上刮過。

柳鶴衍卻似乎渾然不覺自己很可怕,還對他笑了一下,“繼續說。”

早點說完早點結束,侍從強壓下懼怕,繼續道,“陛、陛下親口在朝堂上說的對皇後娘娘心生愛慕,願以最高的儀式迎娶,且迎娶了皇後娘娘與貴妃娘娘後,六宮不會再設其他人。”

其實這話是謝晚燭為了麻痹準皇後與準貴妃的父親才說的,可柳鶴衍他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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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柳鶴衍幾人的神情越來越陰鸷,侍從吓的撒開腿就往外面跑,連退下前的行禮都忘了。

不過顏遇他們現在可沒心思想這個了。

“哈……”薛珩捂着臉笑的眼淚都下來了,他的神情陰鸷癫狂,眼底染上血紅,“心生愛慕?!陛下怎麽能對其他人心生愛慕呢?!怎麽敢背着我們娶妻呢?!”

柳鶴衍捂唇輕咳起來,他的臉上挂着溫柔的笑,語調陡轉陰鸷,“我們在陛下的大婚之日給陛下一個驚喜吧……”

一旁的薛珩神情突然變了變,眼睛裏有光亮閃動,他興高采烈地用手比劃了下,“對,就像是陛下先前在我們的大婚之日給的驚喜一樣。”

薛珩說着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他的嗓音溫柔起來,“寶寶一定會很開心的,一個讓寶寶終身難忘的新婚之夜。”

……

*

“陛下!”

謝晚燭已經記不清這是這個月多少次被噩夢驚醒了,他神情脆弱的閉上眼,薄白的眼皮輕閉,眼睫上沁着淚珠。

近來謝晚燭噩夢做的越來越頻繁了,以至于身旁必須要有人陪侍,見謝晚燭又做噩夢了,烏和心疼的俯身,将人半抱住,他輕輕的用手帕擦過謝晚燭額間的冷汗,柔聲安撫道,“陛下,我在。”

謝晚燭蒼白的臉色更顯病态的美感,他将臉貼到了烏和的懷中,身形單薄脆弱,讓人忍不住的憐惜,“不知為何,最近總是心慌。”

抓着烏和衣襟的手用力,謝晚燭深深吸了口氣,神情陡然變得陰狠,“他們……總要回來的,當初若是殺了他們就好了,現下就不會有這麽多顧慮了。”

雖然這話說出了口,可謝晚燭自己心裏也清楚,當初他是殺不了柳鶴衍他們的,不然柳鶴衍他們幾個的父親母親,早就與謝晚燭拼命了。

烏和抱着人,心疼的心口鈍痛,謝晚燭已經許久沒睡上好覺了,要是可以,他都想手刃了柳鶴衍他們。

謝晚燭胸口劇烈的起伏了好幾下,才壓下心中激烈的情緒,他垂着眼,低低道,“若是尋常毒計,朕還能防,可……若是蠱毒,那該如何是好?”

顏遇的母親楚枝是南疆的聖女,自從顏遇他們回到南疆之後,南疆和東璃的關系就極其不好,幾乎是撕破臉了。

天下南疆的蠱蟲最是陰毒難解,南疆人全部被下令不許幫着東璃,就算謝晚燭想要提前防備,也無從下手。

烏和也很是憂心這個,早就暗中不斷的派人去刺殺柳鶴衍他們,卻遲遲沒有好消息傳回來。

謝晚燭疲憊的阖眼,“罷了,你出去休息吧,換個人來守。”

聞言,烏和慌張的跪在地上,拿自己的臉小心翼翼的去貼謝晚燭的手,“陛下,屬下不累,屬下守着陛下睡……”

謝晚燭睜開眼,目光在烏和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良久,他很輕很輕的嘆了口氣,“若是有一日我身陷囹圄,你不必管我,跑了便是。”

烏和瞳孔驟縮,他不可抑制的身體顫抖,“陛下,烏和不會跑的,烏和死也要護在陛下身邊……”

謝晚燭收回目光,語氣裏毫無波瀾,“朕乏了,你出去吧。”

見謝晚燭堅持,烏和應了一聲,失落的走了出去,換其他守夜的小太監進來。

*

臨近謝晚燭大婚,雖然謝晚燭沒有邀請其他國家,但不請自來的還是有很多。

其中有個異國進獻了不少絕色的舞姬,謝晚燭不喜歡這些,便要将她們給送回去,反正對方是個小國,被駁了面子也不敢說什麽,可是那些大臣們見這些舞姬實在是貌美,瞞着謝晚燭偷偷的留下了。

南疆也派人來了,因為防備着顏遇,守着關口的人對着畫像仔細核查了半天,看清楚了隊伍裏沒有要找的人,才将人給放進去。

謝晚燭迎娶皇後用了最高的儀式,先是大擺宴會三日,第四日才是正經的迎娶,雖然謝晚燭沒有邀請他國的人,可各國使臣來了,也不能不招待,于是只能設宴款待。

宮宴上,金雕玉琢的各式器物奢華,宮殿隐隐泛着璀璨金光,上覆喜慶的紅綢,引得進來的人眼花缭亂。

外面的小太監傳報進見的異國使臣,謝晚燭心裏想着事情,便沒什麽情緒的淡淡看着。

下面的大臣們倒是玩的不亦樂乎,異國使臣大部分送來的賀禮都是美女,有的大臣看的眼睛都直了。

直到外面傳報到南疆,謝晚燭的眸中才有了些許波動。

先前撕破臉,現在南疆又派人前來,這裏面沒有鬼是不可能的,謝晚燭一開始下令不許南疆的人進京城,然後第二日駐守關卡的軍營裏就有很多士兵中了毒,且是大面積的中毒,宮裏的太醫去了幾次都無用,最後為了那些士兵的命,謝晚燭還是将人放了進來,結果南疆使臣進京的那天晚上,士兵們的毒全解了。

南疆的使臣進獻的也是位絕色美女,只是這位美女的身量很高,似乎比尋常女子高上不少,她的臉上蒙着面紗,一舉一動間風情萬種,惹得在場的不少男性都面紅耳赤。

南疆的使臣行了禮後,便道,“陛下,這是我們南疆的公主殿下,她欽慕陛下已久,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能服侍陛下。”

謝晚燭的目光落在那名女子身上,突然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那女子被謝晚燭看的羞澀的低下了頭,做足了小女子态,似乎是很不好意思。

心中的怪異更甚,謝晚燭神情淡漠的拒絕,“使者有所不知,朕有欽慕之人,且不日便要迎娶她,又怎能在迎娶心愛之人的前兩日,納新人進宮呢,南疆的好意朕便收下了。”

說着,謝晚燭笑道,“我們東璃大好男兒多的是,不知公主可有中意的,朕好為你們賜婚。”

聽到謝晚燭說的“欽慕之人”四個字,南疆女子背在身後的指尖死死的掐進肉裏,她低着頭,眼底的暴虐幾乎要肆意出來。

知道謝晚燭的意思,下面的幾個大臣紛紛出言招攬,“公主殿下,犬子年輕有為,才華橫溢,前段時日才剛中了狀元,不知能不能有幸入了殿下的眼。”

南疆女子并不理睬衆大臣說的話,只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高座上謝晚燭的身影,輕柔偏磁性的聲音響起,“臣女欽慕陛下,不願與他人結親。”

這聲音很是奇怪,雖聽上去是女聲,可仔細辨認之下更像是男聲變過來的一樣。

謝晚燭眸光不悅的眯了起來,他遺憾的開口道,“既然公主殿下不是真心來祝賀朕與皇後大婚的,那便請回吧。”

殿上的衆人都被謝晚燭這突如其來的冷臉給驚到了,似乎是沒想到他會這麽不給南疆公主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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